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吸收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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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某種粘稠的實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腐敗血肉的腥甜氣息。
    李長生能感覺到那些氣息像活物般鑽入鼻腔,在肺部留下灼燒般的刺痛。
    岩壁上滲出的黏液順著溝壑緩緩流淌,在地麵聚成一個個冒著氣泡的水窪,氣泡破裂時發出\"啵啵\"的輕響,如同某種生物在竊竊私語。
    四周牆壁上密布的血管狀組織隨著怪物的呼吸而規律性顫動,發出\"咕唧咕唧\"的蠕動聲,如同千百條水蛭在同時吮吸血液,聽得人頭皮發麻。
    那個扭曲的存在蜷縮在祭壇陰影裏,腐爛鼠身上的蒼白人臉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屍蠟般的詭異光澤。
    它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孔洞,時不時有黑色的黏液從中滲出,在地麵上形成蜿蜒的痕跡。
    它每一次開口,嘴角都會撕裂出新的傷口,滲出黃綠色的膿液,但轉瞬間又被新生的肉芽縫合,發出\"滋滋\"的聲響。
    李長生注意到那張人臉的皮膚下不時有東西遊走,形成凸起的紋路,像是無數細小的寄生蟲在皮層下遷徙,讓人不寒而栗。
    \"三百年了...\"怪物的聲音像是從腐朽的風箱裏擠出來的,每個音節都帶著粘液拉扯的聲響,\"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子孫們重複著同樣的愚行...\"
    它抬起前爪,腐爛的肉塊簌簌掉落,露出森森白骨。
    爪尖劃過地麵時,石板上留下五道冒著青煙的焦痕,仿佛被強酸腐蝕過。
    那股刺鼻的氣味混合著腐肉的腥臭,讓李長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祭壇周圍散落著幾十具幹屍,全都保持著跪拜的姿勢。
    他們華貴的服飾早已黴變,但依稀能辨認出不同時代的款式——有維多利亞時期的束腰禮服,也有近代的西裝革履。
    最靠近祭壇的那具幹屍脖子上還掛著德比家族的紋章,純金打造的徽章在幽光中泛著不祥的色澤,上麵的家族圖騰已經模糊不清,隻剩下一個扭曲的輪廓。
    李長生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這些幹屍,發現他們的骨骼都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仿佛在臨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最開始是牲畜...\"怪物渾濁的眼球轉向角落的骸骨堆,那些骨骼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形態,\"然後是仆人...最後是我的曾孫女艾米麗...\"
    它的聲音突然哽咽,人臉扭曲成一個痛苦的表情。
    這個表情讓李長生意識到——那張臉並非裝飾,而是真實存在的人類麵部組織,被某種邪惡力量強行嫁接到了鼠怪身上。
    他甚至能看到那人臉上殘留的妝容,雖然已經斑駁,但依稀能辨認出曾經的美麗。
    洞穴突然劇烈震動,頂部的鍾乳石紛紛斷裂墜落。
    在碎石砸落的轟鳴聲中,李長生敏銳地捕捉到牆體深處傳來的抓撓聲,像是無數利爪正在刨挖岩壁。
    他右手無名指的銀戒突然變得滾燙,戒麵上的紫色霧氣瘋狂旋轉,形成微型風暴。
    那股熟悉的力量在體內湧動,讓他瞬間警覺起來,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想不想變回正常人?\"
    這句話像利劍刺破凝滯的空氣。
    怪物龐大的身軀驟然僵直,覆蓋全身的腐肉同時綻開無數裂縫,噴出腥臭的黑血。
    那些黑血落在地麵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瞬間腐蝕出一個個深坑。
    它那雙渾濁的眼球劇烈顫抖,瞳孔時而擴張成黑洞,時而收縮成針尖,仿佛在經曆著巨大的內心掙紮。
    \"你...你說什麽?\"它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帶著久違的人類語調。
    腐爛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著,撕裂的傷口中露出森白牙齒。
    那些牙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尖銳的鼠齒逐漸鈍化,排列變得整齊,最終形成人類的齒列。
