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人生難道不就是這樣嗎？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當年你們這一輩同樣是這樣，選擇了當時誰都看不起的工農，如今這顆果實結果開花，自然享受庇護。”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當年如果你們全部都輸了，唐家還會存在嗎？”
    “人生不就是這樣嘛，我是個成年人，自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不會後悔我的選擇，我後悔的隻不過是沒有再小心一點而已。”
    “四九城唐家愛惜羽毛，不屑給我們資源！我們如今的資源都是用人數堆起來的！”
    “您看看兄弟幾個，除了我一個人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之外，其他人呢？他們都沒有走下去，有人辭職離開公務員隊伍，有人經商，有人隨遇而安，可這是他們的初心嗎？”
    “曆史的車輪隻會滾滾向前，你會因為車輪上的泥土掉落而停下腳步嗎？不會的，在曆史車輪麵前，隻有被碾碎的花草，你會因為踩死一隻螞蟻低頭嗎？”
    唐中興張了張嘴，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沉默了下來。
    這話的確沒問題。
    哪怕是普通人踩死了一隻螞蟻都不會低頭去看，甚至在他們的眼中都沒有這隻螞蟻，更別說是他們這種級別的了。
    唐河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指尖的煙灰簌簌落在窗台上。
    省委大院的梧桐樹在暮色裏搖晃，枝葉摩擦的沙沙聲仿佛四九城唐家碾碎骨頭的悶響。
    電話那頭傳來茶盞碎裂的脆響，老人劇烈咳嗽著要說什麽，卻被唐河提高的聲量截斷：“振剛集團不過是棋盤上過河的卒子，您真當四九城那位老狐狸沒在張家埋暗樁？”
    他忽然轉身，皮鞋重重碾滅煙頭：“告訴唐修，我唐河吃的每一口飯，都是自己用牙從鐵鍋裏刨出來的！”
    唐中興聽到這這些話之後，聲音有些顫抖：“小河，你就聽爸的，認輸吧。你已經違反了黨規黨紀了！”
    唐河低頭看著下麵的行人匆匆，他按滅煙蒂，冷聲道：“爸，您別再勸了，我唐河沒什麽大本事，但我這身傲骨絕對不會服輸的！”
    “他唐修想要針對我，沒問題，我等著，但他絕對不可能從家族的角度將我按死！沒有四九城唐家，他唐修算什麽東西？”
    “爸，兒子不孝，這輩子沒法給您盡孝了，對不起。”
    這句話說完之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站在窗戶邊，良久沒有移動身形。
    許久之後，他長吐出一口氣，眼神也逐步變得堅定起來，他轉身出了辦公室，再次來到了省長辦公室。
    ......
    唐修坐在唐中興的麵前，兩人也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唐修在等著唐中興開口，如果不是時間問題，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上報中紀委。
    但問題是，他現在的時間不多，如果真的阻攔他的改革大計，別說是一年推進百分之五十了，就算是百分之三十都達不到。
    下個禮拜，順義建築約談所有業主，在高價和政府補貼的情況下，基本上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拆遷最大的問題就是企業不願意多給錢，被拆遷的人又想要更多的錢，這就是根源問題。
    隻要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拆遷的速度其實還是挺快的！
    畢竟是基建大國！
    隻要錢到位，今天晚上就能建好地基，明天晚上之前就能看到一樓拔地而起。
    “如果他不認輸，你想怎麽辦？”
    唐中興吸了一口氣，語氣淡淡的開口說道。
    他今天都不知道歎了多少氣了，就像是唐河說的，他是個成年人，會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無論是什麽決定。
    唐修指尖在石桌上輕叩兩下，青苔在晨露中泛著冷光。
    “二爺爺，您該明白，紀委的同誌查到他是遲早的事。”
    他抽出另一份文件，省紀委督辦函的鮮紅印章刺得唐中興瞳孔驟縮。
    “根據查證，振剛集團在大海上飄著的特種鋼材，可是叛國罪！”
    廊下穿堂風突然凜冽，紫藤花瓣打著旋兒撲進茶盞。
    唐中興枯槁的手掌死死攥住中山裝下擺，布料在掌紋間皺成痛苦的山巒。
    他忽然想起那個雨夜，唐河跪在祠堂青磚上發誓要光耀門楣時，脊梁挺得比祖宗牌位還直。
    “給我三天。”老人嗓音像被砂紙磨過，“我親自去趟省城。”
    唐修手機突然震動，董國峰發來的視頻裏，振剛集團總部正被市公安局貼上封條。
    畫麵外傳來田振剛歇斯底裏的吼叫：“姓唐的過河拆橋！那些金條明明...”
    視頻戛然而止。
    唐中興神色不變，他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年的官途生涯，讓自己這個兒子變成了這樣。
    “兩天！”
    “等會我就去一趟省城，無論是什麽結果，我給你一個答複。”
    “如果...如果他還是不願意伏法，那我親自去一趟四九城，親自去一趟中紀委舉報，不勞煩你們動手。”
    唐中興的聲音中帶著大義凜然的決斷！
    作為唐家分支的掌舵者，他要考慮的可不僅僅是唐河一個人，他得為了西江省整個唐家宗族考慮！
    他是掌舵者，他是舵手，他不能隻為了一個人考慮！
    有時候坐在高位，那就得為了全盤考慮，而不是一城得失！
    “那我就在靈武市等著二爺爺您的消息了。”
    唐修說完之後，起身，也歎了一口氣：“二爺爺，發生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的，您不願意是說是誰，我也就不問了，可是這是事關西江省全省人民的大事。”
    “萬一，萬一做出什麽不太好的決定，您應該知道會對全省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二爺爺，我先回去了，市政府的工作都在推進，我是一天都沒有休息過。”
    “您也多注意身體。小周預產期是7月10號左右，爺爺，叔叔伯伯在12號左右會過來。”
    唐中興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唐修頓了頓，還是有些不忍心，畢竟內部的事情，而且他大概猜到了...大義滅親之舉呀！
    “二爺爺，市家屬院的房子有點小了，您也知道，我收養了小姑娘，所以有諸多不便，您看看在市政府附近幫我找一套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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