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群策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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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後,和李綱、姚平仲,在茶肆喝了幾杯茶後,種師道去找張明遠等人。張明遠、費無極、子午等人被宋欽宗留在東京,算是護國侍衛。
宋欽宗讓他們住在和樂酒樓,專門給他們包下了整個酒樓。此處靠近汴河,風景如畫,令人心曠神怡。他們心想不住白不住,索性搬出張小寶府邸,在酒樓住下。
種師道來到和樂酒樓,走了進去,就站在窗邊,捋了捋胡須,歎了口氣,背著手,氣呼呼道:“氣煞我也,黨項人居然來揚威耀武,豈有此理?”
張明遠不知所謂何事惹得幹爹氣呼呼,就勸道:“怎麽了?如何朝議就氣呼呼。聽說西夏使臣來了,還送來禮品?應該喜樂無比,如何就不歡而散了?”
費無極納悶道:“莫非黨項人揚威耀武,說些嘲笑女真人圍攻我大宋的風涼話了不成?這黨項人著實可惡,明明自己膽小如鼠,見了女真人就跪地求饒,還敢笑話我大宋,豈有此理?”
子午道:“這人一定頭頭是道,也喋喋不休了。”武連道:“何以見得?”
餘下笑道:“這也看不出,真笨。”武連道:“就你聰明。”輕輕哼了一聲。
普安解釋道:“揚威耀武的人,自然能說會道,口無遮攔。當然也是綿裏藏針,針針見血。”
種師道歎道:“今日來的黨項人,明遠、無極都認識,嘴角有顆黑痣,八字胡須。”看向張明遠、費無極。
張明遠馬上破涕一笑,道:“邁著八字步!”
費無極猛然想起來,笑個不住,拍了下手,叫道:“我知道了,就是那個西夏禮官焦彥堅?怎麽,如今作為使臣來東京了?他可是我們的老朋友了。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張明遠樂此不彼:“他真好笑,說話牛氣十足,一副傲視天下的模樣。”
子午驚道:“黑痣!”餘下驚道:“八字胡須!”武連道:“八字步!”站起身來,學著走了幾步。普安笑出聲來:“這是東京瓦子裏的戲子麽?”
張明遠道:“有什麽好笑的,你們都別笑了,還笑個沒完沒了。大宋如今形勢危急,而西夏卻穩如泰山。”不覺神情肅穆,悶悶不樂。子午四人馬上閉嘴,也悶悶不樂。
費無極道:“想必西夏也是如坐針氈,畢竟‘唇亡齒寒’的道理,世人皆知,難道黨項人會裝傻充愣?”
種師道驚道:“無極,所言極是!這廝在大殿上,出口成章,居然就有這樣四個字,叫做‘唇亡齒寒’!他說西夏要與宋朝同仇敵愾。口口聲聲,難知底細。素聞黨項人背信棄義,說變就變。”
子午道:“老將軍,他還說些什麽?一定嘲笑我大宋無人了,連契丹人都打不過,何況女真人了,是也不是?”
武連氣道:“有本事,他們來啊,我大宋有什麽好怕的。”
餘下站起身來,大手一揮,擲地有聲道:“女真人有鐵騎沒什麽了不起,我們大宋有火炮,轟他女真人。”
普安看向種師道,問道:“老將軍,東京可有火炮?我素聞大宋禁軍手裏有不少火炮,當年對付遼軍鐵騎,也是舉足輕重,隻可惜,我隻是聽說,不曾見過。伐遼之際,在白溝河倒也見過火炮,威力無比。偏偏童貫用人不當,那火炮屁用也沒有。”
種師道一怔,也仰天長歎,心知肚明的是,火炮都在江南。如今東京可沒有這個東西,有也不多。上次伐遼,都被炸毀了。‘澶淵之盟’後,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西軍又老弱病殘,新兵蛋子,多如牛毛。想到這裏,頓時潸然淚下:“都怪‘澶淵之盟’!目下猝不及防,沒想到,‘海上之盟’後,契丹人倒下了,本想歡天喜地,高枕無憂,歌舞升平,天下太平。沒曾料想,女真人會揮師南下,氣勢洶洶。來犯我東京城,豈有此理?”
