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胖一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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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到了宣和元年,暮春之際。這日黃昏時分,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四人又踏上了去往京兆府長安城的路途,出門時,李長安再三告誡:不打狂語,不可惹是生非,要有容忍之心,以免節外生枝,惹出禍端。要早去早回,不可戀戀不舍。要體諒別人家的不便和難處。要知書達理,不可不懂禮數。四人答應下來,喜笑顏開之際下山去了。
    “種浩、種溪,兩個小子武藝超群,果有此事?俺卻不信,俺終南山弟子個個武藝超群,打敗種家軍綽綽有餘。俺打敗種浩,不過三招。打敗種溪不過一招。”扁頭看向張明遠,嘴裏喋喋不休開來。費無極道:“別吹牛,師哥。種浩的武藝,可是有兩位師父所教。種溪可是把作畫融入武學,恐怕妙不可言。你別看種溪年紀輕輕,你若小瞧於他,想必會自討沒趣。”白了一眼,憋著不笑。
    扁頭問道:“兩位師父,怎麽可能?俺不信。”說話間搖頭晃腦。阿長道:“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你愛信不信。”扁頭看向費無極:“無極,你可知種浩兩位師父,何許人也?”費無極搖搖頭。扁頭又看向張明遠:“明遠,你快說,別賣關子,俺不信他種浩有兩位師父。定是你們胡說八道,休要騙俺。”
    張明遠道:“誰敢騙你,他兩位師父,便是師父和他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種師道老將軍的威名素著,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扁頭這才傻了眼,歎道:“那倒挺厲害,俺要從長計議,不可輕舉妄動,免得自取其辱。種溪作畫如何融入武學,你們定是吹牛。”張明遠道:“我們也沒見過,此番便是要見識一番。”
    費無極道:“常言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此番瞧一瞧,便知種溪到底如何?想必他不會吹牛,那小子作畫早已如癡如醉,聽說挑燈夜戰也是常有之事。”扁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感慨萬千道:“所言極是,不過還要看後再說。俺終南山掌法曆來天下無敵,俺倒要看看有誰敢更上一層樓。”阿長道:“種家軍乃是朝廷官府中人,雖說是軍官武將,可也是官府。這戍邊的廂軍也好,番兵也罷,如若不能吃苦耐勞,恐怕很難投軍。至於他們的武藝究竟如何,還要拭目以待。”
    扁頭道:“禁軍時常換防,廂軍倒是按兵不動許多年。投軍以後,有家不能回,最是相思苦。範仲淹當年戍邊,俺想他老人家一定很想家。”阿長道:“廢話真多,範仲淹雖戍邊,可人家是封疆大吏,又不是尋常士卒。想回家也容易,隻是範仲淹保家衛國心切,恐怕不願回家。舍小家為大家,實乃大丈夫之誌,自當被後人無比崇敬。”拱手一笑。
    “不錯,範仲淹憂國憂民,可謂盡忠報國。他手下栽培的種家軍也算不辱使命了。最苦還是士卒。不似童貫那般作威作福。士卒衝鋒陷陣,軍官卻穩坐中軍帳。拋頭顱灑熱血之事乃是士卒,軍官卻功成名就。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可功勞都歸童貫,敗績都被童貫推給下級軍官。徘徊於生死之間,乃是士卒。”張明遠聽了扁頭、阿長的話,就想起種家軍當年馳騁疆場的豪情壯誌,不覺感慨萬千。此言一出,費無極、扁頭、阿長不覺麵麵相覷,原來張明遠如此愁緒萬分。