    李長生能看到它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那是一種被壓抑了三百年的渴望。
    李長生向前邁出一步,靴底踩碎地上幹涸的血痂。
    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朝上。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洞穴內的空氣產生肉眼可見的扭曲波紋,仿佛空間本身正在被某種力量拉扯。
    銀色的光芒從他的戒指中溢出,在掌心匯聚成一個小小的光球,散發出溫暖而強大的能量。
    \"我問你,\"他的聲音很輕,卻在洞穴中引起詭異的回聲,\"想不想擺脫這副模樣?\"
    怪物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聲波震得四周肉壁上的血管接連爆裂。
    暗紅色的血液噴湧而出,在岩壁上形成一幅幅詭異的圖案。
    它龐大的身軀開始劇烈痙攣,腐爛的肉塊如雨點般墜落。
    在飛濺的膿血中,李長生看到那些暴露的黑色觸須正在瘋狂扭動,像被烈火灼燒的蛇群,發出\"嘶嘶\"的聲響。
    \"每一天...每一秒...\"怪物的聲音突然帶上哭腔,渾濁的眼中滲出粘稠的黑色淚水,\"我都夢見自己還是人類時的模樣...\"
    它的前爪深深插入地麵,岩石如同黃油般被輕易切開,\"但每次醒來,看到的都是這具...這具...\"
    它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隨著每次咳嗽,都有拳頭大小的肉團從口中噴出。
    那些肉團落地後仍在蠕動,表麵迅速生出毛發和眼睛,變成微型鼠怪四散逃竄。
    它們發出尖銳的叫聲,在洞穴中回蕩,讓人不寒而栗。
    李長生迅速抬腳,將這些微型鼠怪一一踩碎,避免它們造成更大的麻煩。
    李長生突然伸手按在怪物額頭。
    接觸的刹那,銀戒爆發出一道刺目的紫光。
    無數黑色絲線從怪物體內被強行抽出,在空中扭曲成痛苦的形狀。
    這些絲線並非實體,而是某種概念的具現化——每一條都承載著三百年的痛苦記憶。
    它們在空中飛舞,發出淒厲的哀嚎,仿佛在訴說著那段被詛咒的歲月。
    隨著淨化進行,洞穴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牆壁上的血肉組織迅速幹枯剝落,露出後麵古老的石磚。
    那些石磚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雖然已經模糊不清,但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力量。
    祭壇上的血跡逆流回屍體口中,散落的骨片自動拚接複原。
    最驚人的是怪物本身——它腐爛的身軀如同倒放的錄像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人形。
    皮膚逐漸變得光滑,毛發脫落,骨骼重新排列,發出\"哢哢\"的聲響。
    就在這過程中,李長生的意識突然被拉入幻象:
    暗紅色星球懸浮在虛無中,地表覆蓋著某種類似真菌的紫色植被。
    數以萬計的人影跪伏在荒原上,他們全都戴著黃銅麵具,麵具上的螺旋紋路正隨著某種韻律緩緩旋轉。
    在人群中央的高台上,黃袍人的身影格外醒目。
    他的身姿挺拔,仿佛掌控著整個世界的命運。
    當黃袍人轉頭時,李長生看到麵具下並非人臉,而是一團不斷變化的彩色迷霧。
    那些色彩超出人類視覺光譜,僅僅是瞥見就讓他眼球灼痛。
    黃袍人優雅抬起右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食指與拇指相扣形成環狀,其餘三指伸直如利劍。
    這個手勢直接烙印在李長生意識深處,無需翻譯就理解其含義:\"歡迎。\"
    伴隨這個認知而來的,是海嘯般的附加信息:坐標、時間、代價...全部壓縮在一個簡單動作裏。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被這些信息填滿,幾乎要承受不住,頭痛欲裂。
    幻象破碎時,李長生發現自己仍保持著伸手的姿勢。
    麵前的怪物已經完全變回人形——那是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蒼白的皮膚下可見嶙峋的肋骨輪廓。
    他顫抖著撫摸自己的臉龐,指尖劃過新生的胡茬時發出哽咽般的抽泣。
    淚水從他的眼中湧出,滴落在地麵上,發出\"滴答\"的聲響。
    \"我...我的眼睛...\"男子摸索著眼眶,那裏不再是渾濁的球體,而是恢複了清明的淡藍色瞳孔。
    當他嚐試站立時,膝蓋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但終究是撐起了這副久違的人類身軀。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仿佛還不太適應這具身體,臉上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洞穴此刻已完全變了模樣。