費無極道:“火炮?這火藥乃我中原人製成,江南軍器多有火炮,威力無比。可麵對鐵騎也是捉襟見肘。有多少火炮可破費的。難道火炮是天上掉餡餅麽?這鐵騎在一馬平川的地方,威力無比。長途奔襲,猝不及防,火炮也是堪憂!”
種師道喃喃道:“京兆府與延安府的西軍最堪憂!我種家軍雖說威震天下,可歲月不居,如之奈何。再說太上皇把許多銀子錢扣在江南,東京的銀子錢可不多。昨晚我們在開封府得到的這個秘密。”
張明遠一怔,目瞪口呆開來:“江南的援軍呢?”費無極詫異道:“莫非也被太上皇扣在江南?”愣了愣,魂不附體。
子午擔驚受怕,張了張嘴吧,歎道:“這樣說來,皇上是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武連道:“這皇上,誰也不敢做,何況是大敵當前了。”氣急敗壞,握了握拳頭。
普安斬釘截鐵道:“我們還是回青城山好了,心煩意亂,多管閑事。”餘下道:“這就是爛攤子,我們不能多管閑事。”點點頭,心有餘悸開來。
種師道無可奈何,也點了點頭,不覺長歎一聲,緩緩捋了捋胡須,歎道:“你們這樣說,難道許多文臣武將沒想過?老夫也覺得不如避其鋒芒,離開東京。保護皇上先到京兆府躲一躲。可李綱將軍大權在握,如之奈何?況且他說的不無道理。如若皇上離開東京城,女真人步步緊逼,如之奈何?天下震動,人心惶惶,後果不堪設想。太上皇就是心煩意亂,故而年富力強就退位。這江山社稷非同兒戲,的確不是想象的那般簡單。一舉一動當小心謹慎,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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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遠神情肅穆,撓了撓後腦勺,歎道:“朝廷大事真是不簡單,有些時候總覺得很簡單,沒曾料想,也是水深水淺,不可預知。”依然愁容滿麵。
費無極擲地有聲道:“我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好了,不必自尋煩惱。這當務之急,自然是破敵退兵,避其鋒芒實為妙策。可金人來勢洶洶,如若圍攻東京,如之奈何?”
種師道素知軍中之事,故而聯想到東京黎民百姓,隨即驚道:“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若金人圍攻東京,切斷汴河漕運,沒有糧食,東京就是饑寒交迫,如之奈何?”
子午道:“這般看來,金人圍攻,東京就危在旦夕了?”頓時又驚又怕,搖搖頭,渾身直打哆嗦。
餘下擺擺手:“這也未必,如若這般,還叫做天下第一的東京城麽?”
普安道:“東京城乃天下第一首府。一時半會,女真人攻打不了。”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慰開來。
種師道環顧四周,歎道:“說是各路大軍抵達東京勤王,可皇上依然優柔寡斷,遣散幾路人馬。”看向眾人,心煩意亂,不覺喝了一杯酒。
張明遠不知情況如何,就問道:“莫非皇上還是左搖右擺,飄忽不定?”眾人一時語塞,默然不語。
次日晚上,種溪與張明遠等人在和樂酒樓吃飯,爐火旺盛,屋子暖和,煮酒也熱氣騰騰。眾人吃了幾杯酒,看向汴河,發起呆來。
子午四人說些笑話解悶,張明遠、費無極、種溪三人故而心煩意亂,憂國憂民,不過眼下也是聊以忘憂,回憶起許多前朝克敵製勝的故事,算是自我安慰罷了。不多時,眾人又是說說笑笑,舉杯痛飲。
突然,費無極定了定神色賣起關子,喜上眉梢,喜出望外,隨即起身環顧四周,笑道:“我有一個驚天動地的好主意!你們要不要聽。”
張明遠、種溪二人,齊聲道:“快說,快說,休要囉嗦。”
子午四人也不再說笑,看向費無極,齊聲道:“什麽好主意?”
