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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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拜見老將軍?”在京兆府種師道府邸廳堂,李長安介紹起身旁的種師道。張明遠、費無極定睛看時,那種師道濃眉大眼,蓬鬆胡須,身材發福,雖說個頭不高,可精神矍鑠,氣度非凡,昂首挺胸,一副儒將風範,一目了然。他身後大堂正中懸掛著一幅畫像,上書曰:範文正公。
張明遠和費無極看那畫像出神之際,李長安道:“呆頭呆腦,成何體統?”便伸手輕輕拍了拍二人的胳膊。“老將軍,晚輩見禮了。”張明遠、費無極緩過神來,應聲拱手拜道。
“免禮,免禮。不必如此,以後自是一家人,大可不必這般拘禮。看到如此意氣風發的青春俊傑,老夫頗為欣慰,實乃後生可畏。想必以後皆是出人頭地,不可限量之輩!”種師道趕忙回禮,上前一一扶起。原來張明遠、費無極如今年輕氣盛,儒雅之態,可見一斑。二人身姿挺拔,氣宇軒昂,好似軍中威風凜凜的小將軍,好比東京飽讀詩書的太學生。張明遠身長八尺,一身白衣。費無極也身長八尺,一身黑衣。二人精神抖擻,喜笑顏開。種師道仔細端詳,捋了捋胡須讚不絕口。
“過獎,過獎!師道兄,不必如此。”李長安擺了擺手,笑道:“他們皆是晚輩,還要學有所成才是。如今年紀輕輕,正是讀書好時節。”“師父所言極是。”張明遠馬上會意,趕忙作揖道:“老將軍太過抬愛學生,學生受寵若驚!”“師父這般說,也是讓我等不可驕傲,弟子如何不知。”費無極自然懂得師父的意思,隨即拜道:“老將軍過譽,弟子實不敢當!”
“如此言語,為師欣慰之至。”李長安捋了捋胡須,道:“以後且要謙虛謹慎,才可有所作為。”“看看,長安兄。”種師道笑道:“如此教導弟子,豈不應了老話,‘名師出高徒,嚴父出孝子。’”隨即爽朗一笑。“師父所言極是。老將軍過獎了。”張明遠馬上起身,道:“天下人間,有可見書可學,也有不可見之書可學。耳聽八方,眼觀六路,銘記在心,自然可學許多許多。”“師父說,謙虛謹慎就可有所作為,弟子覺得頗有道理,不過揚長避短實為最佳出路,不知尊意如何?”
費無極也站起身來,歎道:“再者,老將軍所言‘嚴父出孝子’這話也不一定對,有些嚴父可不一定有孝子,望子成龍雖說頗有道理,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自然不可強求。必得因材施教,有教無類。”
“明遠、無極所言極是。”李長安雖一臉不悅,可不好發作,再說徒兒初次待人接物,也不知輕重,情有可原,故而點點頭,道:“沒曾料想,你們有這般認識。不過作為晚輩,還是要謙虛謹慎的好,對長輩的話,即便有些不敢苟同,也要有所領悟,不可出言不遜,橫衝直撞,你們可記下了?”說話間看向張明遠、費無極二人。張明遠、費無極一怔,麵麵相覷,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種師道擺了擺手,仰天長歎,笑出聲來:“長安兄不必如此,他們與世隔絕,這事你上次來不是忍不住說了麽,他們初次待人接物,情有可原。目下是銅臭味的世道,以後他們自會明白,此話不提待日後再說。終南山多隱士,你們是文武雙全的隱士。這般隱士下山,不是與世隔絕,什麽也不知道,反而是天下人間,知之甚多,而且頗有見地,實在令人刮目相看。戰國時代那楚大夫屈子所言極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你們年紀輕輕,自當上下左右苦苦求索才是。”一語落地,一時間,四人開懷大笑,好不歡暢。
“浩兒還不快出來見過你師公和兩位師兄,溪兒還不出來見過你師公和兩位師哥。”片刻,眾人方才收住笑容,種師道說話時,隻見兩個年紀輕輕的公子走了出來。一個身著黑衣,看上去,與張明遠、費無極年歲相仿,身長七尺,相貌平平,身材消瘦,這便是那種師道長子,種浩。另一個身著白衣,看上去,年紀尚小,模樣俊俏,一對劍眉,目若秋波,玉樹臨風,身長九尺。便是種師道次子,種溪。
“師公,弟子見禮了。上次您老人家所講《道德經》實在高見,弟子學到許多道理,算是受益匪淺。老子所言極是,實在令人大徹大悟,浩兒以為,把《道德經》當作兵書戰策也未為不可,其中言語令人回味無窮。比方說,‘將於取之,必先予之。’這話的意思是說,以退為進,實為大智慧。還有,‘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故抗兵相加,哀者勝矣。’這話的意思是說,驕兵必敗,哀兵必勝。”種浩向李長安拜道。
