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突然的變臉讓白芨和當事人林曉都愣了下。
    不過白芨隨即反應過來她的意思，無非是在指異族本能的占有欲罷了，就像領地問題一樣。
    不過她對白蘇好像並未有這種感覺？
    “誰是你的人類啊！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有臉能說出這種話來？你根本不知道我因為你在這段時間裏都遭受了什麽！而且這段時間可是十年啊！十年！”
    壽光似是疑惑，一句話就讓林曉呆住了。
    “十年怎麽了？”
    怒火瞬間湧上腦袋，好似要在頭頂爆開——這個混蛋，她怎麽能在毀了別人的生活後，還能如此平淡，不知愧疚？！
    林曉：“……什麽叫十年怎麽了？你這個混蛋，＊＊，說什麽＊話呢，老娘我這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啊，＊＊東西。”
    林曉氣的渾身直哆嗦，要不是還知道自己現在幾斤幾兩，她都想衝過去一口將壽光咬死。
    看著如此氣憤的林曉，壽光略感意外，“你好像會錯我的意思了，在我的這個世界裏，你可以一直活下去。”
    林曉：“什麽？”
    壽光：“嗯，前提是我活著，隻要我有一口氣，這個世界就會不停的吸取我的能量，在這個世界裏的所有人也就能一直活下去。”
    她看向白芨，“說起這個，是你和白蘇的契約給我提供的靈感呢。”
    白芨：“……哈。”
    林曉一拍桌子，將壽光的目光引回到自己的身上，“開什麽玩笑？我這個身體，差點就要因為自殺死去了，若不是我留下了那個視頻，我就死掉了！”
    壽光麵上依舊保持著她一貫的自信和平靜，林曉話落後，她站起身，繞過桌子來到林曉麵前。
    出於恐懼，林曉下意識朝後躲去，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隻能閉著眼，緊張地感受著壽光那隻冰冷的手一點點撫摸上自己的臉。
    “冷靜點，林曉，你知道的，我怎麽忍心看你去死呢？”
    林曉眼皮抖動，她記得這句話，在她第一次發現壽光殺人時，在因為直麵那種對她來說不可思議的力量而感動恐懼時，壽光就是像現在這樣，摸著她的臉安慰她。
    但壽光的身體很涼，語氣還沒有她談論創作時有溫度，所以林曉時至今日，依舊記憶猶新。
    而時間回到現在，此時此刻，幾乎是一比一複刻——同樣的話，同樣冰冷的手……所有的一切，她都感受不到半點溫度。
    她睜開眼，強忍恐懼，抬頭看向壽光。
    果然，那雙她曾不止一次誇讚過的漂亮眼睛裏，一如既往的沒有半點情緒。
    “你總是這樣，如果你在跟我說這些話時，能像你談論你的作品一樣就好了。”
    熱情、激動，整個人都好像被點燃了一樣，非常的耀眼。
    壽光看著這樣的林曉，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接著馬上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長長的“哦～”了下。
    “親愛的小阿曉啊，你真的太可愛了。”
    “但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害你的意思，我將你帶走隻是因為白芨他們查到了你，還記得之前我去找你的那個晚上嗎？在你回家前的那段夜路上，白芨和她的另一個人類就在你身後跟著你呢。”
    林曉一驚，回頭去看白芨，還在看戲的後者下意識轉開頭。
    這群異族！不，這也不是壽光折磨她的理由！
    林曉：“你別轉移話題，這不是你能這樣對待我的理由。”
    壽光：“嗯……為什麽？你不是說希望我能包養你嗎？以後你的生活都交給我來負責，你自己隻要負責身體必需的吃喝拉撒就好了。”
    林曉：！
    林曉：“這句話怎麽看都不應該這麽理解吧？再說那不過是一個口嗨，你怎麽能如此簡單的，就、就因為別人的一句話，然後去決定別人的人生？！”
    壽光：“但這不是已經得到身為當事人的肯定了嗎？是你自己的要求啊。”
    林曉：“我那不要求！隻！是！在！口嗨！”
    “虧你還看了那麽多的八卦和社會新聞，整日生活在吃瓜第一線，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嗎？！”
    壽光：“看出來了啊，隻是我當真了。”
    壽光嘴角上挑，溫柔的笑起來，“因為我們是朋友嘛，朋友不都是會給對方準備一些驚喜嗎？特別是滿足對方的口嗨。”
