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對酒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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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茫茫草原,種浩不禁淚光點點,原來心中早已尋思道:“我大宋沒有草原,沒有牧場,當西夏黨項人從賀蘭山下的草原騎著戰馬奔襲到我大宋西北邊界時,我種家軍唯有誓死抵抗。當遼國契丹人從陰山下的草原跨馬,揮師南下抵達我大宋澶州時,我大宋唯有議和,花錢買太平。”想到這裏,惆悵無比。
費無極轉過臉,見種浩如此光景,不覺一怔,問道:“浩兄,這是何故?”疾風吹過,種浩揉了揉眼睛,笑道:“沒什麽,草原上果然秋高氣爽隻是秋風瑟瑟,也多虧我家娘子讓我臨走時多穿了一件衣衫,如若不然,怕要著涼了。”
張明遠道:“不錯,草原畢竟一望無垠,沒什麽高山大川阻擋風寒,不似中原,名山大川比比皆是。”嵬名白雲一臉不悅,反駁道:“我大夏國的賀蘭山便是塞北名山大川,賀蘭山下不隻有水草豐美,還有沃野千裏,瓜果飄香。你們去了興慶府,又不是沒見過,何必置若罔聞,裝傻充愣?”
種溪點了點頭,笑道:“賀蘭山的確蔚為壯觀,實乃塞上名山大川。”蕭燕自然不服氣,擲地有聲道:“誰說草原上沒有名山大川,是誰胡說八道,給我站出來。”伸手一指,吹胡子瞪眼,不過嘴角在笑。
費無極故意靠近蕭燕,蕭燕伸手要擰費無極的耳朵,費無極眼疾手快,趕忙躲閃開來。蕭燕隻好去擰不及防備的種溪,可種溪人高馬大,蕭燕根本夠不著,便示意種溪低下頭,對他有悄悄話要說,種溪不知是計策,便低下頭,結果被蕭燕的左手擰住了耳朵。
蕭燕不等種溪掙紮,便叫道:“臭小子,快說。我大遼有沒有名山大川?”嵬名白雲見狀,緊鎖眉頭,搓了搓手指,心中忐忑不安,就怕種溪的耳朵被擰疼了,馬上請求蕭燕高抬貴手,道:“姐姐,種溪不知,妹妹我知道。你先放開手,我替他回答,意下如何?”蕭燕頭也不抬,擺擺右手,叫道:“不行,偏要他自己說。”
嵬名白雲隻好請費無極幫忙,費無極拉著蕭燕的胳膊勸道:“燕妹不可如此,還不快鬆手。”這一拉扯,種溪痛得叫出聲來:“無極哥哥,這是救我還是害我。”蕭勇使個眼色,蕭燕馬上鬆開了手。
費無極道:“草原上有一座名山大川,叫做陰山。”張明遠道:“這陰山可是久負盛名,豈不聞北朝民歌所唱‘敕勒川,陰山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種浩饒有興趣之際,也隨聲附和道:“我還想起一首唐詩,正道是‘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這王昌齡也算厲害,如此邊塞風光,被他寫的如此豪邁。要說邊塞詩,這‘二王’也算不相上下,平分秋色。”
種溪問道:“我隻聽說過書法上有‘二王’之說,正所謂王羲之和王獻之。邊塞詩人如何也有‘二王’之說?”張明遠道:“我看邊塞詩人,有‘四王’之說。”眾人追問開來。
費無極搶先道:“那便是王昌齡、王摩詰、王之渙、王涵。”種浩道:“不錯,有四句,便是他們各自的代表作了。”種溪反駁道:“應該是四首。”隨即吟誦開來:
其一,王摩詰《使至塞上》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其二,王昌齡《出塞》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城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其三,王之渙《涼州詞》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其四,王翰《涼州詞》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世人皆知,如今陰山在遼國境內,玉門關、蕭關和涼州,皆在西夏境內。張明遠、費無極與種浩、種溪也是感慨萬千,心中惆悵無比。嵬名白雲和蕭燕也是一臉不悅,以為這些唐詩皆是嘲諷他們。
蕭勇頓時麵如土色,一臉不悅,傲氣十足之際,冷冷的道:“什麽‘不教胡馬度陰山’,如今你宋朝連陰山也不複所有,還想馬踏陰山,豈不可笑?再說,陰山是你宋朝中原人的叫法,我大遼契丹列祖列宗皆稱之為木葉山,實乃我契丹神山。”不覺拱手見禮,昂首挺胸,威風凜凜。