    “二位師哥,你們不是不願與官府打交道麽,如何此番要改變主意了。這便打自己的臉麵了。說話不算話,自己打嘴巴。江湖與廟堂隻在一念之間。範仲淹可謂最是明了。這文武雙全和一介武夫,到底如何,實在不能明白。”張明遠見三人發愣,緩過神來也覺自己方才所說有些太過沉重,就打趣道。費無極道:“可不是,我幹爹可非比尋常。非泛泛之輩,也非東京朝堂那些官府。你們居然小看他,可見你們有多眼拙。種家軍也是範仲淹提攜栽培才茁壯成長起來。豈不聞‘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文武兼備,天下無敵。’之理?如若說不喜歡和官府打交道,那便是沒遇到好官而已。如若貪官汙吏橫行霸道,難道就沒有忠臣良將了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哪有當官一開始就想貪汙腐化,恐怕皆在變化之中。”
    扁頭擺擺手,不以為然道:“別拿三歲小孩的《三字經》欺負人,埋汰俺。俺就不愛聽這話,此一時,彼一時。俺才不管說過什麽,那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又非打賭發誓,你們何必耿耿於懷,斤斤計較。還想編排俺不成,當俺不知道。你兩個臭小子,如今下山見多識廣,莫非還鬼機靈的不得了不成。你們那點花花腸子,彎彎繞,實乃俺玩剩下的。他祖上大儒種放不是也時出時退麽?還說不願做官,恐怕是沒有諸葛孔明的‘三顧茅廬’,也沒有諸葛孔明的高官厚祿。做官要人請,一點都不主動。再瞧瞧人家範仲淹,都勸他少說話,別多管閑事,他卻偏偏不聽。江湖和廟堂那點彎彎繞,不知是範仲淹玩的明白,還是種放玩的明白,就不得而知了,想必你們兩個臭小子心知肚明。俺反正笨嘴拙舌,學識淺薄,孤陋寡聞。可不懂得,可不明白。還望你們不吝賜教才好,也算俺微幅不淺,也是你們給俺個薄麵了。”此言一出,悶悶不樂,雙手叉腰,看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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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明遠、費無極對視而笑,尷尬無比,沒曾料想,扁頭居然如此挖苦諷刺他們,一時間五味雜陳,一言不發。“明遠、無極果然長大成人了。能言善辯不說,還學會挖苦諷刺帶嘲笑。也算事過境遷。我們當年捉弄你們,你們如今嘲弄我們。一報還一報,各不相欠,一筆勾銷。”阿長見扁頭委屈巴巴,就打圓場解圍笑道。此言一出,四人麵麵相覷,哈哈大笑。
    一路上,張明遠、費無極一人一個背包。扁頭肥碩的身軀一扭一晃,走的很慢,阿長像個猴子一般又太快,這一胖一瘦倆小子不快即慢。扁頭道:“阿長師弟,走那麽快幹嘛,讓狼攆了咋的。匆匆忙忙的,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實你不說俺也知道。俺們此番到浩兄那裏去,須要注點意才是,不可吵吵鬧鬧的搶東西吃。那樣就說不過去了,人家嘴裏不說,心裏麵也怪俺們,就是俺們自個的臉麵上也是不好看的。尤其是阿長說說笑笑也要有分寸,不要胡說八道。明遠和無極,你們的毛病也不少,人家給你吃讓你喝,就不必客氣。你們老是礙於麵子畏畏縮縮,讓人家感覺不爽快。不拿人家當哥們弟兄,這樣便是你們的過錯了。實在一點才是情同手足嘛!你們說,是也不是?”聽了這話,張明遠、費無極又是對視而笑,樂個不住。
    阿長應聲道:“扁頭師兄,你快一些吧!你不怕狼麽?狼要是追上你,可夠它們享用的了,它們可大飽口福嘍!自己胡言亂語的瞎扯一氣,還說別人這不好那不好。真的是,‘自己一身毛,還說別人是妖怪。’也不怕害臊,別人不說你也就是了,還來勁了。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如果你要是一個啞巴,還是個大胖啞巴呢。”一語落地,扁頭氣呼呼道:“你,你小子欠揍啊!不說你也就是了,還跟俺較上勁了。俺可不像你說話便是放屁一般。風一吹過便是什麽也沒有了,胡說八道、蠻橫無理的家夥!”那肥乎乎的嘴嘟嘟著,嘴裏罵個不住,頓時哼了一聲。
    阿長嘴角露笑,指著扁頭的屁股,又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得意洋洋之際,自嘲忙道:“放屁怎麽了,你難道不放屁。常言道:放屁者洋洋得意,吸氣者垂頭喪氣。如果你說我是放屁的,你便是那吸氣的了。這樣我倒是心甘情願,甘心樂意,這一回我算是甘拜下風了,不與你爭風吃醋,你看行也不行?”
