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中的月光像液態汞流淌在斷柱間，蘇明攥著染血的玉璿璣，指縫裏滲進的雨水混著溫熱的血絲。全息投影在他視網膜上閃爍，林梧幽臨終前最後的記憶畫麵正在重組——宣德年間的烽火台上，渾身插滿箭矢的老館長將青銅齒輪塞進他繈褓，繈褓深處露出半枚刻著"蘇"字的玉佩。
    "叮！"
    腕表突然發出蜂鳴，納米蟲群從傷口鑽出，在空中拚出福利院地下室的坐標。當蘇明衝進布滿水霧的檔案室時，冷凍艙藍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三十個胚胎艙懸浮在液氮雲中，每個艙體表麵都烙著北宋官窯的冰裂紋，而中央主控屏上的倒計時赫然顯示：000159。
    "歡迎回來，第1127號實驗體。"
    機械女聲帶著奇異的汴京腔調，蘇明轉頭看見周師傅的仿生軀殼正在解體——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青銅鎖鏈，此刻正從皮膚裏抽離，露出底下跳動的電子元件。老館長的記憶如潮水湧來：三百年前紫禁城陷落時，他們用機關術將皇室血脈封存在量子態，等待時空錨點重啟......
    刺耳的警報聲打斷回憶，福利院大門被撞開。十二台裝載激光炮的無人機編隊懸停在穹頂，紅外線瞄準點鎖定在胚胎艙。"交出林梧幽的基因密鑰！"戴著青銅饕餮麵具的黑衣人舉起脈衝步槍，他胸前的翡翠吊墜與張浩的一模一樣。
    蘇明突然笑了。他扯斷頸間的朱砂琴徽，血液在空中凝成《天工開物》的機關圖譜。納米蟲群順著圖紙鑽入無人機控製係統，二十二架機械鳥同時調轉槍口，將脈衝束射向主控屏。當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所有胚胎艙同時爆裂，液態氮化作白霧吞沒整個空間。
    "你贏了這一局。"
    黑衣人扯開麵具，露出與林清淺一模一樣的臉。她舉起的數據盤裏，林曉雯的神經記憶正在被複製："但真正的戰爭才剛開始，三年前那個暴雨夜......"
    雷鳴般的爆炸聲吞沒了後半句話。蘇明撞破氣閘衝進雨幕，懷裏緊抱著從胚胎艙搶出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科技園地底深處——那裏埋藏著北宋司天監的渾天儀殘骸，而羅盤背麵刻著的，正是虹橋酒肆的暗門密碼。
    子夜時分，蘇明站在b3層的通風管道裏，激光切割器在掌心滋滋作響。通風口滲出的雨水帶著鐵鏽味，這味道讓他想起汴京護城河底的淤泥。當他切開最後一道合金板時，眼前的景象讓呼吸驟然停滯——整麵牆都是跳動的星圖，每顆星辰都標注著現代文物的經緯坐標。
    "歡迎來到文物遷徙計劃的中樞。"
    機械合成音從頭頂傳來，全息投影中浮現出穿龍袍的虛擬皇帝。蘇明舉起羅盤，青銅指針突然與星圖上的紫微星重合："你們不是走私，是在篡改曆史進程。"
    星圖開始扭曲，張浩的虛影在數據流中浮現："三百年間我們修複了七千件文物，卻始終找不到真正的"焦尾續弦"。"他的手指劃過虛空，雷峰塔的全息影像轟然炸裂，露出底下正在組裝的青銅巨鼎——鼎身銘文竟是《夢溪筆談》失傳的"活火術"篇。
    蘇明的血液開始沸騰。玉璿璣自動飛向鼎耳，當兩枚玉器接觸的刹那，記憶如潮水湧來：林梧幽當年刺入他胸膛的不是琴弦，而是封存著北宋火藥配方的琉璃瓶。那些散落的易拉罐拉環，根本不是普通垃圾，而是微型引爆裝置......
    "啟動焚城程序吧，師兄。"
    林清淺的聲音突然從鼎內傳出，她脖頸處的朱砂痣泛著詭異的金光。蘇明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時已按在控製台上，青銅鼎的火焰紋路正沿著血管向上蔓延。全城監控突然同時對準科技園，數百萬人的手機屏幕亮起，直播畫麵裏，他胸前的朱砂琴徽正在融化成液態金屬。
    當第一簇火焰從地底噴湧而出時，蘇明終於讀懂了林梧幽留在琴囊裏的血書——那不是《鈞天策》，而是一首用甲骨文寫就的童謠：
    "青銅鎖，斷又連，
    星作棋，雨為弦。
    拾荒人，非偶然，
    三千年，局中緣。"
    暴雨在此時停歇，晨光穿透雲層照亮廢墟。蘇明站在虹橋殘骸上，看著自己的影子在朝陽中拉長成北宋畫師的筆觸。懷裏的青銅羅盤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跳動的量子火種——這是林梧幽留給世界的最後答案，也是他開啟新紀元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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