眾人一怔,李長安驚喜萬分道:“原來浩兒對《道德經》如此喜歡,實在出乎意料。日後師公再給你細細說來也好,還望你學有所成,將來文武雙全,報效朝廷。”種溪隻是微微一笑,默然不語。李長安知道他自小如此,便也對他微微一笑。張明遠、費無極也上前答禮,四個小年輕對視而笑,就此相識,算是初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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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公過譽,弟子謝過了。”種浩點點頭頓時神采奕奕,喜樂無比,不覺笑容滿麵,彬彬有禮,環顧張明遠、費無極二人後,上前拱手道:“二位兄弟前來,有失遠迎,幸會幸會。不知二位可曾讀什麽書?李太白、杜工部、白樂天的詩集可有倒背如流的詩句?王子安、駱賓王的文章可有記憶猶新的佳句?我朝範文正公的《嶽陽樓記》 ,歐陽公的《醉翁亭記》和蘇學士的《赤壁賦》可有體會?”一語落地,張明遠、費無極頓時啞口無言,一時語塞,竟然插不上半句話來,隻是目瞪口呆,看著種浩,動了動嘴唇,發不出什麽聲音。種溪隻是笑,依然一言不發。
“浩兒果然孺子可教,居然喜好讀書。青春俊傑理當如此,才不負青春年華。明遠、無極,你們可要向種浩學習才是,以後有閑工夫不可隻知遊山玩水,多讀書才是人間正道。所謂,‘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可足下要行穩走遠就要讀書破萬卷。你們可明白了?”李長安語重心長道。張明遠、費無極聽了這話馬上自慚形穢,尷尬無比。
種師道見狀尋思,我兒太過年輕氣盛,長安兄又太過偏愛,如此待明遠、無極,實在不公,且要安撫一二,不至於他們剛認識就由此產生誤會就得不償失了,想到這裏,就趕忙對張明遠、費無極笑道:“犬子不過隨口一說,明遠、無極,不必放在心上。想必你們也有過人之處,隻是不願表露而已,浩兒且要虛心學習才是。”說話間叮囑種浩再三,種浩心領神會頻頻點頭。種溪低頭對種浩耳語起來,種浩笑的咯咯作響,不知種溪說了什麽。
種師道看向種溪,笑道:“溪兒,你近來學畫莫非學癡了不成,如何一言不發,沉默不語。難道你那嘴巴隻用來吃飯、喝水,不能說話不成?你叔父種世中年輕時候也沒你這般。你還不見禮,莫非還沒睡醒,聽說你昨晚又作畫到午夜時分。爹爹知道,你要去東京考翰林國畫院。如此刻苦用功,實屬不易。不過且要勞逸結合才是。如若太過廢寢忘食,恐怕不等你去東京趕考,就累壞了。”
種溪這才動了動嘴唇,歎道:“孩兒不是不愛說話,不想說話。隻是哥哥喋喋不休,搶了先罷了。我這手腕都酸痛了,作畫的確很累。如若不是嫂嫂深夜熬了湯給我,我便堅持不住了。”
種師道捋了捋胡須,又用手輕輕摸著種溪的嘴巴,樂道:“手腕作畫痛,又礙著嘴巴什麽事?莫非說話要用手腕,作畫要用嘴巴?”種溪撅撅嘴,道:“爹爹有所不知,白天為了作畫,孩兒便不想去茅房。如若水喝多了,自然要去茅房。寧願手腕痛,也要連帶著嘴巴口幹舌燥,口渴難忍。作畫要平心靜氣,深思熟慮,巧妙構思,一氣嗬成。哪有今日畫一點,明日畫一點的道理,如若是長卷那就另當別論了。”此言一出,眾人才算明白過來。
李長安看向種溪,道:“溪兒如此用心良苦,明遠、無極也要向你看齊才是。”種浩道:“我家兄弟這般,為兄愧不能及。想起來小時候藏起他的畫筆,如今羞愧難耐。他如此,兄長我甘拜下風。”“怎麽個甘拜下風?你倒是拜啊,別隻是隨口一說,就沒意思了。”種溪道。聽了這話,張明遠、費無極樂個不住。李長安、種師道也笑出聲來。種浩麵露難色,尷尬一笑。
費無極見種溪開口就不凡,也是很頑皮的小男孩,就問他方才對他哥哥種浩說了什麽,以致種浩笑得咯咯作響。種溪對費無極耳語道:“爹爹叫哥哥是犬子,莫非是狗兒子。”聽了這話,費無極也笑得咯咯作響,與種浩方才一模一樣。頓時令眾人猝不及防。種溪也撓了撓後腦勺,與張明遠麵麵相覷。當種溪再次把方才之語說出口來,眾人不覺忍俊不禁。
張明遠饒有興趣之際,問道:“溪弟,你最愛畫什麽?”“想必想畫什麽就畫什麽。就是不知如此一人孤單作畫,可有不如意之時?可曾自怨自艾過?素聞學畫之人,皆難耐經年累月的煎熬。非一日之功,一蹴而就。”費無極道。