費無極不慌不忙,擲地有聲道:“我們何不扮作西夏使節,跟隨西夏使團到金國走一遭,探一探虛實。”眾人驚得呆了,欲言又止。
子午瞠目結舌,喃喃道:“扮作西夏使節?”餘下大驚失色道:“這個玩笑真大。”
普安恍然如夢,問道:“師父可是醉話了。”武連驚得呆了,狐疑道:“這個,不可思議。”一時語塞。
種溪聽了頗有疑慮,撓了撓後腦勺,忐忑不安道:“聽了無極所言,我覺得不妥。你們去做西夏的時節,弄虛作假,如若被金太宗識破就麻煩了?想必西夏乾順也不會同意?你們如若可以說服西夏乾順,讓那西夏時節同意,也要熟思再三。何況如此大事,西夏都不可能同意,何況皇上了。冒險之事還是萬萬不可,你們想想也就罷了,有些事,不可自以為是。這等事,如若露出馬腳,不止人命關天,而是烽火燎原,你們可知道?前車之鑒曆曆在目,不可不知,不可不察。”
張明遠也想不通,問道:“無極,你這個想法真是膽大包天,世所罕見。”費無極不以為然,斬釘截鐵道:“你們如何膽小如鼠,沒有膽略?這件事,又不是沒有前車之鑒。古人做過,先例也有,何怕之有?豈不聞‘荊軻刺秦王’的故事。”
種溪大驚失色,問道:“無極想去金國,刺殺金太宗?你可知道,女真人不可小覷,那詭計多端也是比比皆是。”
張明遠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不可莽撞行事。畢竟女真人最擅長偷襲。”
子午擔驚受怕道:“莫非女真人沒有武林高手?”餘下吐了吐舌頭,叫道:“他們不可能等著我們刺殺。”
普安擲地有聲道:“金太宗手下必定高手如雲。”武連疑惑不解,歎道:“如若小毒物也歸順女真人,我們去豈不送死?”
種溪擔憂道:“如若老毒物也在,明遠、無極,你們豈不白白送死?”
武連魂不附體,驚道:“他們要戳穿我們,又當如何?”餘下拉著費無極的手,問道:“師叔,您這個玩笑開大了?”
費無極道:“如若遇不到呢?你們如何就‘如若’個沒完沒了,我最討厭這兩個字!光明磊落,堂堂正正,頂天立地,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信心百倍,痛痛快快,有何不可?到了見機行事,未為不可。如此畏首畏尾,膽小如鼠,成何體統,如此,什麽事都做不成,豈不可笑?”說話間哈哈大笑。眾人也尷尬不已,默然不語。
普安道:“師父,您且說說看,說不定,此法乃是一步好棋。”子午不免憂思襲上額頭,歎道:“不過也是一步險棋。”
種溪道:“無極,你如何考慮,但說無妨?”
張明遠看向費無極,催促道:“無極,但說無妨。”費無極道:“你們如何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荊軻刺秦王的故事,你們雖說知道,可你們就不聽我把話說我,就嘰嘰喳喳和鳥雀一般,好不心煩意亂。”吃了杯酒後笑了笑。張明遠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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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無極接著道:“荊軻刺秦王,那是自取滅亡。荊軻刺秦王為何失敗,並非荊軻武藝不好,乃是他膽戰心驚,漏洞百出,此乃心緒不振之故。我等隻是效仿荊軻刺秦王的膽略,而非刺殺金太宗。我豈不知金太宗有武林高手護衛。我們隻是去刺探虛實,而非刺殺金人。這吃力不討好之事非我所為。如若金太宗被刺殺,必定是雞犬不寧。金人固然一盤散沙,不再圍攻我大宋。可女真人內部必定又出來另一個金太宗!無論我們殺多少金太宗都沒用。女真人的金戈鐵馬又不能抵擋。”種溪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張明遠歎了口氣。子午四人一聲不吭。
張明遠道:“那此去,有何貴幹?”費無極道:“再說,我們此番,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冒險,算是鋌而走險。可也是磨礪膽略的好機會!聽說金太宗不亞於完顏阿骨打,此人不似完顏阿骨打宅心仁厚,胸懷寬廣。此番力主揮師南下,乃是勢在必得。意在速戰速決!此番去金國,我有幾個想法,你們靜聽。”眾人靜下心來。
費無極道:“其一,我們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金國,且不可告訴皇上與西夏乾順,以免自尋煩惱;其二,說服西夏使臣,陳說利害,切中要害。其三,打探明哲、道空的消息。他們被契丹人抓走,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愧對玄空道長。其四,如若有機會,抵達興慶府,勸說乾順擺兵布陣,來個‘圍魏救趙’,也算可以緩解東京的壓力,豈不很好?”眾人聽了這話,眉開眼笑。
種溪馬上追問道:“為何不告訴我爹爹,再讓他老人家,告訴皇上,皇上與西夏乾順再去商議?”
