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淮南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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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鬧夠了,不吵了!書院重地豈能兒戲,進來說話。”門咯吱一聲開了,一語飄出。玄空愣了愣,緩過神來帶頭前行,眾人一同走了進去。但見參天古木,亭台樓閣。好別致的書院。
一人上前答禮,拱手笑道:“原來是恒山派玄空道長,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失敬失敬。方才讀書,學生們一起去後院藏書樓了,爐火上的水開了,小可去倒水,又做其他事情去了,故而沒來開門,還望見諒。方才路過門口,聽你們吵吵鬧鬧,就以為閑雜遊客,故而也沒理睬。聽玄空道長一語,才知道貴客臨門,請茶室說話。”眾人看時,這人黑色長須飄逸如仙,兩眼炯炯有神,笑容滿麵。
玄空回禮道:“貧道前來,多有打擾,多謝接待。此番路過貴地,多有叨擾,還望見諒。”費無極道:“敢問先生可是院長?”
這人笑道:“小可是此處教書先生,院長下山去了。”明哲拱手問道:“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費無極目不轉睛盯著此人的長須驚得呆了,好似關雲長在世一般,威風凜凜。這人道:“小可微不足道,諸位不問也罷。”說話間微微一笑隻是搖頭,眉目間露出不少神氣,很有威風。
張明遠道:“既然如此,絕不勉強。”頓時對此人很是好奇,倍感他深不可測。看那仙風道骨,想必不會隻有書卷氣,可能也會絕世武功也未可知,這也隻是張明遠的胡思亂想。費無極也感覺此人非比尋常,那眉目之間有不少殺氣。
惠鬆環顧四周,昂首挺胸之際,歎道:“好大一座書院。”眾人都附和道:“的確如此,書院如此,妙不可言。”
隻見,亭台樓閣,許多人字屋,錯落有致。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不少走廊交錯其間。灰瓦紅牆,雕梁畫棟;小榭花木,頗有情趣。不時飄來一陣檀香,沁人心脾。如此古樸典雅,實乃神仙境界。在此頤養天年,乃是一大樂事。
道空笑道:“嵩山已是深不可測。這太室山上更是深不可測,如此書院蔚為壯觀。想必少室山上的少林寺更是臥虎藏龍,天下無敵了。”
聽了這話,這教書先生,隻笑不語,捋了捋胡須前麵引路,飄飄然有神仙之感。憑張明遠的知覺,如此走路,好似習武高手才會。
費無極見張明遠若有所思,就對他耳語道:“師兄,我猜這人可能是武林高手也未可知。”
張明遠也低聲細語道:“噓且看看再說。”明哲見費無極不走,就過來問道:“呆頭呆腦,做什麽?你莫非不想知道‘無極’是什麽意思?”
這教書先生馬上轉過臉來,捋了捋胡須,擲地有聲道:“方才學生郎朗讀書聲,不是早已解答了麽?”
玄空詫異萬分,驚道:“莫非早已知道,我等前來?”費無極笑道:“不會吧!”眾人都驚得呆了,一言不發。
這先生哈哈大笑,又捋了捋胡須,樂道:“當然不知,隻是這文章叫做《太極圖說》 ,乃是周敦頤先生大作,今日拿來給學生教習。”
張明遠點點頭,微微一笑,讚道:“原來如此,果然妙不可言。”那先生伸手一指,笑道:“裏麵請!”說話間,眾人來到茶房,玄空在前,教書先生隨後,其餘緊隨其後,眾人走了進去。
這先生道:“請坐!來人,上好茶!讓貴客,解解渴。”一語落地,眾人坐了下來。隨即有學生模樣之人走了進來,前來獻茶。
眾人齊聲答謝,學生模樣之人離去,看那學生不過十二三歲模樣,一男一女,好似這教書先生弟子一般。
玄空品茶後放下茶杯,問道:“可是座下弟子?如此青春年少,後生可畏。想必都是好學生了。”
那先生微微一笑,緩緩道:“好學生嘛,談不上。是兩個弟子,年紀輕輕,但他們學習理學已有兩年,不可小覷,實乃孺子可教也。這為人處事要的就是知書達理,懂得取舍與分寸。年紀小不打緊,尊師重教便是可造之材。小可教書也育人,如若偏廢怕有不妥。麵麵俱到也並不可能,但求問心無愧罷了。”笑容滿麵之際,侃侃而談。
張明遠歎了口氣,喜笑顏開之際,讚道:“這茶,果然味道好極了。”喝了一小口,抿住嘴唇,用舌苔,細細品味。
聽了這話,教書先生愣了愣,微微一笑,饒有興趣之際,問道:“這位小兄弟,莫非懂茶道?”