“興趣使然,自然不會自怨自艾。有道是,有錢難買我願意。見到客人前來,我便放下畫筆匆忙趕來。師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切勿見怪,素聞二位師哥曾幾何時不見蹤跡,與世隔絕,聽說如今歸來,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幸會幸會,以後自當以禮相待。”說話間向李長安、張明遠、費無極見禮。
原來這種溪看上去靦腆害羞,其實也是大大的誤會。這小子好比兔子,靜則趴窩之際紋絲不動,動則蹦蹦跳跳,活靈活現。這時有人來叫種溪,他便辭別眾人出去了。原來是管家找來種溪所需作畫顏料,種溪喜出望外,種師道見他喜樂無比就隨他去了。
“浩兒文武雙全,喜讀野史、兵書、戰策。溪兒也文武雙全,喜歡作畫和書法。他們長大成人,各有所好,老夫管不了那麽許多,他們高興就好。隻是溪兒自顧自滔滔不絕,也沒與明遠、無極聊上幾句就走了,這孩子不像話。”種師道搖搖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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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遠聽了這話,自然明白不過是天下人間許多做父親的總愛說的尋常話,可惜自己想聽卻無處可尋,心下有些失落,頓時黯然神傷,淡淡的道:“老將軍不必如此,我等十分佩服種浩兄和種溪小弟,他們各有所長,皆有所愛。不過我們卻現到如今,難有所愛。師父所言極是,我們自當刻苦讀書,將來有所作為才是。”
費無極聽了種師道的話也有所感觸,但不似張明遠那般觸景生情,隻是笑了笑,樂道:“想不到種浩兄如此博聞強識,滿腹經綸,出口成章,才華橫溢。實在令人羞愧難耐。種溪小弟也是作畫如癡如醉,如此廢寢忘食,難能可貴,我等慚愧不及。”
種浩走到張明遠、費無極跟前拱手問道:“不必如此太過自謙,方才我也是班門弄斧,不敢妄自尊大,讓二位見笑。我那兄弟種溪打小就那樣,不知何故就喜歡看畫,這看著看著便自己動手畫起來。我如若動了他的畫筆,他就不大高興了,他小時候為此可沒少哭鼻子,實乃愛哭鬼,花臉貓。他都出去了,就不說他了。聽說東京有個張叔夜,他才是滿腹經綸,出口成章。常聽爹爹提起,總想去東京向他請教,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就看以後怎樣?聽師公時常提及張明遠、費無極二位師兄,原來這般青春年少,我們年齡如此相仿,何不交個朋友,豈不很好?”說話間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求之不得,結拜為兄弟也是高興無比。”張明遠看著種浩,喜道。“我們似曾相識,卻不知在哪裏見過?”費無極突然盯著種浩目不轉睛。“似曾相識?實在想不起來。”種浩詫異道。費無極道:“一見如故,難舍難分,懂嗎?”張明遠補充道:“相見恨晚,是也不是?”種浩忍俊不禁,李長安、種師道也樂此不彼,原來費無極、張明遠此處不過玩笑而已。
“我們去城裏找個地方坐一坐要幾個菜,吃幾杯酒,聊一聊可好?”李長安沒看到種師道的夫人,心想府上沒了老夫人也沒什麽生氣,再說與師道兄許久沒在一起吃酒了,就環顧四周道。
種師道一怔,也感覺府裏沒什麽生氣,就笑道:“我夫人回娘家探親去了,不然她會張羅許多好菜,讓大家多吃幾杯好酒。雖說府上有個廚娘手藝不錯,可她家裏有事恰巧今日不在,實在不巧。我兒媳姚月也回娘家去了,小女種雪找她小姐妹玩去了,她們都不在。隻有我們父子三人,府中的確沒什麽生氣。”李長安等人這才明白過來,皆點了點頭。
張明遠和費無極一聽種師道還有女兒,心中就有些活動,想著那女子是何模樣。李長安見張明遠和費無極在麵麵相覷,發起呆來,就問何故如此,二人緩過神來,搖搖頭,一言不發,隻是嘻嘻發笑。
種浩想起後院的荷花池,隨即道:“我們不必舍近求遠,我家後院有個亭子,還有個荷花池,景色優美無比,我們一起去坐坐可好?午飯就去酒樓訂上些菜品果子好酒,讓他們送到府上,豈不很好?一來不耽誤我們說話,二來也不用到處去找好去處。再說也不一定可以找到絕佳的好去處,如今客商到長安城的可是為數不少。還是我們這裏比較好,安靜幽然,景色優美,豈不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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