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雲來茶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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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張叔夜等人在客棧用早飯,種溪跑了進來揚起袖子,大手一揮,叫道:“我哥哥來了,我們原班人馬總算到齊了。開拔,進軍幽州城。”後麵跟著種浩。
張明遠站起身來,拱手道:“浩兄,別來無恙。”種浩道:“明遠兄,別來無恙。”種溪也有模有樣,照貓畫虎,笑道:“兄弟們,別來無恙。”
費無極雙手叉腰,伸手一指,叫道:“別裝傻充愣,文縐縐的,孩子氣可不好。又不是初次相見,搞得如此客套。說點大白話不好麽?浩兄,你來了,太原府可好玩。我們下終南山去長安城裏,本想與你道別,沒想到你卻早走了。害得我二人形單影隻,抵達雄州,路過東京,本想與種溪見上一麵,可這臭小子卻不見我們。這當官以後,六親不認,生分了。”種浩、種溪對視一笑,搖搖頭樂個不住。
種浩笑道:“看把你給委屈的,你該哭鼻子了。”種溪翻個白眼,一臉傲嬌道:“無極哥哥好厲害,‘形單影隻’這個詞用的恰到好處。”
張叔夜笑道:“西夏賀蘭山下,也有提及‘恰到好處’這個詞。那是乾順說西夏太子李仁愛的話。如今你們又提及,真是孩子氣。”
見陳堯臣和徐兢不知其中原委,種溪給他們說了,他們才點了點頭,了然不惑,皆稱讚西夏太子李仁愛聰明過人,年少有為。
張叔夜坐了下來,喝了口茶,笑道:“我們在雄州做好準備,三日後,前往幽州。”陳堯臣也喝了口茶,道:“種溪畫得乾順像,皇上看了讚不絕口。此番去畫天祚帝,種溪,你還要不辱使命才是。”看向種溪。
種溪端茶倒水之際,笑道:“那是自然,大人放心便是。山水畫,信手拈來。人物畫,更是熟能生巧。”徐兢接過茶杯,笑道:“我要去高麗國一趟,明日出發,祝你們馬到成功。”
張明遠納悶道:“大人果真要去高麗國,不過真要從幽州出發不成?如若契丹人見到,豈不懷疑大人要去找女真人?”
費無極神情肅穆道:“想必徐大人會從海上去高麗國。”種浩道:“你們別猜了,我看都不對。”搖了搖手指頭。
種溪介紹道:“你們有所不知,徐大人是來雄州見幾個高麗使節的。那高麗使節購買了我大宋許多瓷器,他們要從幽州運往高麗國去。上個月有一艘海船從山東登州出發,去往高麗國都城開京,結果風浪大作,一船瓷器卷入大海,血本無歸。”說話間,好似親身經曆,神情凝重,心有餘悸。
張叔夜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神情肅穆道:“如今女真人與契丹人打得不可開交。遼國東京遼陽府和上京臨潢府,皆被完顏阿骨打攻占。高麗使節也不敢冒險通過那戰場,隻好沿著海岸走了。”
陳堯臣歎了口氣,緩緩道:“從我大宋山東登州坐海船,抵達高麗國都城開京,本來很近。但此番高麗使節舍近求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徐兢定了定神色,笑容滿麵之際,推心置腹道:“我看未必如此,其中定有蹊蹺。高麗人想通過遼國和金國,打探一番天下大勢。畢竟這‘螳螂捕食,黃雀在後。’別小瞧了高麗國。”
張明遠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徐大人果然深謀遠略,聰明過人。”費無極驚道:“沒曾料想,女真人的金國如今勢如破竹,居然攻占了遼國兩京。”
種浩見他二人如此大驚小怪,心裏不覺好笑,也驚道:“可不是,遼國東京遼陽府和上京臨潢府可是契丹人的命脈所在。”種溪聽三人如此說,也問道:“那遼國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幽州城,又待怎講?”
見眾人饒有興致,張叔夜轉過頭介紹道:“還有中京大定府,也不可小覷。遼國幅員遼闊,天下莫可能及。想當年耶律阿保機,開疆擴土,也算一代雄主,可惜後世子孫,江河日下了。”又回到原座。
費無極聽了這話,感慨萬千道:“遼國有五京,果然名不虛傳。”此言一出,心思早去想蕭燕了,哪裏會聽眾人說些什麽,居然雙手捧著自己的臉,眼睛盯著茶碗,一個勁的傻笑。眾人皆對金國攻打遼國一事上心,自然顧不得看費無極這幅表情。
張明遠素聞遼國太祖耶律阿保機的故事,念及如今遼國形勢危急,就唏噓不已道:“我大宋也知道,‘唇亡齒寒’之理,想必此番我等出使遼國,皇上定要支援天祚帝了。”種浩歎了口氣,緩緩道:“蔡京和童貫如今大權在握,皇上都聽他們的,如之奈何?”