“不錯,大遼有木葉山,我西夏有賀蘭山,皆是神山。”嵬名白雲點了點頭,也冷嘲熱諷開來:“我西夏如今有沙州、瓜州、肅州、甘州,至於涼州更是被稱之為西涼府。大唐時的唐太宗在靈州飲馬黃河,如今靈州叫做西平府。我可聽說過一首宋詩,是王安石所作,叫做《泊船瓜洲》,正所謂:‘京口瓜洲一水間,鍾山隻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我也奇怪,我大夏國瓜州離江南很是遙遠,王安石何時到過我大夏國瓜州?”此言一出,張明遠、費無極、種浩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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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溪對王安石的詩最是熟悉和喜愛,便耐心解釋道:“你可知你西夏的‘瓜州’與我大宋江南‘瓜洲’可是一字之差,便一念之間被你望文生義了。我大宋的瓜洲那‘洲’字是三點水的洲,你西夏瓜州那‘州’字不帶三點水。”
費無極靈機一動,脫口而出,道:“你可以這樣想,你西夏在西北,皆是大漠和荒灘,自然缺水,便是少水的瓜州。我大宋江南靠著長江,總是細雨蒙蒙,自然水滿為患,便是多水的瓜洲了。”種溪見嵬名白雲依然不解,便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寫出兩個字的不同。嵬名白雲這才恍然大悟,羞愧難耐,低下頭默然不語。
蕭燕見嵬名白雲被漢人的唐詩難為了,心中自然打抱不平,便冷冷的道:“隻怪你們中原文字太也稀奇古怪,同樣的發音,卻是不同的寫法。寫法不同,含義也不盡相同。往往令人絞盡腦汁,焦頭爛額。比方說唱歌這件事,我與哥哥在東京聽那茶肆和酒樓裏的女子和男子唱歌,他們唱的是‘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卻聽成了‘明夜幾時有,芭蕉問青天。’”
種溪一臉不悅,笑道:“可見你聽到的是個吐字不清的歌者,或許是醉酒後故意而為之。”眾人忍俊不禁,樂個不住。
中午時分,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嵬名白雲跟隨蕭勇、蕭燕到契丹人的帳篷裏做客。契丹人聽說中原人和黨項人來看草原,居然熱情接待,絕無凶神惡煞,家國仇恨。之前許多中原人都以為契丹人皆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殊不知,那是大大的誤解。契丹士卒為了遼國曾南下侵宋,確有一些燒殺搶掠,搞的漢人雞犬不寧,怨聲載道。不過大宋士卒抓住契丹牧民何嚐不是大開殺戒,濫殺無辜。
契丹人說話,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嵬名白雲當然聽不懂,還好有蕭勇、蕭燕在身旁,故而可以簡單交流。一時間,賓主盡歡,奶酒暢飲,好不快活。契丹人的午飯並不豐盛,主人說,夜宴才可以讓客人喜樂無比。吃完午飯,蕭勇、蕭燕帶著張明遠等人去隨主人放馬牧羊,體會草原風情。
草原遼闊,如綠毯一張。遠處河流,如白練一條。白雲朵朵,鳥語花香。駿馬奔馳,羊群遊蕩。如此逍遙自在,實在比終南山那深山老林暢快許多,也比那西夏大漠清涼許多。
張明遠等人不覺喜歡的不得了。身心愉悅,無拘無束,超然灑脫,不在話下。種溪與嵬名白雲,費無極與蕭燕,這四人更是有說有笑,眉來眼去。張明遠、種浩、蕭勇三人隻好組成男人幫,自娛自樂。
“這馬如此雄姿,真是世所罕見。”張明遠看著彪悍的馬群奔馳如飛,頓時讚不絕口。蕭勇驕傲道:“此馬乃我大遼鐵騎兵團所有,自然養得膘肥體壯。你們看,那領頭馬,可是天祚帝最愛。名叫‘白龍在天’,世所罕見。”伸手一指,笑得合不攏嘴。
眾人放眼望去,遠處駿馬奔馳,個個膘肥體壯,神采飛揚。唯有一匹白馬,昂首挺胸,衝在最前麵,此馬好似很有靈氣。見張明遠等人觀看,便躍起身來,四蹄超前,噌的一聲,鳴叫開來。引得眾人一片喝彩。其餘的馬群都跟在後麵,奮蹄疾飛,好不歡暢。隻聽得,嘚嘚作響,綠油油的草場上,一派熱鬧非凡。
“真是厲害,的確不錯。”張明遠點點頭,看向遠方,不覺一股憂思襲上眉梢,心想,“契丹鐵騎如若南下,東京城就麻煩了,一馬平川的中原不知要有多少生靈塗炭。”
費無極尋思道:“但願雄州張員外送到京兆府的馬匹,以後也可以如此膘肥體壯,神采飛揚。我大宋鐵騎也就天下無敵了。”
種浩也感同身受,尋思道:“我種家軍如若有如此良馬,何愁不能踏平賀蘭山,一統塞北。如今草原上風雲變幻,以後就不知又當如何了。”