    原本的血肉牆壁褪去,露出古老的石砌結構。
    祭壇上的汙穢消失無蹤,變成普通的石台。
    甚至連空氣中的腐臭都被某種清新的草木香取代,仿佛三百年的詛咒從未存在過。
    陽光從洞穴頂部的縫隙中照射進來,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整個洞穴,也照亮了男子重生的希望。
    男子突然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石板上。
    \"謝謝您...謝謝...\"他的聲音因長期不說話而嘶啞,但每個字都飽含真情,\"約瑟夫·德比...願為您效勞...\"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既是因為激動,也是因為虛弱。
    李長生收回右手,發現銀戒上的紫色霧氣濃鬱了許多。
    那些霧氣中不時閃過細小的銀色光點,像是吸收了某種精華。
    他望向恢複正常的德比先生,突然注意到對方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斷口處異常平整,像是被利刃斬斷。
    那道傷疤雖然已經愈合,但依然清晰可見,訴說著曾經的痛苦。
    \"你的手指...\"
    德比下意識捂住左手,\"祭品...\"他苦笑道,\"最初的代價...\"
    這個動作讓他露出腋下一道猙獰的傷疤,形狀酷似某種神秘符號。
    那道符號仿佛有生命般,在他的皮膚上微微蠕動,散發出一股不祥的氣息。
    李長生暗自記下這個符號,打算以後仔細研究。
    洞穴深處突然傳來岩石崩裂的巨響。
    德比臉色驟變,\"它要醒了!我們得立刻離開!\"
    他掙紮著站起來,卻因虛弱再次跌倒。
    李長生扶住他時,感受到這具身體輕得不可思議,仿佛骨骼都是空心的。
    他能感覺到洞穴深處傳來的強大氣息,那是一種充滿了邪惡和毀滅的力量,正在逐漸蘇醒。
    \"什麽東西要醒了?\"
    \"地下的...古老者...\"德比的聲音因恐懼而扭曲,\"我們家族的詛咒源頭...\"
    他的眼球不正常地快速轉動,\"它每次蘇醒都要進食...所以德比家才需要不斷獻祭...\"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仿佛回想起了那些被獻祭的親人。
    仿佛印證他的話,地麵開始有規律地震顫。
    遠處傳來液體翻湧的聲響,某種龐大物體正在岩層深處移動。
    李長生聞到一股類似腐爛海藻的腥臭,其中混雜著刺鼻的硫磺味。
    那股氣味越來越濃,讓人作嘔。
    他知道,危險正在逼近。
    \"走!\"德比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拽著李長生衝向出口。
    他們跌跌撞撞地在洞穴中奔跑,腳下的碎石發出\"哢嚓\"的聲響。
    身後的洞穴深處,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聲,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讓人不寒而栗。
    當兩人跌跌撞撞衝出通道時,身後的洞穴完全坍塌。
    巨大的石塊從上方墜落,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塵埃彌漫,遮天蔽日。
    德比癱坐在草地上,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朝陽的第一縷光線穿透樹冠,為他蒼白的皮膚鍍上血色。
    他顫抖著伸出手,讓陽光流過指縫,淚水中倒映著三百年來第一個真正的黎明。
    那溫暖的陽光仿佛治愈了他內心的創傷,讓他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我會燒了這裏...\"德比的聲音突然堅定,\"用聖油和硫磺...把地下的噩夢永遠埋葬...\"
    他轉向李長生,淡藍色的眼睛裏有火焰在跳動,\"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請允許我知道恩人的名字...\"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和敬意,仿佛將李長生視為了救命恩人。
    李長生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過德比,看向遠處莊園主樓。
    在最高的閣樓窗口,有個模糊的人影正注視著他們。
    當晨光照射到那個窗口時,人影如同泡沫般消散了。
    但李長生確信自己看到了——一襲醒目的黃袍,和麵具上詭異的螺旋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