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王府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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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西夏密探回報,那蕭和達果然以吊唁乾順之名,引眾進入興慶府,隨從不過三十人,興慶府四周不曾見到大軍。但察哥派出許多士卒出城打探消息,卻沒有回來的,不知所蹤。李良輔和平吉也心灰意冷,又不能說被蕭和達扣押。畢竟沒有證據,不可胡言亂語,以免惹禍上身。
蕭和達在吊唁靈堂,哭道:“夏王一世英名,如今撒手人寰,可以安息了。耶律南仙皇後在天有靈,李仁愛太子在天有靈。你們一家三口可以團聚,我蕭和達今生今世心願足矣。”說話間淚如雨下。
李仁孝聽了也潸然淚下。察哥和李良輔、平吉皆低下頭,芭裏祖仁卻交頭接耳。任得敬與焦彥堅也低聲細語。張明遠等人也覺得他們多慮了,可見蕭和達並無反叛之心,乃是個重情重義的契丹漢子。
蕭和達握著李仁孝的手,動情道:“當年我也抱過你,隻是你不知道罷了,如今長大成人,要做個好國主。”
李仁孝抱著蕭和達,淚流滿麵。蕭和達輕輕拍了拍李仁孝的後背,安慰道:“你別忘了祭奠夏王之際,也要祭奠耶律南仙和李仁愛。”李仁孝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蕭和達離開靈堂,回到住所,關上門,招呼三十人近前,蕭和達低聲細語吩咐道:“如今要先下手為強,你們要裝作悲傷過度,多去拜訪興慶府幾位大人,就說我請他們吃酒,如若有察哥的人出沒,你們不必害怕,就大大方方說,此番祭奠夏王,恐怕要離開西夏,去吐蕃了,他們便不見疑。”
正在此時,有人來報,察哥和芭裏祖仁、李良輔、平吉、焦彥堅、任得敬來訪。蕭和達愣了愣,讓三十人退了下去,自己鎮定自若,抵達廳堂接客。
察哥開門見山道:“將軍前來祭奠我王兄,本王感激不盡。”
蕭和達拱手道:“晉王不必如此,好歹他也是我的主子。雖說耶律南仙皇後去世了,可這份感情不斷。”
察哥道:“如今大遼你回不去了,為何不去找耶律大石。”
蕭和達歎道:“如若可以找到他,我義無反顧,偏偏找不到。”
芭裏祖仁道:“還是你不用心,你要沐浴更衣齋戒三日,請大法師占卜,必會找到耶律大石。”
蕭和達道:“我早占卜過,有個屁用。”芭裏祖仁翻個白眼,悶悶不樂。
李良輔道:“你就在西夏好了,畢竟耶律南仙皇後的靈柩還在西夏。”
蕭和達點了點頭,歎道:“我也正有此意,不過就怕不方便。”平吉道:“不必如此客氣。”
焦彥堅愣了愣,笑道:“方便,有什麽不方便的。西夏雖說和遼國相比,不大,但足夠容納將軍。”
任得敬道:“不錯,我是漢人,我來到西夏,沒覺得不方便。”
蕭和達冷笑道:“你把女兒獻給夏王,使出美人計,你當然方便。”任得敬聽蕭和達如此羞辱自己,心中怒不可止,但按耐住,隱忍不發。
焦彥堅打圓場道:“諸位不必如此,如今夏王駕崩,我等要同心同德,不可內訌。”突然有人敲門,眾人看去,張明遠和費無極二人也走了進來。
費無極道:“蕭和達將軍,我們出去說說話可好?”
蕭和達愣了愣,笑道:“原來是老朋友,幸會幸會。”說話間不再搭理察哥等人,他們盡皆灰頭土臉,悻悻而回。
張明遠道:“你這些年去了哪裏?”蕭和達道:“我去找耶律大石,可找不到。”費無極道:“耶律南仙和李仁愛,怎麽去世的?”
蕭和達噓唏不已,歎道:“我也是得知消息,從西平府趕回興慶府的,回來隻看見李仁愛太子的屍體,耶律南仙皇後悲傷過度,以淚洗麵,我勸她要珍重,她點了點頭。沒想到我離開興慶府一個月後,就傳來噩耗,教我如何不傷心難過。”費無極問道:“你為何如此傷心難過?”
蕭和達回憶道:“這些話我都不好意思對你們說,好在你們都是外人。不怕你們笑話,我與耶律南仙從小一起長大。得知天祚帝將耶律南仙嫁到西夏,我心如刀割。我不死心也沒辦法,隻好自告奮勇護送她來到西夏。哪裏知道,察哥也暗戀耶律南仙。三個男人都對耶律南仙動心。可我心知肚明,乾順是為了權利,察哥是為了打探乾順的一舉一動,而我蕭和達,才是真心真意喜歡她。但我是個奴仆,我說不出口,我不敢有非分之想,我隻能將這份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這些年,這些話,我不曾告訴任何人,我隻想讓這些爛在肚子裏,隨著我離開人世。耶律南仙走了,她化作木葉山陰山)下的風不見了,我的心也死了。”說話間早已潸然淚下。
張明遠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往事。”費無極道:“好了,眼下危機四伏,我要告訴你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
蕭和達驚道:“你們知道什麽了?”張明遠道:“我們想勸你,盡快離開西夏,免得引火燒身。”蕭和達道:“我去哪裏呢?”
