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外強中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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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安與黃葉不知不覺來到都江堰,聽著嘩嘩作響的流水,二人且走且談。普安感覺這女子別具一格,是個值得深交的“好哥們”,原來黃葉的打扮,與上次一樣,都如男兒一般,英俊瀟灑,豪氣衝天。
    黃葉卻心下柔軟,誤以為普安想與自己曖昧,不由故作鎮靜,顯出一副十足的男子漢大丈夫氣概。
    普安看向流淌的都江堰,微微一笑道:“姑娘可知都江堰的來曆?古人為何要修建這都江堰?”
    黃葉聽了這話,搖搖頭,納悶道:“知道這個做什麽?我隻是聽說戰國時修建的。”
    普安介紹道:“不錯,戰國時,烽火燎原,諸侯爭霸,飽受戰亂之苦的黎民百姓,渴望中原盡快統一。當時列國都瞧不起秦國,可經過商鞅變法後的秦國一時名君賢相輩出,國勢日盛。他們認識到巴、蜀在統一天下中不可或缺,這司馬錯說:‘得蜀則得楚,楚亡則天下並矣。’由此,戰國末年的秦昭王委任知天文、識地理、隱居岷峨的李冰為蜀郡太守。李冰上任後,就決心根治岷江水患,造福成都,故而有了修建都江堰的想法。”
    黃葉饒有興趣,問道:“都江堰修好了,現到如今,也名揚天下,不知何等人物曾至此?”
    普安道:“漢武帝元鼎六年,司馬遷奉命出使西南時,實地考察了都江堰,他可是讚不絕口,感慨萬千了。”
    黃葉皺了皺眉頭,反問道:“你如何知道,你與司馬遷見過麵,實在一派胡言。”
    普安笑道:“我也是聽成都府的人說過。還有,三國時蜀漢建興六年,諸葛亮出師北伐,以都江堰為農之根本,曾征集兵丁一千二百人加以守護,並設專職堰官進行管護,自此朝廷對都江堰就格外愛護了,如若不然,都江堰焉能到如今?”
    黃葉追問道:“都江堰看上去尋常極了,哪裏有萬裏長城那般蔚為壯觀?”
    普安笑道:“不錯,萬裏長城看上去的確蔚為壯觀,可萬裏長城如今在風吹雨打中早已江河日下,而都江堰卻世世代代,恩澤成都府,成都府由此稱之為‘天府之國’。”
    黃葉應聲道:“不錯,我大宋用不著萬裏長城,如今的大宋國土與秦始皇當年差不多。可惜秦朝鋒利的好似一把利劍,我大宋如今柔弱的好似一團棉花。可過剛易折,故而秦朝很短就夭折在二世手裏。我大宋的靖康恥與秦朝的巨鹿之戰,皆是一敗塗地。”
    普安道:“我們何不去評事橋上走一遭?”
    黃葉笑道:“評事橋?這名字好奇怪。”
    普安介紹道:“這橋古名叫做珠浦橋,是太宗淳化元年改為評事橋的。”
    “好啊,走啊。”黃葉大手一揮,箭步離去。
    二人在橋上且走且談,聽著江水作響,遠眺青山皚皚,頗具詩情畫意。
    普安歎道:“我也覺得我大宋重文輕武很不妥當,太祖當年害怕節度使尾大不掉,本是一件無可厚非之事。可太祖哪裏會想到今日之局麵?這黨項人、契丹人、女真人、大理人、吐蕃人一個個虎視眈眈,都不把我大宋放在眼裏。”
    黃葉氣急敗壞,伸手一指,恨恨的道:“可不是,太祖也有糊塗時,當年他做了皇帝,心知肚明,天下沒有統一,契丹實乃大宋的心腹大患,後來西夏又割據一方。再後來女真人後來居上!我大宋本是天下無敵,可偏偏富可敵國卻一敗塗地。不是我大宋打不過列國,實在是朝廷用人不當。這根源何在?還不是唐末到五代十國惹的禍。回想當年朱溫滅唐,皇上不信任大臣,大臣總想把皇帝拉下馬,皇帝換了一個又一個。如若不是我太祖武德皇帝黃袍加身,力挽狂瀾,如何有大宋的大好河山。可太祖偏偏留下一個隱患給後人,重文輕武便是麻煩。這群敵環視,如若再重文輕武,就自取滅亡了。靖康恥便是如此。”
    普安見黃葉這般男兒氣概,就樂個不住,馬上擲地有聲:“你就別自尋煩惱了,現到如今,江湖中人,又能如何?”
    黃葉不服氣道:“江湖中人雖說不能帶兵打仗,還我河山,可江湖中人可襲擾女真人,殺一個算一個。”
    普安不以為然:“我可是在揚州城與金兵交過手的,偷襲或許還不錯,可勢單力薄,又能如何?我殺得金兵,還趕不上金兵殺得黎民百姓的八分之一。”
    聽了這話,黃葉眨了眨眼睛,看向遠方,頓時長籲短歎。
    普安見狀,心裏嘀咕開來:“這女子不簡單,好似有憂國憂民的情懷。與明紅與眾不同。明紅溫柔,這黃葉卻剛毅。”
    黃葉來到都江堰岸邊,坐在石頭邊,微微一笑:“你們此番下山有何貴幹?”
    普安搖搖頭:“我們是從終南山來的,女真人眼下占據了關中。”
    黃葉一聽,頓時一激靈。噌的一聲,站起身來,驚道:“什麽?”
