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汴河冬景

字數:4973   加入書籤

A+A-


    張明遠、費無極、子午、普安、餘下、武連正在張小寶府邸的二樓圍著爐火取暖,不時看著窗外的汴河發呆。
    不多時,種師道的轎子停在了門口,張小寶的管家近前相迎,種師道被一個小廝扶著走了進去。
    種溪見種師道進來了,便趕忙過去扶著坐了下來:“爹爹,怎麽樣?我說皇上會逃跑,你們還不信,你們抓了個正著,是也不是?”
    張明遠等人起身見禮。張小寶咳嗽幾聲,氣喘籲籲之際,吩咐丫鬟上茶,種師道笑容滿麵,示意不必如此客氣。
    種師道喜樂無比,不過也心有餘悸,馬上擲地有聲開來:“你們可知今日好險!如若不是李綱、姚平仲還有老夫三人,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搖搖頭,苦笑一聲。
    張明遠一怔,不知何事,以至於素日不緊不慢,胸有成竹的幹爹種師道如此慌慌張張,神情肅穆,火急火燎。就驚道:“此話怎講?幹爹,但說無妨。”
    費無極心下不知何事,便是胡思亂想,莫非金人打來了,真是不可思議,馬上神情恍惚,緊張兮兮:“怎麽?金人來了?”
    子午驚道:“這可如何是好?”武連不覺碰倒茶碗,隻聽當的一聲,茶碗滾落,眼看要掉在地上。普安眼疾手快,馬上接住。餘下催促道:“老將軍快說,我們都急不可耐了。”
    種溪破涕一笑,看著眾人樂個不住:“你們如何不往好處去想,莫非盼望金人來犯,豈不奇怪?”
    費無極納悶開來,搖搖頭。張明遠也倍感奇怪:“有何好處?”
    種師道摸了摸種溪的後腦勺,微微一笑,擲地有聲:“溪兒所言極是,的確要往好處去想。今日化險為夷,皇上要退往成都府,幸虧被李綱和我們幾個副將給攔住了。”
    子午眉間一凜,詫異道:“有這等事?”站了起來。武連也噌的一聲,站起身來,驚道:“豈有此理!”
    餘下道:“皇上都左搖右擺,沒有主張。這大宋將士豈不亂作一團。”
    普安氣急敗壞,一拳打向自己的胸膛,隻聽咚咚作響,隨即冷笑道:“我堂堂大宋將士正要信心百倍固守東京,皇上居然又改變主意,想逃跑,豈有此理?”眾人默然不語,一時語塞,一個個悶悶不樂。片刻才緩過神來,不再發呆。
    張小寶見眾人愁容滿麵,便歎道:“如今,東京城成為孤城,危在旦夕。沒想到,我大宋都城被圍困,這幾日汴河漕運不濟,米價翻了好幾倍,有些富商大賈開始哄抬物價,開封府也無濟於事。東京城許多東西,都要通過汴河,從江南運來,這幾日,貨船越來越少。什麽都缺,茶葉都供不應求,如若不是老夫素日未雨綢繆,囤積下來,恐怕要手忙腳亂了。”說話間又咳嗽一聲。
    張明遠安慰道:“爹爹,要不要叫明紅回來。”
    張小寶道:“不用了,她在李師師新開的茶肆幫忙,既然是替人家打點,哪能隨意回來。明浩還小,不懂事,如今跟著書院先生也不錯,明遠,爹爹就盼著明哲回來,放心不下他。我們一家人如若團聚該多好,爹爹死也瞑目。”此言一出,種師道瞅了一眼種溪,也想起京兆府的家裏人。
    子午聽了張小寶的話,自然癡癡地想,不覺想起李師師與明紅,就對眾人尷尬一笑:“我想出去走一走,憋得難受。”
    “我也不舒服,出去走一走。”武連也想起了趙香雲,不知她怎樣了,畢竟有許多變故,想必作為公主也是一時間悶悶不樂了。
    餘下和普安麵麵相覷,不知他二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仔細一想,就心知肚明,隻怪自己目下沒什麽紅顏知己,故而隻能作罷,看向汴河,才覺心曠神怡。子午與武連微微一笑,離開府邸。
    子午道;“莫非找公主去?”拍了一下武連的胳膊。
    “莫非找李師師去?”武連也反問子午。
    子午一怔,搖搖頭,喃喃道:“一派胡言。”武連道:“還是找明紅去?”
    子午看向遠方,歎道:“愛找誰,找誰,反正坐在酒樓也是心煩意亂。此番來東京,本就不願和官府打交道,何況皇上。想想看,我們當初上終南山,為的是拜師學藝,行走江湖。沒曾料想同師父們走的不是戰場就是廟堂,江湖在何方也不知道。”
    武連一怔,“何出此言?”不知子午說的什麽意思。就笑道:“家國天下,無出其右。為國為民,在所不辭。我等如若不是跟隨師父,童貫伐遼,我們就參與不了,是也不是?你別得了便宜賣乖,貪心不足蛇吞象。各大門派想都想不來之事,我們都沾了光,夫複何求?出使高麗,想想看,別不知足。知足常樂,你可知道?”