張明遠用手指頭比劃之際,笑道:“略知一二,淺薄的很。”教書先生依然笑容滿麵,喝了口茶,歎道:“但說無妨?”張明遠又喝了一小口,讚道:“此茶莫非極品淮南茶?”
那教書先生驚得呆了,站了起來,見張明遠如此,心中大喜過望,握著張明遠的手,笑道:“啊呀,果然厲害,不錯。是淮南茶!”
費無極見這人和明遠聊得暢快,心中不快,不甘示弱之際,便追問道:“敢問先生,何處所產?”
教書先生道:“這淮南茶,自然是信陽第一!蘇學士曾說,‘淮南茶,信陽第一。西南山農家種茶者多本山茶,色味香俱美,品不在浙閩以下。’由此可見,蘇學士也對信陽淮南茶推崇有佳。目下,我大宋共有十三個賣茶山場,信陽的光州、子安、商城分別為其中之一。你們喝的便是信陽淮南茶,來自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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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空喝了一口茶,歎道:“果然味道好極了。”看向張明遠,點頭一笑,沒想到張明遠懂茶道,本就對張明遠印象很好,又見他眼下博聞強識,自然愈加賞心悅目了。
教書先生掰著手指頭,介紹道:“此茶,色、香、味、形,均有獨特個性,其色鮮潤、幹淨,不含雜質,香氣高雅、清新,味道鮮爽、醇香、回甘,從外形上看則勻整、鮮綠有光澤、白毫明顯。外形細、圓、光、直、多白毫,色澤翠綠,衝後香高持久,滋味濃醇,回甘生津,湯色明亮清澈。優質信陽淮南茶,自然湯色嫩綠、黃綠或明亮,味道也清香撲鼻。”
費無極端起茶碗,讚不絕口道:“信陽淮南茶,果然天下第一!”又喝了兩口,頓時果然回味無窮,口中不覺,清香四溢,牙齒也是,舌頭也有,好生奇特。
教書先生笑道:“你們可知這信陽淮南茶也分季節麽?”眾人都搖搖頭,齊聲道:“還望賜教,但說無妨。”
明哲笑道:“還望先生指教?也讓我等了然不惑,那就感激不盡了。”惠鬆讚道:“好茶自然是一年四季都回味無窮了。”
道空素日不愛喝茶,今日聽眾人如此讚不絕口,也躍躍欲試喝了一口,果然也是回味無窮,就津津有味之際,笑道:“莫非這淮南茶一年四季都可采摘不成?”
聽了這話,張明遠笑道:“不知這淮南茶分幾茬,還望先生指教?”費無極道:“如此美味茶葉。自然要多喝幾口。”說著又端起茶杯。
玄空喜笑顏開之際,笑道:“嵩陽書院如此書卷氣。自然也要有極品茶葉想陪,你們這些讀書人在我大宋真是喜樂之極。好茶好書好文章,好山好水好地方!”
教書先生哈哈大笑道:“玄空道長,何出此言,莫非你恒山不是好山好水好地方了?那可是名揚天下,妙不可言。畢竟身處遼國,更不容易。”
張明遠道:“恒山也是好地方,嵩山也是好地方,我終南山也是好地方。”費無極樂道:“師兄在說什麽?左一個好地方,右一個好地方,想說什麽?何必吞吞吐吐,神秘兮兮?”
張明遠一本正經道:“我說什麽,都聽到了,何必多問,自然是好地方啊!”此言一出,眾人樂此不彼,開懷大笑。
教書先生見眾人意猶未盡,就主動介紹道:“據這淮南茶的生長季節,當地人習慣以鮮葉采摘為準,將其劃分為春茶、夏茶和秋茶。這春天的茶葉,一般指當年五月底之前采製的茶葉。茶樹休養生息一個冬日後,春茶新梢芽葉肥壯,葉質柔嫩,毫毛多,葉片,實乃全年最好。當地人習慣按春茶生長期將其分為明前茶、雨前茶和春尾茶;夏茶指六七月底采製的茶葉,隨著天氣和暖,茶葉也漸長,不知何故,葉片中苦澀味頗多起來,因此,這夏茶味道微苦澀,香氣不如春茶濃,葉子泡出來比較大而寬。世人喜歡的不太多,但夏茶耐泡,市價便宜,故而一些平常百姓也要去買上一些,喝一喝。這秋天的茶葉,也叫做白露茶!”
費無極饒有興致之際,追問道:“何謂明前茶,何謂雨前茶,何謂春尾茶,還望先生指教?”