種溪悶悶不樂,握了握拳頭道:“臨行之際,皇上千叮萬囑要我們務必畫一張天祚帝的像。”陳堯臣見眾人不解,就低聲介紹道:“本官會易經看相,略知占卜之術。畫得天祚帝像,便可看出他命運如何。”張明遠、費無極麵麵相覷,驚訝萬分。徐兢點頭道:“本官出使高麗國,也有此皇命在身。”
種浩知道弟弟種溪有機會去高麗國,就羨慕道:“我也想去高麗國走一遭,不過身不由己,怕是不得機會。”種溪喜道:“如若我也可去高麗國,便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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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遠擔憂道:“山高路遠,女真人與契丹人又戰火紛飛,怕是海船比路上安穩。”費無極瞅了瞅自己的左手,又瞧了瞧自己的右手,無奈道:“海上有風浪大作,路上有戰火紛飛。這可如何是好?”眾人都笑。
張叔夜捋了捋胡須,歎道:“你們就不必替高麗使節擔驚受怕了,想必他們自有妙策。眼下我等還要商議一番,準備前往遼國。爾等不可掉以輕心,此番與出使西夏大有不同。”一語落地,眾人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次日午時,與徐兢、陳堯臣在雄州府衙和雄州知府商議出使遼國之事時,張叔夜便寫了一封書信,並讓張明遠、費無極帶著信物去雲來茶肆找那張員外交割購買馬匹之事。種浩和種溪被張叔夜留了下來,說是還有要事商議,便不曾一同前往。張明遠和費無極與種浩、種溪又說笑片刻,出了府衙,向街市而去。
二人來到雲來茶肆閑坐之際,有一老者拄著拐杖咚咚作響地走了進來。費無極抬頭看時,隻見那老者年紀不算太大,紅光滿麵,兩眼炯炯有神。後麵跟著一個小廝,小廝抬頭挺胸,不覺環顧四周,一雙三角眼定睛後色迷迷的瞅向窗邊座位上的一個小姑娘,但見那小姑娘模樣也頗有幾分姿色,一身粉紅衣衫,有說有笑。這一幕偏偏讓費無極看得清楚仔細。張明遠隻顧喝茶,未曾看到。
店小二趕忙上前答禮,“員外您來了,快,裏麵請,雅間早已備好,就等您前來。”聞得此言,店主也放下櫃台上的算盤,趕忙出來陪笑道:“張員外,您老今又得空到我小店喝茶了?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每日都盼您到來。如若不是您老,我這小本買賣恐怕難以為繼,如今契丹人到來的越來越少,中原人又路途遙遠自然不會前來光顧。隻有一些販賣馬匹的波斯商販和高麗客商路過這裏,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我這小店不知撐到哪一日也就該關門了。隻是在此十餘年,早已把這當作第二故鄉,如若有一日要離去了還真舍不得呢,您說,是也不是?”
這張員外便捋了捋胡須,對店家笑道:“你這小店雖說規模不算太大,可在此邊關之地已是數一數二,如何如此自謙,豈不可笑?契丹人如今和女真人打仗,形勢危急,他們自然不會有閑工夫前來消遣。至於我大宋子民,更是有苦難言。罷了,不說也罷。”
店主應聲道:“員外所言極是,我說的有失偏頗,還望見諒。”張員外一臉惆悵,緩緩歎道:“不必如此,恐怕你這小店未曾搬走,我就先行一步了。”店家道:“此話怎講?”頓時詫異萬分,趕忙追問開來。
張員外道:“且裏麵說話,此處人多眼雜,還是謹小慎微的好。”說著與店家一同上樓而去,那張員外回過頭來環顧四周,看向張明遠、費無極,見他二人坐在那邊談笑風生,就拱手作揖答禮。
張明遠二人見狀,也起身微微一笑,算是答禮。那張員外的小廝卻不屑一顧並不答禮,瞅了一眼張明遠、費無極就跟在張員外身後離去了,張明遠也不生氣,費無極隻是笑而不語。
等那張員外上樓後,費無極道:“明遠師兄,方才那老伯好似一個人。”張明遠問道:“像誰?”費無極驚道:“很像寶叔啊!”