    子午隻是微微一笑,神神秘秘,並不說話,心中卻尋思,武連這臭小子說的有些道理,但細細想來,人心難測,童貫伐遼,那是太上皇讓師父們替他賣命,出使高麗,那是太上皇為了拉攏高麗,太上皇就是把師父們當作筆墨紙硯使用罷了,想到此處,悲從心來,可轉念一想,自己恐怕不能明白這其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覺搖搖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二人在汴河邊說說笑笑片刻,一個朝東,一個向西,片刻離去,但見汴河嘩嘩作響,垂柳蕩漾,岸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冬日裏雖說四處蕭索,少了綠意盎然,可也有些景致,蔚為壯觀。河邊結冰,時有小孩露出一張紅撲撲的臉蛋在氣喘籲籲,口吐白氣的玩耍。大人們時不時擔驚受怕的站在岸邊東張西望。
    明紅坐在李大嫂冰雪鋪子的二樓,微微一笑:“子午,你來了?你們三個兄弟呢?”此時此刻,李大嫂不賣冰雪,賣些熱茶,熱氣騰騰,香氣襲人。
    子午突然想起青城山的怡樂,又想起明紅說她有一個弟弟,就忙道:“他們都很忙的,故而沒來。我正好路過,方才看到這熟悉的轎子,就上來了,沒想到,你果然在,真是緣分使然。月兒姑娘呢?你不是還有一個弟弟麽?”
    明紅看向窗外,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悶悶不樂:“今日姐姐不在,她陪皇上到江南去了,過些日子回來!月兒也帶著弟弟找她姐妹玩去了,月兒說去汴河邊滑冰,這丫頭就是愛四處去瘋去野,把弟弟也帶壞了。李姥也管不住月兒,隻是叮囑月兒帶好明浩。我感覺悶得慌,因此出來坐一坐。”
    “師師姐還好嗎?”子午本想問明紅還好嗎,不過自知不妥,隻好借口對李師師的關切,以此作為與明紅說話的話頭。
    明紅站起身來,走向窗邊,一臉憂思:“姐姐本也很好,可太上皇不好,她也就不好了。”
    子午愣了愣,問道:“此話怎講?”撓了撓後腦勺,疑惑起來。
    明紅低下頭,輕輕搖搖頭:“不知,不知。”
    子午一看明紅心事重重就安慰開來:“既然想去散散心,就不必坐在這裏,何不出去走一走?”
    “好啊!”明紅不假思索,居然愉快的答應下來,原來就等這句話了。
    二人離開李大嫂冰雪鋪子,穿過鬧市,走過虹橋,一路向東,往郊野走去。
    天氣和暖,四下無風。汴河滔滔,波光粼粼,但見漁舟,心曠神怡。隻聽漁歌從遠處飄來,鳥雀卻漸飛漸遠。
    子午與明紅且走且說,二人更相和睦,不覺熟悉起來,越說越投機。垂柳飄著光禿禿的幹枝條,嘰嘰喳喳的鳥雀,跳來跳去。水渠裏薄冰之下,嘩嘩作響,不時遊出幾條魚兒,吐著水花。二人來到一座木橋之上,扶著橋欄杆,看著水裏的魚兒,喜樂無比。
    子午素知明紅喜歡琴棋書畫就問道:“聽說東京有許多畫師喜歡畫魚,可有什麽好畫作?”
    明紅合了合紅色棉衣又驚又喜,笑道:“我也喜歡魚兒,素日看到別人吃魚就傷心難過。我對他們說,你在世上吃了魚兒,以後到了陰曹地府恐怕魚兒會索命。魚兒不會索命也沒事,魚兒會在水裏遊來遊去,許多人跳河也罷,淹死也好,就是埋在土裏,多少年後變成的泥巴,也是魚兒的美味佳肴,魚兒就反過來吃人了。”
    聽了明紅這番話,子午感到很逗,忍俊不禁道:“魚兒可真有福氣了,遇到你這樣的知己。”
    明紅低頭羞笑道:“魚兒可沒福氣,許多人就喜歡吃,如之奈何?”
    子午合了合黑色棉衣,心下想逗明紅開懷一笑,沒曾料想被明紅逗的開懷一笑,故而也想送明紅一個笑話,馬上樂道:“有一個笑話,講給姑娘聽。”
    明紅點頭道:“好啊!”
    子午用手指頭比劃開來,樂道:“有一日,魚在水裏遊來遊去,遊去遊來。”還沒講完,明紅就咯咯作響,笑個不住。原來子午的動作滑稽搞笑,好生了得。
    子午接著道:“水就對魚說,‘你可不可以歇息一下,有那麽快樂?’魚說,‘快樂?我在水裏沒一日不擔驚受怕,就怕哪個釣魚人謀害我,你可看不到我的眼淚,你可知道?’水不以為然,笑道:‘我如何看不到,我看得清楚明白。’魚一怔,問道‘此話怎講?’水說‘你在我心裏,故而我心知肚明。’魚兒搖搖頭,打了個哈欠,不知不覺居然就咬住了魚鉤,這下糟了!魚兒淚流滿麵,被釣魚人帶走了,水如何呼喚也無濟於事。釣魚人帶著魚兒回到家,他娘子要做一道煮魚,魚兒又被放在水裏。水對魚說‘又見麵了,我們都要受罪了。’魚兒哭哭啼啼問道:‘此話怎講?’水兒說,‘我們都在鍋裏了,逃不脫了。’魚兒說,‘你看不到我的眼淚。’水兒還是那句話‘我看得到,你在我心裏。’這時鍋兒開口說話,‘你們別說話了,都快煮熟了,還嘴硬。’鍋兒也潸然淚下,原來自己也被火兒燒得生不如死。火兒難道就開心麽?看著柴兒不斷被主人添加上來,火兒哇的一聲,哭得悲痛欲絕。”聽了這話,明紅哪裏有微笑,頓時更是傷心難過。
    喜歡兩宋傳奇請大家收藏:()兩宋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