費無極道:“吐蕃或者大理,或者回鶻。”蕭和達愣了愣,不解道:“為何不讓我到宋朝去?”
張明遠聽了這話,一怔,心想,這廝果然如此問,看在耶律南仙的麵子上且告訴他也無妨,便推心置腹道:“你是遼國將軍,如若大宋朝廷得知你,萬一為了議和,捕捉你送給金人,你豈不是自投羅網?”
蕭和達聽了,感激涕零道:“你們真是好人,可惜你們這些年一直替宋朝皇帝父子三人賣命,卻什麽也得不到。”
費無極笑道:“你說我們應該得到什麽?”蕭和達道:“自然是高官厚祿,金銀財寶,美女如雲。你們真傻!”說話間笑得像個孩子。
張明遠笑道:“那些東西對於我們來說一文不值,我們不為別的,隻為大宋黎民百姓,隻為我們的國家。”
蕭和達愣了愣,頓時淚光點點道:“還是你們厲害,這句話讓我無言以對。你們的大宋還在,我們的大遼卻灰飛煙滅了。”
送走張明遠和費無極,蕭和達又吩咐左右,命令他手下三十人,前往城中秘密偵查興慶府布防,意欲當夜偷襲王宮,刺殺李仁孝和察哥。
蕭和達雖說早已謀劃數日,也自以為萬無一失但總覺得忐忑不安,眼皮子跳的厲害,但念及耶律南仙和李仁愛又回想乾順的無情無義,心中由怨生恨,便咬了咬牙,痛下決心,一杯酒下了肚,惆悵無比。
當夜察哥酩酊大醉,兩個丫鬟服侍左右,察哥的王妃素日與耶律南仙感情很深,自從耶律南仙去世,察哥王妃就不苟言笑。
察哥眼下也是心煩意亂,隻因王兄乾順撒手人寰了。察哥醉醺醺道:“你哭什麽哭?”
那王妃氣道:“你還有臉問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與耶律南仙那點破事。”
察哥愣了愣,喝道:“一派胡言,如今王兄和皇後都去世了,你就不能積點口德?你這小肚雞腸,真可笑。”
王妃冷笑道:“你自己瞧瞧看,宋朝趙匡胤死了,他兄弟趙光義繼承大統。到你這裏,卻一無是處。乾順駕崩,難道你作為大夏國晉王,不能繼承大統?”
察哥驚道:“住口!你這婦道人家口出狂言,成何體統?太子李仁孝繼承大統,有何不可?”
王妃氣道:“乾順眼裏還是沒你,他讓任得敬歸順,又納任得敬之女為王妃,明顯就是不把你這晉王放在眼裏。”
察哥冷笑道:“我們親兄弟之間的感情,你知道什麽?任得敬之事,關乎大夏國的生死存亡。任得敬帶著西安州歸順,我大夏國不費吹灰之力便奪取宋朝土地,你莫非睜眼瞎不成?”
王妃搖搖頭,歎道:“我觀任得敬,以後必有謀反之心。”
察哥道:“如若任得敬犯上作亂,我察哥第一個不饒他。”
王妃道:“就怕你有心無力,如同今日蕭和達之局麵。”
察哥愣了愣,欲言又止。那王妃站起身來,轉入後房歇息去了。察哥躺在軟榻上,閉上眼睛,回憶起與乾順的點點滴滴,頓時抖動眼角,滾出淚來。
突然蠟燭熄滅了,六個黑影閃將進來,察哥猛然驚醒,翻身而起,一瞬間,幾隻飛鏢,嘭嘭嘭,插在那軟榻之側的屏風上。三口契丹彎刀,當當當,砍在床上。隻聽得一聲炸起,“察哥,拿命來!”察哥大驚失色,一人獨戰六人。
察哥人高馬大,一條大長腿踢出,一人哎喲一聲,捂著肚子,跪倒在地。察哥奪過彎刀,一揮而去,那廝胳膊被刮一刀,鮮血噴出。五人合圍,察哥冷不防,那左胳膊被砍一刀,右腿又中一刀。
那察哥的王妃也被那黑衣蒙麵人捂著嘴巴推搡出來。察哥大呼:“放開她,有種衝我來。”一人喝道:“察哥,你死路一條,如若負隅頑抗,便將你的王妃殺了。”察哥愣了愣,看向自己的妃子。
那王妃早已嚇得昏厥過去。察哥拚力死戰,砍傷兩個,其餘三個一把抓起察哥王妃,奪路而逃。
不多時,察哥護衛闖了進來救援,可那察哥體力不支,栽倒在地,護衛救起,有人去追蒙麵人,察哥吩咐他們,趕快去保護夏王李仁孝。
察哥護衛趕到王宮時,子午四人早已與十個蒙麵人打鬥開來。張明遠和費無極告訴他們,保護察哥要緊,他們又返回晉王府邸去了。十個蒙麵人被誅殺五個,還有五個負隅頑抗,李仁孝痛下決心,親自扣動王宮禦敵的機關,那五個蒙麵人便掉在了地道之中,李仁孝讓西夏皇家衛隊釋放毒氣,那五人便被困在地道,一命嗚呼了。
李仁孝在張明遠等人護衛下,帶領西夏皇家衛隊趕赴晉王察哥府邸。
察哥歎道:“不知何人出此下策?”