玄空樂道:“你這小子,如何喋喋不休,問個沒完沒了?”教書先生道:“敏而好學,多多益善,我最愛這多問多學之人。”
費無極興趣盎然,眉飛色舞道:“行走江湖。自然是要多學多看,知道許多學問也是受益匪淺了。雖說武藝高強實為江湖中人孜孜以求,可天下人間諸般學問也不可不知,不可不學,須知,我大宋重文輕武的風氣雖說也非完美無缺,可讀書人在我大宋自然勃勃生機,安享快樂了。”
張明遠笑道:“師弟如此頭頭是道,佩服,佩服。”明哲道:“費無極,你好厲害的一張嘴!”
費無極摸著自己的嘴唇,不緊不慢道:“厲害麽?我問過我的嘴唇,它可告訴我說,‘我乃嘴也,有兩個本事。一個叫做吃,一個叫做說。我如若一張口,吃遍天下美味佳肴,讓舌苔享盡味蕾之美,可吃雞鴨魚鵝,可喝湯汁酒水。我如若一張口,道盡天下興衰榮辱,可唇槍舌劍,可口出狂言,可口若懸河。’”一語落地,眾人忍俊不禁,佩服有佳。
一個個意猶未盡,喝了口茶都笑。費無極瞅著教書先生,又問道:“先生快教我?我的嘴巴對我說,快請教先生。”眾人又是破涕一笑。
教書先生笑道:“明前茶,顧名思義,自然是清明節前采製的茶葉。春日剛剛冒出的嫩芽采製而成。這期間的茶葉嫩,喝著有種淡淡的香。生長速度慢,幾乎都是嫩芽頭,是信陽淮南茶中級別最高的茶,大山采製的明前茶是信陽淮南茶中珍品裏的極品。一般人可無緣相見!雨前茶,當然是穀雨前采製的茶。春季溫度適中,雨量充沛,茶葉的生長正在含苞怒放,一芽一葉正式形成。雖然僅次於明前級,但味道稍微加重了一些。這種茶結合了對信陽淮南茶外形的檔次感,和它的口感為一體,主要適合達官貴人喝。尋常百姓恐怕望其項背,也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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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無極立馬追問道:“春尾茶呢?”張明遠等人也目不轉睛,想聽教書先生介紹一番,都一言不發,笑了笑。
教書先生道:“春尾茶,在春日末期前采製的茶。和明前茶、雨前茶相比,條形稍差,但是耐泡好喝,價位相對比較便宜。當地人喝的普通茶葉大多是春尾茶。”
費無極繼續追問道:“白露茶又當如何?”張明遠和玄空麵麵相覷,笑了笑,都不說話,明哲和惠鬆、道空也齊聲道:“還望賜教,多謝,多謝,有勞,有勞。”
教書先生娓娓道來,笑道:“八月以後采製的當年茶葉,稱為秋茶,也叫白露茶。秋季的茶樹經過春、夏兩季采摘,新長出的葉片,葉色泛黃,大小不一,滋味、香氣都較平淡。白露茶既不像春茶那樣鮮嫩,不經泡,也不像夏茶那樣幹澀味苦,而是有一種獨特甘醇的清香味。”
眾人聽了,莫不歎服,原來茶葉也有許多學問。隻這一種茶就滔滔不絕,如若把大宋諸多茶葉都滔滔不絕,那還了得,恐怕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道不盡。這茶也是一門大大的學問,難怪有許多茶博士也是身份高貴,專門在皇家禮儀司供職,這皇宮大殿如若有了大事,獻茶可是一種禮儀,不可小覷。張明遠、費無極在東京進宮麵聖,宋徽宗與他們交談過,故而二人也略知一二。
張明遠笑道:“先生如此才思敏捷,妙語連珠,飽讀詩書,晚輩佩服。如若有緣,晚輩願結交先生,還望不吝賜教,不知意下如何?”
惠鬆道:“先生滔滔不絕,滿腹經綸。晚輩自慚形愧,如之奈何?”明哲笑道:“如若不是下山,如何會遇到高人,又如何會知道這樣許多學問。”
道空看著這文縐縐的先生,尷尬一笑,歎道:“實話說來,晚輩並不喜歡舞文弄墨,文縐縐的書卷氣。不過對先生卻是甘拜下風。”
玄空推心置腹道:“沒曾料想,嵩陽書院有先生這般得道高人。一個淮南茶就如此滔滔不絕,如若其它學問,恐怕就妙語連珠,令人難以忘懷了。”捋了捋胡須,笑容滿麵。
教書先生環顧四周擺了擺手,看著費無極,一怔,隻見費無極獨自沉思,便微微一笑問道:“小子,你如何不說話了,方才沒完沒了,問個喋喋不休。小可解答這麽許久,你就沒有半點謝意,豈不貽笑大方?”