張明遠滿不在乎道:“又開玩笑,師父師叔不是說過嘛,他和天叔一起酗酒,跌下山崖,去世很多年了。這世上,麵貌相像者,也不足為奇。你別大驚小怪,令人恥笑。”歎了口氣,搖搖頭。費無極再說什麽,張明遠卻並不理會,隻顧喝茶。
片刻,店主下樓,來到張明遠、費無極跟前拱手作揖笑道:“二位小兄弟不知從何而來?張員外方才和我說了許多話,他素日樂善好施又助人為樂,也喜歡結交青春俊傑之人,尤其外地來的客商和遊客,不知二位可否賞臉,去和張員外說說話,張員外說,他方才想請二位上去,隻是素昧平生,不好見禮。他的小廝素日傲慢無禮,又怕冷落二位,張員外行動不便,故而讓我前來代勞,請二位樓上一續,不知意下如何?”
張明遠尋思,這張員外想必是這雄州數一數二的人物,但不知是否是自己尋找的人。這幾日張叔夜大人未曾到來,我與無極已找尋多時。張員外在雄州比比皆是,就怕眼下之人也不是自己要找尋之人。不過且去和他說話,說不定會得到些什麽消息也未可知,想到這裏,就應聲道:“自然很好,就怕打擾了張員外的清淨。”
費無極也想,此番抵達雄州,一則購買馬匹,二則探聽遼國契丹人和女真人的虛實。如此遇到這般呼風喚雨之人,如何不親近一下,有些收獲也未可知,就擲地有聲道:“也好,我等也願與人打交道,這張員外看上去也麵善,既然樂善好施又助人為樂,這便好說話了。”說著,二人跟隨店家上樓而去。
“兩位小兄弟,幸會,幸會!”張明遠、費無極被店家領進去後,張員外就如此畢恭畢敬,慈眉善目,二人心中一怔,緩過神來也拱手回禮道:“客氣,客氣。員外如此熱情好客,晚輩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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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小兄弟,別來無恙?”那小廝雖說一臉不悅,可也無可奈何的作揖答禮,話中似有些許不屑一顧,酸溜溜的瞥了一眼二人,感覺張員外太過抬舉二人。張員外心知肚明,眼前便是張明遠和費無極,故而對自己的小廝很是不滿,不過不好喜形於色,故而微微一笑道:“二位小兄弟風塵仆仆,想必從遠處而來,不知到此有何見教?”
張明遠道:“員外果然知書達理,晚輩佩服萬分。此番抵達雄州,算是忠人之事,受人之托。”費無極笑道:“員外想必也是從遠處抵達這裏,把此處當作第二故鄉了?”
“不錯,老夫也是中原人士,的確把這雄州當作了第二故鄉,難舍難分,如之奈何?”張員外說笑間看向那小廝,道:“你且下去,我與二位小兄弟說些私話,你可自去吃酒,有事我自會讓店家找你。”
“小人恭敬不如從命。”這小廝自然得意萬分,夢寐以求,故而高興之餘趕忙應聲道:“員外這般通情達理,小人感激不盡,小人就在樓下吃酒,有事員外盡管吩咐。”
“好了,去罷,不過且記,不可貪杯。”張員外擲地有聲,再三叮囑。“員外大可放心,二位小兄弟定是頭頭是道,你們自有說不完的話,小人這就告辭,不再打擾。”小廝連連點頭,隨後似笑非笑間輕輕關門,又詭秘一笑而去。
張明遠道:“員外,你這小廝想必是好色之徒,不知晚輩所言是否屬實,還望員外見諒。”費無極頓時瞠目結舌,見張明遠又如此心直口快,素來如此,真是令人猝不及防。
張員外一怔,愣了愣,頓時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果然好眼力,不錯,這廝就是這一點不好,其它倒也還好,跟隨我多年,從京兆府到開封府,從開封府到雄州,也算是忠心耿耿。當然,‘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何況這市井中人。你們年紀小自然不能明白,也是在所難免。他好色不好財倒是我看中之處。”
張明遠見費無極使個眼色,便歎道:“原來如此,晚輩方才唐突之言,還望員外不要介意。”費無極用手一指,油嘴滑舌,道:“好色也是人之常情,七情六欲如何可以加以節製。隻要不傷天害理就好。”
張員外道:“所言極是,如若他傷天害理,我自然絕不輕饒於他。實不相瞞,我也是要回東京去了,在雄州太久,目下契丹人也越來越少,手下的買賣做不下去,也在所難免。”
張明遠問道:“這是何故?素聞雄州榷場,契丹人和我大宋做買賣的頗多,如今為何就沒有昔日的光景了?”費無極也問道:“如若員外方便,但說無妨,晚輩洗耳恭聽。”
張員外慈眉善目道:“我倒是有一個故事,可以說給你們聽聽,如若你們聽了,自然了然不惑,大可明白目下雄州光景。不知你們可有急事,如若有就不可耽誤。如若沒有,老夫倒是願給你們說一說,不知意下如何?”
費無極尋思道:“畢竟去幽州並不在今日,既然出來便不用著急回去。”張明遠尋思道:“且聽一聽無妨,不知可有什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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