“師父，我幫你！”
    君玉舊傷未愈，咬緊牙關再次展開文聖天書，與師父一同撐起那搖搖欲墜的屏障。
    兩人都已是強弩之末，任何一方撤離，屏障瞬間便會分崩離析！即便如此奮力抗衡，裂痕還是像瘋長的蛛網，一道道蔓延開來……
    好在，傳送陣的啟動並不需要太久。
    “傳送通道開了，快走！”司淩雲的聲音帶著急吼傳來。
    “走走走！”
    “讓我先讓我先！”
    “滾開，別當我路！”
    大難當前，人們爭前恐後湧入陣法中心。
    光華閃動，一撥接一撥的人影被傳送消失，留下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摘星樓的弟子。
    其他人都已站上傳送陣的光芒範圍，唯有李白衣與君玉仍在屏障之外苦苦支撐。
    “君玉，快走！”李白衣手中劍光愈發黯淡。
    “師父，您走，我還撐得住……”君玉執拗不走，文聖天書的光芒也漸漸熄滅。
    “撐個屁！師父的話都不聽了？給老子滾蛋！”李白衣怒喝。
    “可是師父.....”
    兩人還在爭執誰該後退一步，兩條巨大狐尾猛地掃蕩而至，精準地各自卷住一人，向後拽去！
    幾乎在同一瞬間，籠罩山穀的屏障如同碎掉的琉璃，轟然瓦解！
    「天律」的劍光已經斬落下來。
    李白衣和君玉被狐尾卷入傳送陣的瞬間，刺目的光柱衝天而起，所有人影被光芒吞沒。
    轟隆！！！
    下一秒，傳送陣原地炸開，化作一片冒著黑煙的廢墟。
    秩序之神懸浮在殘破的山穀上空，雙臂張開，身後浮現出無數黑洞般的漩渦，猶如冰冷的炮管，對準下方傾瀉出暴雨般的毀滅黑芒。
    半晌後。
    摘星穀已化為一片廢墟。
    秩序之神心知，那群人還沒死。
    但現在，不是追下去的時機。畢竟，黯潮還未到來，自己也未成就完全體！
    想要以絕對的姿態獲勝，那便必須等待黯潮蔓延。
    “以為逃到下界，便能苟延殘喘？待黯潮降臨下界之時，便是爾等死期！”
    說完，秩序之神緩緩升空飛起。
    俯瞰下去，四麵八方，無數的黯潮生物俯首稱臣，叩拜君王。
    ......
    大夏。
    逃出生天的眾人，幾乎都虛脫地癱倒在地。
    “我們...還活著....”
    “回來了.....”
    劫後餘生，但眾人臉上並沒有喜悅，反而眉頭凝著陰雲般的沉重。
    逃到大夏，並不代表安全了。用不了多久，當黯潮將南神域侵蝕後，秩序之神必定會前來報仇。
    到時才是真正的窮途末路！
    “行了行了，別都一副世界末日來了的臭臉，都打點精神。”
    李白衣看著自己的徒弟們，一臉沒好氣：“都回去好好休養，養精蓄銳，怕什麽怕？天塌下來，還不是師父我先頂著！”
    “師父……您頂得住嗎？”
    “我頂不住，那你行你上，臭小子！”李白衣瞥了陳念一眼。
    大家心知肚明，若是秩序之神追到下界來，到時必定攜裹著滔天黯潮，他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語。
    就算大家都恢複巔峰狀態了，又能如何？同樣不是對手。
    畢竟，如今連諸神都下令封界了。
    “諸位，我們還是先回摘星樓，再從長計議吧。”君玉提議道。
    “回個屁摘星樓！”李白衣翻了個白眼，“你無親無故，你這些師弟師妹們家裏可有人惦記。這幾天都給我回去，想陪誰說話就陪誰說話，聽清楚了沒？！”
    眾人：.......
    “行了，為師也走了！”
    說完，李白衣化作一道流光遠遁而去，那是天音宮的方向。
    想必是去尋那位音聖前輩了。
    就連師父，也想著利用上為數不多的時間，去找心愛的人訣別。
    師父一走，眾弟子麵麵相覷，心中一片空茫。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便是加入摘星樓的豪言壯語。摘星樓，從來都是為了“弑神”而生！
    如今，當真正的神明威脅來臨，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無所謂。”
    簫長歌卻在這時笑了笑，單手負後，微微抬起下巴，顯得高深莫測。
    “我會出手。”他淡淡道。
    眾人：.......
