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悲從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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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雄州城內,張明遠一夜未眠,目光呆滯。想起與張叔夜的點點滴滴,仿佛回到當年,跟著張叔夜出使西夏和遼國,跟張叔夜在東京城酒樓談笑風生。隻恨自己沒留下,與張叔夜一同固守東京城,和金賊決一死戰,想到這裏,不覺動了動眼角,淚珠不爭氣的滾落下來。
    費無極也坐在桌子旁邊,想著當年與張叔夜的曆曆往事,又想起張叔夜的那些話語,總覺得聽不夠,隻恨當年沒多去濟南府看望他。想到此處,懊惱不已。
    子午四人見師父們如此,也心如刀割,自然知道他們二人與張叔夜的感情深厚,就齊聲勸道:“師父們要節哀順變。”
    子午道:“雖說與張大人並肩作戰的日子很短,但刻骨銘心,不敢忘懷。”說話間眼裏含淚。
    普安點了點頭,哽咽道:“不錯,張大人帶著他的兒子們出生入死,保衛國家,可惜張大人為國捐軀了,我們豈能不痛心疾首。”
    餘下淚光點點,喃喃道:“如此忠臣良將,世所罕見。”
    武連淚流滿麵,泣聲道:“張伯奮、張仲熊兩位哥哥如今生死不明,我們要搭救他們,不能讓張大人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張明遠和費無極聽了這話,愈加痛哭流涕,皆捶胸頓足,苦不堪言。
    段和譽當年雖說不曾與張叔夜有什麽交情,但也聽說過他的威名素著,故而頗為敬佩,便問道:“明遠、無極,事到如今,金人還算有點良心,讓我們帶回張叔夜大人的遺體,我們還要去追太上皇他們,如若帶著張大人的遺體,恐有不便,莫如派人送回中原,好生安葬,你們意下如何?”張明遠和費無極一怔,緩過神來,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張明遠道:“如今中原兵荒馬亂,金人雖走,但難免他們還要到中原燒殺搶掠,那就將張叔夜大人先葬在朱仙鎮,和我爹爹的墓地,放在一塊,等以後回去,再做計較。”眾人愣了愣,點頭不語。
    等金人退去,張明遠等人安排雄州的一隊人馬護送張叔夜遺體南下,便馬不停蹄,趕往幽州城去。在城外,果然與高麗人回合,眾人互相寒暄,皆訴說一路的所見所聞,談笑風生之際,天色已晚。
    在城外,高麗人搭起帳篷,與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子午、餘下、普安、武連,露營在茫茫草原之間,一條小河嘩嘩作響,蘆葦搖曳,月光如水。
    段和譽心裏念念不忘大宋太上皇趙佶的音容笑貌,不知他如今可好,張明遠看出一些端倪,不由安慰再三。子午、餘下、普安、武連和隨行高麗人說說笑笑,談史論文,不亦樂乎。
    子午本去過一次高麗國,但依然裝傻充愣地問道:“高麗有什麽美味佳肴麽?”
    高麗人笑道:“大宋的美味佳肴就是我高麗的美味佳肴。”
    餘下道:“我們真想去高麗,可眼下卻不能。”
    沒等高麗人追問緣由,普安就歎道:“中原人都有鄉土情結。”
    武連道:“我大宋子民皆是喝黃河水長大成人,故而念念不忘故鄉。”
    高麗人仰天長歎:“但願天下太平,女真人目下犯上作亂,就是匪夷所思。這背井離鄉著實苦不堪言,我們離開高麗也是這般感受。正所謂,漂泊他鄉心中苦,莫如夢裏歸故鄉。”聽了這話,眾人陷入沉默,畢竟都是他鄉之客罷了。
    次日,送走高麗人,段和譽熱淚盈眶道:“總算知道太上皇的下落了,他可吃苦了。本王從大理快馬加鞭趕來,以為東京城還好好的,沒想到,走到襄陽城,就聽說東京遭遇金兵圍攻,依然破城,真是不敢想象。又聽說太上皇被金人俘虜北上,真是感覺實乃匪夷所思,以為是個天大的笑話。本王還是來遲了一步。太上皇與皇上如何就不聽李綱的話,何至於此!”
    張明遠道:“我等在洛陽就遇到金人兩大高手阻攔。”
    段和譽擲地有聲,驚道:“何人?”
    費無極義憤填膺,恨恨的道:“老毒物與小毒物。”
    眾人吃了午飯,在幽州城外,四處打探,太上皇與皇上的下落。張明遠、段和譽、費無極一路,子午、普安、餘下、武連一路。兩路分頭打探。
    張明遠與費無極、段和譽,正在行走,發現一股金兵,押送兩個囚車,路過蘆葦蕩。他們戴著麵罩,放倒幾個金兵,看到囚車裏有兩個穿龍袍的人,隻是低著頭,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一般。
    當段和譽去搭救時,突然龍袍之人抬頭,睜開眼,詭秘一笑,拿著毒鏢,射向段和譽,如若不是費無極眼疾手快,段和譽恐怕就遭人暗算了。真是險象環生,好生了得。段和譽回去後,氣急敗壞把個寶劍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就目光呆滯,默然不語了。
    子午見狀,馬上大吃一驚,問道:“段王怎麽了?”