費無極緩過神來,撓了撓後腦勺,尷尬一笑,馬上喜笑顏開,拱手作揖,答禮道:“先生所言極是,晚輩並非不知禮數,隻是,對方才先生所言,若有所思而已,一時緩不過神來,還望見諒。多謝先生教誨,沒齒難忘。”
教書先生樂道:“年紀輕輕,如此問詢,孺子可教,後生可畏。”費無極笑道:“晚輩不年輕了,而立之年已過,如何談年紀輕輕,先生見笑了。晚輩對理學,知之甚少,還望先生教我?”
教書先生一怔,神情肅穆之際,問道:“你看上去年紀不大,如何過了而立之年,又開玩笑。這個理學,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不如拜我為師,如何?”原來費無極比同齡人年輕一些。
費無極一時語塞,撓了撓後腦勺,尷尬道:“這這這”頓時目瞪口呆,站在那裏發呆。
張明遠見狀,馬上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等皆是終南山太平先生座下弟子,還望先生明白。”
教書先生愣了愣,笑道:“原來如此,你們可知,李長安早年也拜訪過我嵩陽書院,說是給弟子起名字,後來,他座下就有了兩個弟子,一個叫做張明遠,一個叫做費無極。莫非你二人就是了,如今長大成人,非同一般,令人刮目相看了。”
費無極拱手笑道:“晚輩便是費無極!”張明遠笑容滿麵,歎道:“晚輩就是張明遠!”
教書先生笑道:“你們如今出人頭地,都這般模樣了,果然是青春俊傑,相貌堂堂。”頓時喜出望外,細細端詳二人,隻見二人,都是八尺之軀,容貌甚偉,不過費無極多了些風流倜儻,不似張明遠穩重儒雅。
費無極笑道:“先生如何與家師認識?”張明遠道:“無極又是孩子氣,師父名揚天下,這並不奇怪。”
教書先生微微一笑,介紹道:“李長安年輕時候曾在太原府居住,常去龍虎山,路過嵩山,時常前來請教學問,故而一見如故,乃是故交。”眾人這才點頭一笑,了然不惑。
張明遠看這教書先生一臉的善意,想必很好說話,就開個玩笑,樂道:“家師故交真是多,以前在京兆府認識種師道,目下又和嵩山嵩陽書院的您認識,可見家師也是喜歡交朋友了。”
玄空回想往事,喜笑顏開道:“李長安和貧道也是在東京一次打擂認識的,他這人樂善好施,行俠仗義,助人為樂,心胸寬廣,是個善人!”
惠鬆回憶之際,喜道:“還記得,那年我們都很小,我被道空欺負,太平先生抵達恒山還安慰我,給我擦鼻子呢,想一想都好笑,他老人家對小孩子也照顧有加佳,實在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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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空笑了笑,歎道:“還好意思說,明明是你欺負我,惡人先告狀啊!你真夠可以了,這件事我記你一輩子,總冤枉我,欺負我,現到如今,你還這樣,豈有此理?”
玄空笑道:“不錯,是惠鬆先戲弄道空。”聽了這話,眾人都笑。惠鬆撓了撓後腦勺,尷尬一笑。
明哲伸手比劃道:“太平先生的那個葫蘆,晚輩記憶猶新。他去恒山,就帶著那兩個葫蘆,好似兩個兄弟一般。”
張明遠心中大喜,立馬笑道:“家師在你們眼中這般威名素著,我們做弟子的臉上也有光了。”
費無極笑道:“家師名揚天下,是家師的本事。我想,我們以後會比師父更上一層樓,讓大宋人人得知我等威名才是。”
教書先生驚得呆了,歎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當年李長安來請教如何取名,小可就告訴他,可以讀一讀周敦頤的文章,想必他讀了,果然就起了這樣的名字,後來還寫信問我合適與否?小可自然覺得很好。無極而有極;明遠而遠明。終南山以後想必會有二位得道高人行走江湖也未可知,就看你們以後又當如何,也是你們的造化了?”
費無極走到教書先生跟前,突然問道:“淮南茶可有什麽武功秘籍在其中?如若不然,先生為何頭頭是道,說的天花亂墜,神乎其神,還望賜教。多謝,多謝。”說話間笑了笑,低下頭去。
眾人大驚失色,玄空欲言又止,這費無極舊病複發,又是口無遮攔,一派胡言。張明遠立馬拽了拽費無極的胳膊,使個眼色,費無極尷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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