    扁頭不緊不慢歎道:“什麽狗屁話,你這是強詞奪理。俺覺得你們都是太虛偽太做作了,說是朋友好兄弟親,隻是言行不一罷了。俺說的是:‘感情深,一口悶;兄弟好,情意真。’哪裏像你們心裏雖琢磨了不少,可笨嘴拙舌的,便是茶壺裏煮餃子,倒不出來。像是太拿捏了,讓人家說什麽好呢?”費無極不解道:“師兄說的悶指什麽?又悶什麽!”瞅了一眼扁頭,憋著不笑。
    阿長哈哈大笑,忙道:“死胖子又想悶豬頭,睡大覺了唄!” 費無極點點頭歎道:“噢,原來如此。”一語落地,張明遠噗哧一笑便道:“師兄解的巧,解的妙。乃我大宋第一才子了!”阿長趕忙說道:“好了,無極師弟。我如何不知死胖子的悶了,不過給你說個笑話而已,他所謂的一口悶便是喝酒。”說話間瞅向扁頭。
    扁頭氣呼呼道:“少貧嘴,就知道胡說八道。俺懶得搭理你。”阿長接著道:“扁頭這些年來,千呼萬喚的,朝思暮想的,時時在意,處處留心的。便是吃喝了,因此他半句話裏頭都會冒出個吃喝的,這是他的最愛也是一個無法回避、不容忘記的嗜好。扁頭?是也不是,對也不對?”一語落地,一個個前仰後合的笑個不住,扁頭倒是也樂了起來,並不生氣。
    扁頭忙道:“怎麽的,俺願意,俺驕傲,俺自豪。你愛咋咋地。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筐,一頓不吃餓得慌。有本事,你阿長從此以後就別吃飯了,行也不行?笨嘴拙舌的,說一些什麽玩意,還牽強附會的胡拚亂湊起來,神經病又複發了吧你?”
    “好了,好了。也不怕大家笑掉大牙,你便是賊喊捉賊,自欺欺人了。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這倒是唱的哪一出了。你除了大吃二喝的,還有什麽新鮮玩意。你自己何嚐不是笨嘴拙舌,不害臊的也就是你了。還唧唧歪歪,半天大家都不說話,就你胡說八道個沒完沒了。”說著阿長又蹦又跳、又跑又鬧。氣的扁頭沒法子,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著,幹著急,也沒有辦法。
    扁頭氣喘籲籲忙道:“俺們是一丘之貉,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阿長歎道:“沒曾想到,你扁頭也挺會花言巧語,佩服,佩服的我五體投地。不過這八成也是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琢磨出來的吧!”扁頭歎道:“俺就知道你這家夥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張明遠和費無極一看,麵麵相覷開來,張明遠尋思:“如此下去,不僅耽誤去京兆府長安城的時辰而且大有爆發口水仗到大打出手的可能。如若那般豈不妨礙了師兄弟之間的感情了。”隨即道:“扁頭師哥,人家都是謙虛一些的好,有道是:‘為人低調,做事高昂。’你如何不明白呢,何必這樣自己誇自己。”說話間,給費無極使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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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無極心領神會,隨即道:“阿長師哥,人家說,多看別人的長處,少說別人的短處。得饒人處且饒人,說人之時須得證實自己,多做自我檢討才是為人處世的硬道理。”