李仁孝道:“這些人身上沒有什麽標記,實在不知。”
察哥道:“還有死者,可脫光衣服,看他們身上有何圖騰,便知。”
李仁孝馬上吩咐將蒙麵人中的死者脫光衣服,在胸口果然見到狼頭圖案,還有‘契丹男兒’四個漢字。眾人大驚失色,回想蕭和達前來祭奠夏王乾順,便眾口一詞,都認為是蕭和達所為。
李仁孝意欲命人前去捉拿蕭和達,費無極道:“其中必有隱情。”張明遠道:“不可冤枉了蕭和達。”李仁孝驚道:“何出此言?”
費無極道:“既然是暗殺,為何要留下證據,豈不是可笑?”察哥道:“可契丹人身上的紋繡,千真萬確。”
張明遠道:“蕭和達如若做了這件事,他為何進城來,豈不是白白送死?”李仁孝道:“他如若不進城,如何刺殺本王和察哥王叔?”
子午道:“我看,去找蕭和達問一問,不可汙人清白。”餘下道:“事不宜遲,快走。”
普安道:“這件事實在蹊蹺之極,我以為不可輕舉妄動。”武連道:“不錯,夏王可關閉興慶府所有城門,讓凶手自己冒出來。”
李仁孝擺了擺手,認為不妥,便麵露難色道:“如若蕭和達的人馬就在城門外,我等如此打草驚蛇,豈不是逼迫蕭和達謀反。”
察哥氣得渾身發抖,握了握拳頭,咳嗽一聲,歎道:“何人狗膽包天,敢來興慶府搞刺殺?”
正在此時,西夏禮官焦彥堅來報,蕭和達引眾趕來。眾人大吃一驚,李仁孝誠惶誠恐,察哥吩咐招來李良輔和平吉。
張明遠等人也擔驚受怕,如若真是蕭和達,怕是左右為難。就怕蕭和達的大軍圍攻興慶府。
李仁孝見蕭和達到來,便問道:“將軍,有人到王宮行刺寡人,還謀殺晉王,你可知道?”
蕭和達鎮定自若,驚道:“居然有這等事?不可思議,聽說後,我便趕來了。歹徒在哪裏,可抓住他們了,是什麽人,居然如此膽大妄為?”
此言一出,眾人驚得瞠目結舌,方才都懷疑蕭和達,但眼下卻見蕭和達如此平心靜氣,就算裝模作樣也未免太出人意料。
芭裏祖仁目光如炬,看向蕭和達,問道:“你敢向長生天發誓麽?”蕭和達擲地有聲,果然舉手發誓。
費無極道:“活捉的一個都沒有。”張明遠道:“死者倒有,脫光衣服才知道,胸口有狼頭,四個漢字,‘契丹男兒。’不知將軍可認得麽?”
蕭和達見地上躺著一個自己的士卒,但他麵不改色心不跳,擲地有聲道:“一看這就是有意栽贓陷害,你們也不想想看,其一,我來吊唁夏王乾順,也答應耶律南仙皇後,絕不會在大夏國犯上作亂。其二,我隻身一人前來,帶著三十個人,都好端端的在這裏,你們請看?”隨手一指,果然身後有人,原來這些人皆是蕭和達花錢從興慶府雇傭的契丹人,每人五十貫宋朝銅錢。那三十人,蕭和達不曾讓他們拋頭露麵,故而眾人都不曾見過他們。
張明遠等人自然不知眼下的契丹人皆是蕭和達花錢雇來的。李仁孝這下傻了眼,察哥也無言以對,李良輔與平吉皆目瞪口呆,芭裏祖仁更是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但也無可奈何。
離開李仁孝處,張明遠等人被蕭和達請去喝酒,張明遠等人心中尚有疑慮,便推辭不去。
蕭和達冷笑道:“張明遠等人果然聰明過人,他們怕與我走的親近,日後受牽連,真是氣煞我也。”
一個侍從帶著傷,後怕道:“將軍,我看興慶府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回西平府去,如此暗殺不成,莫如起兵反了。”
蕭和達點了點頭,歎道:“事到如今,畢竟紙包不住火。如若我等在此,你們被抓,露出馬腳,豈不成了李仁孝和察哥的刀下之鬼。”說話間噓唏不已。
當夜蕭和達便叫來焦彥堅,留下一封書信,急匆匆離開興慶府,趕回西平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