    一點都不好笑。
    在真正的神明麵前，聖人的確如同螻蟻，再強的聖人，也不過是強壯一些的螞蟻罷了。
    君玉囁喏了一下，想要說什麽，卻還是沒能開口。
    他本以為，以自己的能力，是可以為師弟師妹們擋下一些風雨的。可想來還是做不到，畢竟自己連沈清辭也沒能護住......
    “坐下。”水月走上前，不容置疑。
    “水月師妹，我沒事.....”
    “讓你坐！”
    水月瞥了眼他血跡斑斑的衣袍，翻了個白眼。
    待君玉坐下，她隨即催動生機之力，為其療傷。
    一番調息，君玉臉上恢複了些許血色，身上的血跡也被淨化幹淨。
    “好了好了，沒事的都散了吧，杵這兒也變不出主意來！”水月甩甩手，示意眾人各自散去。
    “我想……試試。”君玉聲音低沉，透著決然，“我想踏上那一步！”
    “大師兄，你想……成神？”司淩雲小心翼翼地問。
    “你想什麽呢，不可能的。”水月撇嘴：“你入半神境是因為沈清辭，證明你心中對她的執念和愧疚都太深，而成神又需要舍棄全部雜念與私情，那與你之前的信念背道而馳了。”
    “而且君玉……登神天階的最後那段路，你不也未曾攀至頂峰嗎？”
    君玉聞言，默然垂首。
    他知道，自己的確做不到。
    “我們真就打不過嗎？”檸萌叉著腰氣呼呼地問，“不是還有師父，大師兄，還有這隻狐狸，這個冰塊妞！咱們把力量全給師父，憑啥不能揍他？”
    “等我們恢複，他必然也準備萬全……況且他手下還不知有多少異魔爪牙，無盡的黯潮就是他源源不絕的力量源泉。”君玉微微搖頭回應。
    “那就先按師父說的辦吧。”君玉定了定神，“大家各自回家，探望心中牽掛之人。師弟師妹們，我在摘星樓等你們歸來。”
    “諸位，珍重！”
    他重重抱拳一揖，身影化作清風消散。
    師父大師兄離開後，其餘人也未多做停留。
    “那師姐我也回百草穀了，你們都多保重，但願……還有再見之日。”水月也告辭離去。
    “我回龍虎山遺址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麽隱秘絕學，境界一飛衝天，屆時給你們所有人一個驚喜，哈哈哈哈哈！！”簫長歌的笑聲逐漸遠去。
    墨流光、司淩雲也與陳念幾人道別後相繼離開。
    現在，這裏隻剩陳念、檸萌、陸凜、乘黃、以及千瀧。
    “檸萌師姐，你呢？”陳念問道。
    “姑奶奶嘛，也沒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還是摘星樓舒服。懶得到處跑了，隻想當宅女。”檸萌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師姐你家裏戶口本沒人嗎....呃，我的意思你親人，別打別打！”陳念急忙求饒。
    “姑奶奶是被師父撿回來的孤兒！沒親人不行嗎？”檸萌擼起袖子，“別以為你現在境界高點姑奶奶就不敢捶你！”
    “那不如……我們先去看看老楚吧。”陳念輕聲道。
    檸萌渾身微震，揚起的拳頭緩緩放下，沉默地點了點頭。
    楚無妄一生無兒無女，視檸萌如己出，那份深沉的眷念，在生命的最後化為檸萌一聲“爹”。他們早已是彼此最親的人。
    “陸凜，你呢？”
    “陪你。”
    “好，先回百連門，我們再一起回749。”
    乘黃自然也是化作普通女子的形態，跟著陳念一行人，一路上她也領略了一番下界的風光。
    當看到那些在路上跑的鐵皮盒子時，也忍不住問一句：“那是何等坐騎？為何如此醜陋。”
    不久之後，眾人抵達百煉門山門。
    見到陳念再次踏足這個地方，百煉門弟子無不沸騰，誰不知道他是武聖親傳弟子，都想上來巴結討，甚至切磋求教。
    陳念簡單應付過這些熱情，便與檸萌一同前往後山竹林，楚無妄的墓安靜地立在竹影搖曳間。
    碑上刻的，不是“吾夫楚無妄之墓”，而是“大夏武聖楚無妄之墓”。
    剛來到這裏，檸萌的眼眶便紅了一圈。
    “師姐，想哭就哭出來吧，我保證不笑話你。”
    “滾蛋！！！”
