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嫿站在一側，就差手上拿點瓜子看戲。
    這一路不是在看戲就是在看戲的路上。
    楚帝想著剛剛與洛嫿打賭的內容，多看了餘浮沉一眼，“溫兒，讓你未來道侶大大方方出來走走，別一直擋著他。”
    楚溫停了一會，這才讓開步伐。
    餘浮沉低著頭，再度行禮，“大帝。”
    “弱，太弱。”楚帝的關注點從來沒有變過。
    洛嫿咋舌，又和長生種聊起來，“我覺得日後楚帝都能整一個比武招親。”
    “我也感覺。”
    餘浮沉抬起頭，不卑不亢道：“大帝，我雖然如今弱小，但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我對帝姬大人一心一意，如今的我不能讓您信服，但……”
    “停。”楚帝麵容嚴肅，冷聲道：“渡過這條河，我便相信你對溫兒的心意。”
    楚溫抓住餘浮沉的手，阻止他前進，“慢著，你們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溫兒，你說。”楚帝嚴肅時還是很嚇人，他看向楚溫。
    楚溫寬袖一甩，激起一陣清風，“讓他去渡河，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他若是連命都願意給你，我自然不會再過分要求他的實力。”楚帝語氣依舊平靜，他總是處變不驚。
    原本楚溫也是一個處變不驚的性子，但如今一遇上餘浮沉的事就急躁的不行。
    楚溫咬牙道：“要是他連命都沒了，證明了心意又有什麽用？”
    餘浮沉最後的目光朝著洛嫿和孟覺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而後輕輕拍著楚溫的手，“沒事，大帝，我願意渡過這條河和溫兒繼續在一起。”
    “死生不論，就算最後化作鬼，也會繼續守在溫兒身邊。”
    哢嚓——
    把世界調成靜音，聆聽無情道破碎的聲音。
    餘浮沉跌境了，一路跌至金丹。
    這百年來他並不是沒有努力修煉，而是境界起起伏伏一直得不到穩固。
    這次的反應如此之大，餘浮沉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跌到底之後他看還能怎麽跌。
    在餘浮沉下定決心之後，洛嫿、孟覺、楚溫三人都有些擔憂的看著餘浮沉。
    楚帝保持沉默，將這些都看在眼裏。
    餘浮沉抱了一下楚溫，輕聲說道：“我沒事的，等我。”
    楚溫還在愣神之際，餘浮沉已經走到河岸邊，近距離觀察到這裏的河水並不深。
    黑紅色的整體基調，裏麵隱約還能看到無數氣組成的骷髏頭。
    周圍開滿著彼岸花，風吹花動，一股芬香彌漫。
    餘浮沉果真如洛嫿所說的，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下水。
    楚溫再想追趕已經來不及，楚帝將她控製在岸上。
    “你放開我！自幼時起你就沒有管過我，如今再來管我算什麽事！”楚溫怒了，手上拿著一把古樸卻蘊含無盡威壓的鐮刀。
    “輪回業火。”
    一瞬間，楚帝對楚溫施加的防護罩內已經全是輪回業火。
    洛嫿得出一個結論，“他們真的很相愛。”
    孟覺點頭，移開了些視線，不忍去看餘浮沉的慘狀，“有情人，會終成眷屬的。”
    忘川水中
    餘浮沉一開始用金丹期的修為抵擋著河水中的孤魂野鬼，但效果甚微，很快便被衝散。
    他膝蓋以下的小腿被野鬼撕咬著，被河水侵蝕著。
    距離河對岸有著百米，一步一步過去的話，隻能祈禱他不死了。
    深呼一口氣，餘浮沉艱難的朝前走，不過一會，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境界又跌了。”洛嫿已經知道現在餘浮沉的精神支柱了，“築基期。”
    孟覺閉著眼，眉頭輕皺，“跨過愛情的苦海，不容易。”
    楚溫鬧了半天都沒有破開楚帝的罩子，手中的業火鐮被她扔到地上。
    “你，再走下去他就死了，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好！”
    楚溫的淚水不自覺的下落，朝楚帝大喊著。
    “你年少時，是我不對。”楚帝不會回避問題，“正因如此，我對你的道侶要求才極為苛刻，日後我不在了，有人能愛你護著你。”
    楚溫低下身，握住業火鐮，“夠了，我能保護好自己，你當年把我獨自扔在冥界，哪一次不是我自己護我自己周全的。”
    “我不光能護著自己，我還能護著他。”
    楚帝閉了閉眼，“等你能打過我再說。”
    洛嫿隨時關注著餘浮沉，但這一邊的動靜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還有家庭矛盾，餘子的這條路不好走。”
    孟覺堅定道：“他能走過去。”
    洛嫿看著已經走了一半的餘浮沉，滿身血汙，體力靈力全部透支。
    自他下了忘川水之後，就沒有喊過一聲，將野鬼攻擊之痛、毒水侵蝕之苦全部默默接受。
    在一開始時，洛嫿和楚帝分別給餘浮沉打入一道神力，但這僅僅是保他不死。
    一路上所承受的痛楚，但凡餘浮沉的意誌有一點動搖，他都不可能堅持下來。
    洛嫿沉默良久，“二師兄不愧是殺道證妻的狠人，我佩服。”
    原先聽餘浮沉以搞笑的形式講，完全不如這次的現場見證來的震撼。
    孟覺輕聲‘嗯’了一聲。
    忘川河中，餘浮沉渡了一半的河，他如今已經完全麻木，甚至能感受到小腿上已經被咬成白骨。
    頭腦渾渾噩噩隻有一個念頭，溫兒還在等著他。
    反應遲鈍的他沒有思考為什麽自己在全身透支的情況下還能繼續渡河。
    他的速度已經逐漸慢下來。
    不能停，停了就再也走不動了。
    楚帝看著如今的形勢，施展一個小法術，除了餘浮沉，所有人都到了河對岸。
    沒有人會在這時候出聲打擾餘浮沉，他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拚了命了朝著對岸走。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一天……
    兩天……
    三天……
    曆時三天，最後五十米的路程，餘浮沉先後昏倒五次，每次摔到河水中，孤魂野鬼便會啃食他的皮膚。
    三天下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多處地方可見森森白骨。
    洛嫿後來和孟覺一起閉上眼，不忍再看。
    楚溫鬧了一天之後也鬧不動了，瞧著餘浮沉這副模樣，她就靜靜的在防護罩中，呆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