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司，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他身後的親衛們更是嘩然一片，握著彎刀的手青筋暴起，看向陳趁的目光充滿了憤怒和難以置信。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遼司感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幾乎要控製不住拔刀的衝動。但他殘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看看對麵那三千尊鐵疙瘩，看看那麵無表情、如同看待死物般的眼神。
    打？拿什麽打？安陽軍可是擊了潰瓦刺王挺的百萬大軍。
    用族人的血肉去撞擊鋼鐵嗎？
    那不是勇敢，那是愚蠢！那是帶著整個部落走向滅亡！
    可不打……難道真要像羔羊一樣，任由對方宰割？將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拱手讓人，將瓦祭部落的名字徹底抹去，並入那個什麽狗屁納拉部落？
    一邊是屈辱和不甘，一邊是對族人生死存亡的擔憂。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
    必須冷靜！必須拖延時間！必須弄清楚對方的底牌和真實意圖！
    無數念頭在遼司腦中瘋狂閃過，最終，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深深吸了口氣，臉上再次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陳將軍……這……這玩笑可開不得。
    我瓦祭部落，世代在此繁衍生息，從未與安陽軍有過衝突。將軍一來便要我等並入納拉部落，這……這是否有些太過突然了？
    他試圖用委婉的語氣周旋，拖延時間。
    陳趁仿佛沒聽出他話裏的掙紮，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靜得像是在看一塊石頭。
    “突然嗎？”陳趁說道；
    當然，遼司可汗若覺得站在這裏談話不太方便，我也可以進你的帳篷裏，坐下來，慢慢詳談。
    進帳詳談？
    遼司心頭猛地一跳！
    這是……機會？還是更深的陷阱？
    邀請對方進入部落核心，無疑是引狼入室，風險極大。可若能借此機會，摸清對方的虛實，甚至找到一絲周旋的餘地……
    賭了！
    遼司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隻能險中求勝！
    既然陳將軍不嫌棄我部落簡陋，那便請入帳一敘！遼司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聲音盡量顯得沉穩，“請！”
    陳趁嘴角笑意更深，翻身下馬，動作幹淨利落。
    不必麻煩了，他隨手將馬韁丟給身後一名親兵，然後指了指身後的隊伍，讓他們在這裏等著就好。
    說著，他目光隨意掃過身後的親兵，點了點。
    你，你，還有你們八個，跟我來。
    十個人！
    僅僅十個人！
    遼司和他身後的親衛們，包括遠處柵欄後偷偷觀望的瓦祭族人，全都愣住了！
    麵對著一個擁有兩百萬人口以上、近三十多萬戰士的大部落，對方的主帥，竟然隻帶十名親兵就敢深入腹地？！
    這是何等的膽魄？！又是何等的……蔑視？！
    遼司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對方這種藝高人膽大的姿態，比千軍萬馬更讓他感到心悸。
    陳趁卻像是沒事人一樣，邁開腳步，徑直朝著打開的柵欄走去。那十名被點到的親兵，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步伐整齊劃一，眼神冷漠如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瓦祭人的心跳上。
    近三千安陽軍精銳，依舊如同一座沉默的鋼鐵山巒，靜靜矗立在部落之外，無聲的威壓，如同烏雲般籠罩了整個瓦祭部落。
    ……
    可汗大帳之內，氣氛凝重。
    遼司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沉。下方兩側，坐著十餘名瓦祭部落的頭領和長老，他們一個個神情緊張，目光不斷地瞟向帳篷中央，那個氣定神閑地坐在矮凳上的安陽軍將領，以及他身後如同標槍般站立的十名親兵。
    這些頭領們，哪個不是在草原上舔過刀口、見過血腥的漢子？可此時此刻，看著陳趁和他那十名親兵，他們卻感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太不一樣了，看看那些親兵！從頭到腳包裹在一種從未見過的漆黑盔甲之中，隻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腰間挎著唐刀，一看就鋒利無比。更別提他們身上那種若有若無，卻讓人心驚肉跳的煞氣！
    這他娘的還是人嗎？這簡直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殺戮機器！
    再看那個為首的陳趁，明明隻是隨意地坐在那裏，身上也沒有穿那種嚇人的盔甲，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掌控一切的從容氣度，卻比他身後那十個鐵疙瘩加起來還要令人窒息！
    遼司的心腹，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頭領，悄悄握緊了腰間的彎刀刀柄，手心全是汗。他感覺自己隻要稍有異動，對方身後那十尊“殺神”就能在瞬間將自己撕成碎片！
    就在這壓抑的沉默中，陳趁終於開口了，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遼司可汗，時間寶貴，我就不繞彎子了。他端起旁邊侍女戰戰兢兢奉上的奶茶，卻並未飲用，隻是拿在手裏把玩著，“我的條件，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
    “第一，瓦祭部落，即日起，整體並入納拉部落。
    “第二，所有瓦祭族人，需遷移至指定區域，就在你們地盤附近。
    “第三，抽調壯勞力，參與未來新城的建設，還有……修路。”
    陳趁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看著眾人難看的臉色，陳趁話鋒一轉，拋出了“甜棗”。
    當然，並入之後，你們並非奴隸。
    他放下奶茶，目光掃視眾人，所有瓦祭族人，將與納拉部落的族人享受完全相同的待遇。糧食等各類生活物資都可以向安陽商會購買。同樣獲得修煉功法，成為武者，甚至……獲得更高的地位。
    隻要你們遵守規矩，安分守己，未來的生活，隻會比現在更好，甚至殺入瓦刺草原深處。
    遼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飛速運轉。對方的條件苛刻無比，幾乎等於讓瓦祭部落徹底失去獨立性，成為納拉部落的附庸。但他後麵拋出的“甜棗”，卻又帶著致命的誘惑。
    更好的生活？修煉功法？成為武者？
    這對掙紮在生存線上的普通牧民，以及渴望力量的部落勇士來說，吸引力太大了！
    他艱難地開口：陳將軍，並入之事……事關重大，可否容我等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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