    費無極仰天長歎:“今日遇到金兵押解兩個囚車,以為龍袍是太上皇與皇上,可哪裏知道,實乃金兵的詭計多端,看來他們料定有人會追擊他們,真是不簡單,女真人有勇有謀,不得不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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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安擔憂道:“金賊這般詭計多端,如之奈何?”
    餘下安慰段和譽:“段王,不必如此,雖說金人詭計多端,可論這個天下人間,還沒人玩得過我大宋。”
    武連馬上會意,就出個主意:“莫如,我們扮作女真人,偷偷打探,如若不然,打草驚蛇,就大事不好了。”
    張明遠點了點頭:“此番也是我們有些魯莽草率,女真人自然防患於未然,我們遇到囚車和龍袍居然信以為真。”
    段和譽也幡然醒悟,喃喃道:“殊不知,太上皇他們的龍袍早被金人扒去,他們已被廢為庶人。”
    費無極仰天長歎:“沒想到,堂堂大宋帝王將相,居然落到這般地步,真是不敢想象。好歹見上一麵,都不知他們目下如何了。”
    張明遠一聽這話,不由想起宋徽宗,頓時發起呆來,心裏忐忑不安,一瞬間目光呆滯。
    眾人見狀如何不知,他們素知張明遠與宋徽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好似心靈相通,故而張明遠這般光景也是在所難免,眾人默然不語,退了出去,隻張明遠留下來,默默一人歎氣。
    片刻,段和譽走了進去,坐在張明遠身旁,給張明遠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費無極也跟了進來,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客棧外邊,楊柳依依,又是一年春水,又是一片春意。燕子斜來,暖風和煦。
    段和譽道:“氣煞我也,金賊如此可惡,本王意欲提師北上,搭救太上皇與皇上,你們意下如何?”
    張明遠詫異萬分,馬上勸道:“切莫如此,如若吐蕃趁火打劫,突襲大理,豈不可怕?”
    段和譽不以為然,對宋徽宗等人擔憂道:“吐蕃不敢造次,太上皇與皇上蒙塵受苦受難,本王實在於心不忍。”
    費無極道:“金賊既然敢於如此,自然早有準備。我們不可輕舉妄動,還要從長計議,不宜大動幹戈,要智取不可強攻。輕裝上陣實為萬全之策,如若派兵,恐怕女真人會狗急跳牆,胡作非為。”
    素日沉穩的段和譽,目下卻急道:“就怕女真人會撤離幽州城進入白山黑水的腹地,我們追擊就難上加難了。那裏窮山惡水,女真人的老巢,自然難知底細。”
    張明遠動了動嘴唇,按耐不住說出了許多日的苦悶:“令人發指之事,屢見不鮮,真是不可思議。”
    段和譽見狀,馬上追問道:“此話怎講?”
    費無極倒是心知肚明,馬上說出了張明遠的心裏話,隨即道:“明遠師兄的意思,我懂。許多太行黎民百姓聽說我們搭救太上皇與皇上,他們都說何必自討苦吃。他們都默然不語,隻是熱淚盈眶。有老者說出心裏話,我們才明白。他們恨太上皇和皇上,還說他們咎由自取,活該如此,讓我們不要徒勞!”
    段和譽哭笑不得,驚道:“果有此事,匪夷所思。還以為大宋黎民百姓會痛哭流涕,如何就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了,莫非刁民?”
    張明遠想起跟隨宋徽宗、蔡京、童貫、高俅便衣在東京城汴河酒樓的曆曆往事了,心中頗多感慨,隨即使勁搖頭:“看他們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日子過得很苦。如何是刁民?如若說了皇上幾句壞話就成了刁民,想必這皇上也就是暴君、昏君了?要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這好皇上,都是希望黎民百姓敢於直言的,如若沒了黎民百姓的心悅誠服,這皇上做得也就遺臭萬年了。想當年仁宗皇帝虛心納諫,對老百姓好的不得了。他駕崩了,老百姓哭天喊地,遼國皇帝也哭鼻子掉淚,可見這皇帝啊,不能總想著逼迫別人歌功頌德。發自肺腑的歌功頌德,那才好呢。”費無極頓時默然不語,隻是歎息。
    段和譽動情道:“可能有些誤會,想必並非他們的本意,被金人嚇壞了,也未可知。”
    費無極路過雄州,見許多宋朝黎民百姓戰戰兢兢,東躲西藏,不由氣道:“金人著實可惡,此番突如其來,居然把我大宋黎民百姓給唬住了。”
    段和譽不甘心道,馬上自責開來:“看來此番打草驚蛇也是欲速則不達了。都怪本王太過火急火燎。”
    第二日早上,段和譽早早起床,燕山府幽州城依然人心惶惶,張明遠、費無極等人離開城裏,往郊野而去,一路上快馬加鞭,走了許久,慢慢停下來,但見烽火狼煙,金人燒殺搶掠,濫殺無辜,令人痛心疾首。許多契丹人與宋朝人被女真人押送北去,幽州城外的草原上,已是荒無人煙。
    張明遠站在茫茫草原上,頓時悲從心來,緩緩歎道:“看看,這金賊有多喪心病狂。”但見許多屍首,許多契丹人都死於非命,還有些士卒居然被拋屍蘆葦蕩之間,隻有小河嘩嘩作響,漸流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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