    普安見黃葉這般激動,就安慰道:“這沒什麽大不了,富平大戰我大宋一敗塗地,形勢危急,不容樂觀。”
    黃葉苦笑道:“我知道,我本想去關中刺殺兀術,可惜,聽說兀術眼下不在關中,他回金國去了。”
    普安也歎道:“沒事,以後有的是機會,沒什麽大不了。”
    黃葉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追問普安:“我記得黃天蕩,你們不是與兀術交過手麽?難道當時你們就沒想過刺殺兀術,居然讓他逃跑了,實在想不通。”
    普安解釋道:“當時韓世忠將軍說兀術必死無疑,我們也是誌在必得,疏於防範,的確是我們的過失。”
    黃葉聽了這話,就氣道:“兀術這廝也真是狗膽包天,從黃天蕩抱頭鼠竄後不思悔改,居然跑到京兆府胡作非為。”
    普安道:“可不是,這兀術心有不甘,自然就有恃無恐。女真人眼下氣焰囂張,來勢洶洶,不可輕視。”
    黃葉伸手一指,罵道;“有朝一日,我非剁碎了兀術不可。”
    普安見黃葉這般孩子氣,說話間好笑之極,馬上逗她,道:“看看你,真孩子氣。說的話很容易,可做起來就不簡單了。兀術這廝在黃天蕩差點就束手就擒,偏偏就逃之夭夭,如之奈何?”
    黃葉喝道:“氣煞我也!”一擊重拳,敲在欄杆上,也不覺手痛。
    普安見狀,心驚肉跳,黃葉的手明顯都青一塊紫一塊了,馬上心疼道:“你的手可好?姑娘家的何必如此?”
    黃葉這才感到隱隱作痛,馬上叫道:“哎喲,還真痛。”
    普安見黃葉這般樣子,就笑不起來了:“你離開峨眉山,一個人行走江湖,不會害怕麽?上次就見你一個人,如何此番還是一個人?”
    黃葉瞅了一眼普安,冷冷的道:“一個人難道不好嗎?說走就走,吃飽喝足倒頭就睡,沒人打擾,才逍遙自在呢。”
    普安一怔,不知所雲,隻是目瞪口呆,淡然一笑。
    黃葉放眼望去,看著都江堰的青山綠水,眼神頗為迷離,不知深邃之間想些什麽。原來她心事重重,這“外強中幹”四個字於她來說,倒是恰如其縫了。
    普安微微一笑:“一個人也不錯,有時候我也想,行走江湖一個人也不錯,可偏偏每次下山就是師兄弟四個人,還有師父、師伯。一個人想為所欲為都不能夠,真是不自在。”
    黃葉看向普安,馬上追問:“你想為所欲為,你要做什麽?莫非見不得人的事?每個人的確需要隱私,不過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可遮遮掩掩的?除了吃喝嫖賭,還有什麽?”
    普安聽了這話,馬上唬得麵紅耳赤,這女子真是口無遮攔,居然猜到普安的心事。不錯,普安如今也是血氣方剛,每到春日,如何不春心蕩漾,難免胡思亂想。到了揚州城,見美女如雲如何不浮想聯翩。自己雖說也有過雲雨之事,可畢竟太也年輕氣盛,如何滿足,眼下又沒有紅顏知己,自然就寂寞難耐五更寒了。初次見麵,對這黃葉本沒什麽想法,可眼下覺得這女子如此剛毅,令人有種想要征服的衝動,說不上喜歡,但起碼此時此刻普安已把她視之為朋友了。眼下她依然男兒打扮,就是不知她如若換作女兒妝容,又當如何。不由心裏胡思亂想起來。
    黃葉見普安這般心神不寧,躲避自己的眼神,就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這家夥胡思亂想什麽。反正我眼下是男兒,不怕他看我。可雖說打扮的血氣方剛,可內心卻無比柔軟和嬌弱,再見普安如此儀表堂堂,挺拔俊朗,不由小鹿亂撞,內心也是春心蕩漾。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一言不發,尷尬一笑,一同看向遠方,但見都江堰波光粼粼,令人心曠神怡。
    普安打破沉寂,指了指遠處,笑道:“都江堰的水實在非同一般,如此靈動,實乃天下人間的一股神仙之水。再有我青城山依偎,自然非同凡響。想想看,秦始皇的萬裏長城都殘垣斷壁了,可都江堰卻默然不語,滋潤西蜀大地。可見水雖柔軟,可比起那些被風吹雨打的磚石,強上百倍。正所謂水滴石穿。管仲有雲‘水,萬物之源也。’老子對此,所言極是,正道是: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莊子有雲:‘天下之水,莫大於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每次讀聖賢的話,都感到妙不可言。如若心煩意亂,就來到都江堰,看一看這潺潺流水,聽一聽這涓涓細流。這心啊就暢快許多。”
    黃葉不以為然,馬上笑道:“我看,這世人皆知的,便是先有都江堰,再有青城山。雖說青城山由來已久,可都江堰的名揚天下自然比青城山要早。聽說都江堰聞名於戰國,而青城山的名揚天下也是東漢張道陵以後,是也不是?”
    二人不知談笑風生多久,但見都江堰風浪大作,業已黃昏時分。普安與黃葉辭別,上青城山去了。
    二人各自走出幾步,突然都轉過身,看向對方,這一回眸,尷尬不已,二人居然都同時回頭,同時看到對方的眼神,如此曖昧,帶著些許暗送秋波之意。
    黃葉馬上轉過臉,渾身一激靈,故作鎮靜,快步而去。
    普安搖搖頭,笑個不住,心下倒沒多想,隻是感覺這“哥們”如何害羞起來,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