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蘇魯的目光，在米·戈們瑟縮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
    米·戈們口中“黑山羊之母”四個字，像一把生鏽的鑰匙，撬開了他記憶深處那片不願觸碰的混沌。
    那團永恒翻滾的灰色濃霧，霧中伸出的無數觸須上掛滿了蠕動的血肉，每一根觸須的擺動都能讓星係崩塌、法則錯亂。
    即便是他這般沉睡於深海的古神，想起那道身影時，軀殼深處也會泛起源自本源的忌憚。
    他緩緩垂下眼簾，複眼中的星軌流轉速度放緩，周身散逸的威壓收斂了幾分。
    對於米·戈的困境，他本無意插手。
    在這片由混沌主導的宇宙裏，弱小族群的覆滅與新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漣漪，不值得他挪動分毫。
    然而，一旁的沃拉克斯卻像是找到了新的玩物，光帶構成的軀體興奮地閃爍著彩虹般的光澤。
    他飄到克蘇魯耳邊，蝶翼翅膀輕輕拍打著石桌邊緣，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意識波說道：
    “他們身上有‘他’的味道，若是被黑山羊追查到這裏，說不定能引出更有趣的遊戲呢？”
    克蘇魯沒有回應，隻是指尖的白色手套輕輕敲擊著石桌，發出“篤篤”的輕響，像是在權衡著什麽。
    沃拉克斯卻已按捺不住，他倏地飄回米·戈們麵前，光帶突然化作無數根纖細的絲線，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幅模糊的星圖。
    星圖中，一顆燃燒的紫色星辰旁，纏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銀藍色光痕，光痕的盡頭指向一片被灰色濃霧籠罩的星域。
    他沒有解釋，隻是用光影在星圖旁畫了個旋轉的漩渦，又點了點米·戈飛船的方向。
    米·戈們起初滿臉困惑，但當領頭者的複眼掃過那縷銀藍色光痕時，突然明白了什麽，對著沃拉克斯深深低下了頭顱。
    沃拉克斯見狀，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飄回克蘇魯肩頭，饒有興致地看著米·戈們操控登陸艙返回飛船。
    ...........
    與此同時，瘋狂山脈的邊緣。
    李長生正收攏背後的星塵翼膜，準備離開這片剛剛經曆過激戰的土地。
    腳下的黑紅色土壤，還殘留著星力灼燒的焦痕。
    他抬手拂去袖口沾染的黑色粉末，指尖的暗金利爪剛剛隱去，心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那不是物理傷害，而是靈魂層麵的預警，仿佛有一柄無形的鐮刀正懸在頭頂，冰冷的鋒芒已經觸及了他的神魂。
    他猛地抬頭望向天空，暗紫色的雲層早已散去。
    但此刻的虛空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沉，像是被墨汁浸染的綢緞。
    就在那片暗沉的中心，一團翻滾的灰色濃霧正緩緩降下。
    濃霧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觸須在蠕動，每一根觸須上都長著微型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地麵上的他。
    那股足以撕裂理智的混沌氣息，比之前遇到的強大許多。
    濃霧落地的刹那，突然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其中一道纖細的身影。
    那是個身著緊身黑衣的女子，裙擺邊緣流淌著如同活物般的黑霧。
    烏黑的長發垂落在肩頭，發梢纏繞著細小的灰色觸須。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頭頂那對彎曲的黑色羊角，角上刻滿了螺旋狀的混沌符文，在虛空中泛著幽幽的光澤。
    她的麵容美得近乎妖異，肌膚白皙如冰雪，紅唇卻紅得像凝固的血。
    唯有那雙眼睛，漆黑得沒有一絲瞳孔，仿佛兩潭深不見底的混沌深淵。
    此刻她正漠然地注視著李長生，嘴角勾起一抹帶著玩味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