種溪尋思道:“此馬當入畫,真是帥氣十足的寶馬。可稱之為馬中俊傑。”嵬名白雲心想,我黨項人在賀蘭山下也有良馬,這契丹人的馬,也不過如此。隻是我大白高國疆域太小,無法與宋遼相提並論。
費無極見張明遠憂思襲上眉梢,便轉移話題,歎道:“我倒想起海東青了。”蕭燕道:“如何又提海東青,女真人那邊很多,我們這裏不多。”蕭勇道:“海東青可是稀罕物,是捕獵的好幫手。”
張明遠道:“此話怎講?”蕭燕道:“海東青乃天下飛的最高,最快的大雕。”費無極道:“大雕,我終南山也有。”
種浩道:“我京兆府也有大唐留下的大雕品種。”嵬名白雲道:“我西夏賀蘭山也有神雕,大鵬展翅,天下無敵。”
種溪道:“西夏賀蘭山的大雕與大遼草原大雕,都不錯。但皆不如我大宋的大雕。”費無極道:“不錯,終南山上的大雕盤旋,最是厲害。”蕭燕嗤笑道:“你那終南山隻能叫老鷹,女真人的海東青才叫大雕,也叫蒼鷹。”
費無極馬上頗有興趣,道:“有多大?”蕭燕用手比劃,湊近費無極,一驚一乍道:“說出來,嚇死你!”費無極樂道:“你倒是說呀!”蕭燕隻是嘻嘻發笑,就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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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勇道:“這畜生,體大無比,看我九尺之軀,這最大海東青可到我肩膀,雙翅若張開,超過我與燕妹兩人合起來的個頭。我大遼曆代皇帝,每年春天在鴨子河附近放海東青捕天鵝,捕到第一隻天鵝,要擺宴慶賀,名曰:頭鵝宴。”
種溪驚道:“我素聞我大宋宴會多如牛毛,沒曾料想你遼國宴會也多如牛毛。又是頭魚宴,又是頭鵝宴。還有什麽,說出來聽聽可好?”
蕭燕道:“不告訴你。”種浩問道:“告訴我總可以吧?”蕭燕還是搖搖頭。嵬名白雲又問道:“姐姐,我呢?”蕭燕點了點頭,笑道:“妹妹當然要告訴。”嵬名白雲樂個不住,向種溪使個眼色。種溪苦笑不已。
費無極道:“想必天鵝肉的味道,一定好極了。”張明遠道:“莫非你想做癩蛤蟆不成?”費無極道:“天鵝肉是誰啊?”蕭燕擲地有聲道:“我啊!”蕭勇頓時捧腹大笑,眾人也不由哈哈大笑。
張明遠問蕭勇道:“不知這海東青,哪裏來的?”蕭勇道:“自然是女真人獻給我大遼的了。女真人都甘拜下風,對我大遼俯首稱臣。”
蕭燕撇撇嘴,歎道:“哥哥又說假話了,實不相瞞,有些大遼王爺實在貪得無厭,向女真人索要海東青就沒完沒了。”蕭勇尷尬一笑,頓時默不作聲。
蕭燕道:“女真人其實也好可憐,我契丹老爺們確實很過分,海東青是稀有之物,總是索取,總有捕完的一日。總不能逼著女真人造反吧。他們就作罷,有朝一日,女真人和兔子一般,就麻煩了。”眾人唏噓不已。
費無極納悶道:“這又怎麽個說法?”張明遠道:“兔子除了不吃窩邊草,還能怎樣?”種浩道:“會跑路,飛一樣的跑路。”種溪道:“兔子的嘴巴很有趣。”嵬名白雲道:“兔子的尾巴長不了。”
張明遠笑道:“你們兩個真有趣,一個說兔子嘴巴,一個說兔子尾巴,風牛馬不相及,真好笑。”費無極道:“實乃驢唇不對馬嘴,不過兔子嘴巴看上去怪怪的,我見了隻想笑,不知為何。”蕭燕忍不住,笑道:“你居然敢笑話兔子的嘴巴,真是膽大包天。不怕兔子找你算賬麽?”
費無極道:“兔子有什麽本事,還怕它不成?”蕭燕道:“真笨,兔子急了也咬人啊。我們草原上,這野兔還對戰過黑鷹,當然,對於海東青,他們就無能為力了,畢竟海東青要比黑鷹厲害嘛!”張明遠等人點點頭,笑道:“原來如此!”一個個都喜笑顏開。
當夜,草原上,月光如水。大帳外,篝火熊熊。契丹人家歡聚一堂,蕭勇、蕭燕與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嵬名白雲一道與之舉杯痛飲。契丹人跳起舞,唱起歌,張明遠等人也加入其中,倍覺許多歡樂。
此時此刻,蕭燕又像在西夏時那樣偷窺著費無極,費無極冷不丁就發覺了,頓時也盯著蕭燕,兩人眼神猛然相對,不由各自心中一怔,原來我看他時,他看我。我想他時,他想我。
費無極與蕭燕避開篝火旁的人群,偷偷離去,蕭勇和張明遠心照不宣,隻好對酒當歌。種浩見狀不由悶悶不樂,也想起姚月來了。種溪見蕭燕姐姐離去,也是一臉不悅,又看向嵬名白雲。嵬名白雲使個眼色給種溪,種溪會意離去。兩對男女各自離開,留下張明遠、種浩、蕭勇對酒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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