    檸萌用力咬著嘴唇，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她湊近墓碑，開始絮絮叨叨地訴說這段時間的經曆。
    “老登，姑奶奶替你報仇了你知道嗎？那什麽戰神也就那麽兩下子，骨頭都讓姑奶奶給拆散了！連他那身骨頭架子都被我搶來了，你就說厲不厲害吧！”
    “還有那秩序界，也被我們給滅了，一群臭魚爛蝦，都不是姑奶奶對手！”
    “老登你要覺得我厲害，就顯個靈出來誇兩句，別一聲不吭啊！”
    陳念在她身旁蹲下，帶著溫和的笑意：“師姐，想喊‘爹’就喊出來唄，別不好意思。”
    “……姑奶奶樂意叫老登！”檸萌瞪圓了眼睛。
    “那我喊。”陳念轉向墓碑，神色異常鄭重，“爹。”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楚無妄的寸勁，陳念自學成起，便一直用到現在，不知擊敗了多少敵人。
    最後，他還用生命為自己殺出一條生路來。
    這聲爹，擔得起。
    檸萌在旁邊愣了足有幾秒，立刻不滿地炸毛：“你瞎叫什麽啊陳念！境界比我高了點，現在還要跟我搶爹？你丫找抽是吧！”
    “檸萌師姐，以後不叫你師姐行不行？”
    “嘖！你小子翅膀硬了就囂張？不叫師姐你想叫什麽？還想讓姑奶奶管你叫師兄不成？”
    “姐。”
    “呃(??ˇ?ˇ?? ”檸萌一時啞住。
    “是你把我從龍宮裏救出來，是你帶著我拜入楚無妄門下，是你帶著我加入摘星樓。以後要是師姐不嫌棄，我們可以以姐弟相稱，我可以當你的親人。”
    “.......”
    檸萌徹底語塞，一句話也說不出，那雙總是明亮的大眼睛裏，瞬間被晶瑩的水汽彌漫。
    她用力吸著開始發酸的鼻子，使勁別過臉，不想讓眼淚輕易掉下。
    “哼！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認你這個弟弟……不過有事你可不能自己一個人扛著，要知道姐姐我很能打的……”
    話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陳念伸出雙臂，輕輕抱住了她。
    啪嗒。
    那在眼眶裏打轉了許久的眼淚，終於無可抑製地掉落塵埃。
    “臭弟弟……死陳念……害得姑奶奶哭……真討厭死了！”
    檸萌用力回抱住陳念，手臂驟然收緊，宛如堅固無比的烙鐵。梵天神骨之力真不是鬧著玩的，陳念差點以為自己骨頭要被當場勒斷幾根……
    看望完老楚，陳念鬆開檸萌，準備啟程。
    “師姐，你留在這裏陪老楚，我回一趟749。”
    “知道了，去吧去吧！”
    “放心，我會回來的。摘星樓見，等我。”
    陳念帶著幾人，下一站是749局。
    749局是陳念的家，是將他培育成才的地方，是他的來時路。
    在那裏，有許多美好的回憶。
    749局入口。
    陳念剛掃完臉，立刻有信息彈出。
    【歡迎“S級調查員”陳念，請進】
    同時閘門打開。
    陳念早就被提升成為了S級，畢竟以他如今的實力，除去摘星樓的人，已是人間最強。
    “陳....陳念？！”
    一名手裏抱著資料的工作人員，所有資料全部灑落在地，眼鏡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靠，是陳念！！！”
    “真的是他，媽媽咪呀啊啊啊啊！！”
    傳奇人物的回歸，總是會引起轟動。
    甚至不止局裏的人，就連超級人工智能Ai“艾米”也出現了立體影像，漂浮在陳念身旁。
    “你回來了，陳念。”艾米說道。
    陳念：“艾米，現在我強嗎？”
    艾米：“不弱。”
    陳念：“那我帥嗎？”
    艾米：“你長得很高。”
    陳念：“你看我身邊的女孩子漂不漂亮？”
    艾米：“不如艾米。”
    好吧，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