張明遠也道:“不錯,幹爹麵聖,莫非不成?”種溪道:“不錯,朝廷能出手,你們就不必費力了,畢竟你們實屬不易。”
子午道:“聽說女真人神出鬼沒。”普安道:“聽說女真人詭計多端。”
餘下道:“如若冒險前往,就怕露出馬腳。”武連道:“女真人的眼睛好比海東青,刁鑽的不得了。”
張明遠道:“且聽無極,是何道理?”
費無極道:“不可,不可,豈不聞‘好心辦壞事。’之理?他們礙手礙腳。兩國之間,有些事情都是要麵子的,哪裏有一國裝作另一國使節出使他國的,亙古未有。此番也是世所罕見,無出其右了。再說西夏機密如何會讓宋朝得知?這是淺顯易懂之理,溪弟,你果然聰明反被聰明誤。”眾人聽了這話,恍然大悟。
張明遠道:“如何說服西夏使臣?這也是重中之重,如若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費無極道:“這個我自有妙招,回頭再和你細細商議。”搖搖頭,對張明遠微微一笑。
種溪道:“這件事,你們師徒準備怎麽辦?”
張明遠道:“如若成功,必要神不知鬼不覺,不可告訴任何人。種溪,記住了,如若幹爹問及我們去哪裏了,就說我們奉命去找太上皇了,他必不見疑。”
費無極道:“其實大可不必瞞著幹爹,但就怕幹爹擔驚受怕,不同意。畢竟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切記切記。”
種溪點了點頭,答應下來。緩過神來,又叮囑道:“既然如此,你們要多加保重,如若有危險,三十六計走為上,別逞能。”張明遠、費無極點了點頭,笑出聲來。
普安問道:“但願明哲、道空,二位前輩,平平安安,如若在女真人手裏,如之奈何?”費無極道:“自然搭救出來,這個還用問?”早已笑出聲來。
子午道:“乾順會‘圍魏救趙’麽?”餘下道:“西夏會任人擺布?”撓了撓後腦勺,大為不解。武連樂道:“‘圍魏救趙’,有意思。”
種溪道:“這件事,不簡單。你們要謹小慎微,可不是鬧著玩的。”張明遠道:“這要看我們有沒有如簧之舌了。”點點頭,笑出聲來。
費無極神情肅穆:“話雖說的輕鬆,做起來並不容易,你們要與我同心同德,齊心協力,千萬做成此事,也算我們作為大宋子民,無愧於心了。”沒想到,費無極如此心懷天下,張明遠看在眼裏,喜在心上。費無極果然是運籌帷幄,舉重若輕。眾人頓時勉強點頭,不再異議。
張明遠對費無極耳語道:“無極,你真是能言善辯,油嘴滑舌,說服我們容易,可西夏使臣,便是難啃的骨頭。”
費無極對張明遠耳語道:“我又不是狗,看你說的。”兩人對視而笑,眾人見狀感到莫名其妙。
張明遠、費無極、種溪三人又吃了幾杯酒,意猶未盡才一同歇息去了。原來種溪和張明遠、費無極很久不見,便想住在酒樓,與他們敘舊。種師道派人催促種溪回去,他也不願回去。種師道執拗不過,隻好由他去了。
隔著一道牆,聽著三人說說笑笑,回憶當年往事,子午四人倒羨慕開來,畢竟子午四人沒去過西夏和遼國。寒風襲擾,汴河蕭索,燈火人家,圍著爐火,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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