    扁頭詫異道:“你們兩個小子反倒教訓起我們來了,膽大包天,口氣不小,不過這些話還是有些道理的。”阿長不以為然道:“臭小子,一派胡言,胡說八道。”費無極道:“我們也有錯,不該說你們,你們畢竟是師哥。你們倆就別鬧了行不?趕緊趕路,趕路要緊,希望我們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城裏。”
    張明遠又接著道:“師兄弟們,師父可隻給了我們三日,來回就兩日,也就是說,我們在長安京兆府隻夠玩一日。”“呀!那趕快走吧,俺肚子早就咕咕叫著呢!時辰不早了出來這麽許久也累了。”扁頭笑嗬嗬道。
    “是不是下一句便是也餓了,而且餓壞了呀!胖扁頭,就你欠吃!你娘生你時肯定趕上大饑荒了,是吧?那時候餓的了的,如今果然落下了個後遺症。”阿長說道。扁頭不服道:“那你娘生你時,應該是趕上欠收了,難怪小蘿卜頭一個、‘瘦猴子’一隻呢!也是餓的枯瘦如柴,好生了得。”二人你追我趕,又是一陣大鬧。
    費無極一看無可奈何便不住的歎氣,張明遠心生一計做了個嗅氣的樣子,忙道:“我好像聞到種浩府邸裏已把好東西準備好了,那香氣撲鼻。大白饅頭,牛肉餅,美味啊,美味。”扁頭若有所想開來,忙道:“快走,快走。”阿長歎道:“哈拉子口水都流出來了吧!”扁頭道:“你,小心俺廢了你。”
    “好啦,好啦,快走吧,師哥們!有話到種浩兄弟那裏說。到時候哥們弟兄在一起,還怕沒有話可說?”費無極道。扁頭笑道:“是呀,好了。阿長,俺算是看透了,是俺命中注定的一大克星。是掃把星!”阿長倒是一言不發,出乎意外。阿長的手做了個彗星墜地的手勢,直指扁頭的腦袋瓜子,一個個哈哈大笑開來。就這樣打打鬧鬧,說說笑笑,他們一幹人等到長安城裏後,果然已是燈火時分,夜色寧靜,天上星星一閃一閃,彷如孩童眼睛,美麗之極。
    京兆府長安城實為城寬池闊,規模宏大,氣勢軒昂。守城將士在城牆上踱來踱去,雄風烈烈,旗幟招展。張明遠等人被搜身檢查後才進城而來。城中戒備森嚴,士兵巡邏之際,已有百姓匆匆入城。夜色撩人,酒家客棧卻沒有多少客商前來,隻有一些閑散客官在攤位旁吃酒。
    天色已晚,晚風吹來,些許涼意不覺襲上身肩。扁頭也打個寒顫,阿長打個哈欠。張明遠、費無極也合了合衣衫,哆哩哆嗦開來。原來傍晚時分,一場小雨剛過。地上還是淅淅瀝瀝的雨點,在燈籠下,閃著明晃晃的紅光。柳樹隨風搖曳,不覺幾滴雨水,打在張明遠臉上,一股涼意襲上心頭。費無極摸著那柳樹葉,不覺手指頭濕漉漉的,些許冰涼襲來。
    張明遠道:“大家累了吧?先找個客棧吃點東西,住上一宿,明日再去找幹爹、幹娘和浩兄、溪弟,你們意下如何?”扁頭道:“師弟!還是到浩兄府上去,府裏好吃的又多,又不花錢,多好。”阿長瞪了一眼扁頭,伸手一拍,啪的一聲,搭在扁頭肩頭,埋怨道:“你懂個屁,胖扁頭,光想吃白飯!”聽罷扁頭甚為氣憤,用手指頭指了指阿長,“你,你個瘦猴子,看俺不廢了你!”沒等扁頭繼續發怒,費無極便道:“明遠師兄,你看該如何是好?”“這有何難?同意的站在我身旁,如若不同意站在扁頭師哥身旁,咋樣?”張明遠問道。
    於是費無極、阿長都摟著張明遠的脖子,表示住客棧,三人看向扁頭,扁頭心頭一凜,撓了撓後腦勺尋思開來,好一個選邊站隊,如今果然是不同當年,他們都長大成人了,不聽話了。想到這裏,眨了眨眼睛,慢慢靠近阿長,雙手微微顫抖,不覺強顏歡笑開來。他們四人便找了家客棧住了一宿,扁頭饑腸轆轆之際又去夜市買些小吃帶回來,大家喜笑顏開的吃了幾杯酒。夜色漸深,四人說話間,慢慢安睡。隻聽扁頭在打呼嚕,阿長還磨牙。張明遠和費無極捂嘴暗笑,搖搖頭,樂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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