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語中蘊含的無限可能，卻讓納維心頭劇震。
    她看著陳羽，明明在說著“買賣”、“生意”這樣溫和的詞語，卻讓她感受到一種比直接宣戰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野心。這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滲透，一種用經濟和貿易作為武器的擴張！
    這是一種更為高明的陽謀！用互利共贏的貿易打開局麵，不斷吸取整個王朝的養分來壯大自身，同時將那些暫時無法觸及的“肥肉”牢牢標記，待價而沽……
    納維看著地圖上那些閃爍著誘人光芒的標記，又看了看大廳裏那些埋頭苦幹整理歸納之人。
    她忽然覺得，或許，安陽縣的未來，甚至整個天下的未來，真的會因為陳羽的存在，而走向一條誰也無法預料的道路。
    那些暫時“買”不到的資源呢？那些被大勢力掌控的礦脈呢？等到安陽縣“實力足夠”的那一天，
    看似溫和，實則蘊藏著一種更為深沉、步步為營的戰略野心。這哪裏是簡單的做生意，分明是，徐徐圖之，最終鯨吞天下的陽謀！
    她看著地圖上那些被標記出來的資源點，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安陽縣的商隊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蟻，將其源源不斷地輸送回安陽縣。
    就在這戰略宏圖帶來的震撼與思索交織之際，一陣沉穩而略顯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周後，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碩大的白瓷盤，穩步走了過來。盤子擦拭得鋥亮，上麵堆滿了剛剛清洗過的水果。
    “爵爺，夫人，”周後走到桌前，微微躬身，將盤子輕輕放在桌麵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嚐嚐這些剛洗好的水果，解解渴，潤潤喉。
    陳羽的目光從地圖上收回，落在周後和那盤誘人的水果上，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隨手拿起一顆看起來水分最足的橙子，在手裏掂了掂，然後看向周後說道：忙活半天，你也辛苦了。別站著，坐下一起嚐嚐。
    “是，爵爺！”周後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半點推辭，便在旁邊的空位上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動作幹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坐下後，他也不客氣，目光在盤子裏掃了一圈，直接伸手拿起一個最大最紅的蘋果，“哢嚓”一聲，毫不做作地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地咀嚼起來，發出的清脆聲響。
    看著周後這毫不扭捏的姿態，陳羽不由得失笑。這就是周後，忠誠、直接、從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
    這種純粹的信任和依賴，讓他感到很舒服。他也從盤子裏拿起一個同樣紅潤的蘋果，學著周後的樣子，“哢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間在口中爆開，帶著蘋果特有的果香，慢慢咀嚼著，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閑適。
    大廳裏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納維也饒有興致的接過陳羽遞過來的橙子。
    周後一邊大口吃著蘋果，一邊含糊不清但條理清晰地向陳羽匯報著：“爵爺，您吩咐的，關於婚禮準備的事宜，都已經按照單子備齊了。各類物資、物品都已入庫清點完畢。屬下核對過了，沒有疏漏。按照計劃，明天開始，府內就要進行大掃除，然後開始布置，掛紅燈，貼喜字，保證到時候整個陳府都喜氣洋洋的！”
    他說到“喜氣洋洋”的時候，臉上是真心實意的笑容，仿佛這不僅是陳羽的喜事，乃是整個安陽縣的大喜事。
    陳羽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裏還嚼著蘋果，聲音也帶上了幾分輕鬆：“嗯，辛苦你了。這些事情繁瑣，你多費心盯著點，務必辦得妥妥當當，不能出岔子。他的目光轉向那盤水果，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對了，這些水果看著不錯，種類也多。你再去洗一些，揀好的，給陳伯和郭老那邊各送一盤過去，也讓他們嚐嚐鮮。
    “是，爵爺！屬下這就去辦！”周後口中的蘋果還沒完全咽下去，聽到陳羽的吩咐，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立刻站起身來。他將手中剩下的半個蘋果飛快地塞進嘴裏，囫圇嚼了兩下咽了下去，然後對著陳羽和納維再次躬身行禮，動作麻利地轉身，快步朝著大廳外走去，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看著周後匆匆離去的背影，陳羽臉上笑意更濃。有這樣忠誠可靠的下屬，是他能夠放手施展抱負的重要基石。
    納維拿起一顆晶瑩的葡萄，輕輕剝開紫色的外皮，將果肉送入口中，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但她的思緒卻並未完全從剛才的震撼中脫離。
    這種強烈的反差感，讓納維心中更是波瀾起伏。她忍不住想，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少麵？他可以為了安陽縣的未來，繪製出如此宏大而精密的藍圖，步步為營，算無遺策；也可以因為一盤水果，而展現出如此隨和甚至帶著幾分煙火氣的一麵。
    她想起剛才陳羽未盡的話語：“等到我們的實力足夠強大了，等到時機成熟了……”
    時機何時成熟？實力怎樣才算足夠？
    “爵爺，”納維問道；比如，那些被王朝直接掌控的官礦，或者被幾大世家視為禁臠的特產地？他們恐怕不會願意和我們‘和氣生財’吧？”
    陳羽抬起頭，看向納維“你覺得，‘實力’僅僅是指兵強馬壯嗎？”
    他的目光再次轉向那幅巨大的地圖，這一次，他的視線沒有停留在那些富饒的資源點上，而是掃過了那些代表著城鎮、道路、關隘的標記，最終落在了帝都。
    “有些東西，是可以用錢買到的。有些東西，是可以用武力搶到的。”陳羽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但還有些東西……是可以通過‘勢’來拿到的。”
    “勢？”納維咀嚼著這個字，還是有些疑惑。
    陳羽剛想解釋，柳煙雲就突然出現，喊道：少爺，商會分紅的銀子統計好了，什麽時候開始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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