    她雙手交握，這次她的雙眼終於亮了起來，有了名為情緒的存在，“你之前也說了，希望我能為你準備一些驚喜，這樣你會非常高興的。”
    林曉：“你覺得這算是驚喜嗎？”
    壽光：“讓你能一直活下去，且負責你的整個人生，滿足了你的口嗨，讓你隻用吃喝拉撒就好了，這不是驚喜嗎？”
    林曉：“這種人生……”
    壽光雙手搭上林曉的肩膀，打斷了她的話，“林曉，是你說的，你喜歡看普通人的悲劇。”
    林曉：“……”
    林曉：“不……我、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就是一種題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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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光：“不管是電影，還是電視劇，你都在追求真實，你說所有的一切都要符合現實邏輯，還記得嗎？你跟我說的關於你原先世界的那些事情，你跟我不止一次吐槽過，他們根本不了解普通人的苦難，拍出來的東西都是富人們的自以為是。”
    “我沒辦法去到你曾經的世界，但沒關係，我為你帶來了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的故事。”
    “田堯是第一個，小阿曉。除她之外，我還為了你準備了很多其他人的故事。”
    林曉：“……可、我並沒有在觀賞啊，你如果知道我喜歡看真實的東西，那你哪怕為我安排一個路人角色……”
    壽光不解，又一次開口打斷她，“可路人視角看不全完整的故事啊，我為你打造的可是……是什麽來著，你之前提到過，哦，全息投影。”
    “沉浸式第一人稱視角體驗整個故事。”
    壽光說著，攤開雙手，下一秒猛地湊近林曉，雙手抓住她的兩臂，因為激動，力氣有些失控，抓的林曉生疼的。
    “天啊，林曉，你簡直就是個天才！提出這個設定的人也是！”
    看著如此激動的壽光，林曉顫抖著嘴唇，想說什麽，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自從恢複自己的記憶，便一直在咒罵壽光，可卻不曾想一切都是出自於她自己。
    工具是沒有自我意識的，它們在最初被人出於各種目的創造出來，重點是後續的人們如何去使用他們。
    壽光將林曉抱緊懷裏，“抱歉，我剛才有點事，所以才沒有馬上來找你。但我沒想到你竟然能改變死亡結局，而且我還聽到了你剛才的那些話，小阿曉真的每次都能為我帶來驚喜呢。”
    下一秒，壽光又將林曉推出自己的懷抱，一臉正色地看著她，“你說的那些話給我帶來了很多的靈感！我下本小說要以你為主角，還要把那些話都寫進去。”
    “想想看，和異族做朋友的普通人類，平日裏又慫又愛擺爛，但在麵對他人的質疑時，卻能堅定地大喊——與異族做朋友無罪！”
    “不覺得……”
    白芨拉住越說越激動的壽光，將她推到另一邊，“你先等等，讓她緩一緩，先將我們的事情的解決。”
    “作為異族方的我不好說這個問題，但你再繼續下去，我都要覺得和異族做朋友是錯誤的了。”
    和異族做朋友是錯誤的嗎？
    身為異族，身為強者，身為自認在這段關係裏絕不會有損失的存在，白芨對這個問題無法給出任何答案。
    但站在這個時間點往回看，除開人類和異族做朋友的例子外，還有人類和異族成為愛人的例子存在。
    頓年的父母，育沛的親母，都是這樣的。
    尤其是後者，先不提他們對外人造成的傷害，身為當事人的他們，雙方都未曾對這段關係感到後悔過，這就可以說明這個問題是複雜的。
    也許隻能由切身經曆這件事的當事人，和所有被牽扯進去的見證人評判。
    壽光的朋友林曉覺得和異族做朋友不是錯誤的，那麽在白芨看來，和自己也同樣是朋友關係的白蘇呢？
    “不要再刺激她了。”白芨給了柳青和江珠一個眼神，讓他們去安撫林曉。
    這個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女孩，因為係統的失誤，被迫經曆了這些。
    壽光敏銳感受到了白芨對林曉的維護，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白芨，將白芨看的非常難受。
    白芨：“怎麽了？”
    壽光微微一笑，“不，沒什麽，我們可以繼續了，你的問題都問完了嗎？”
    白芨思索了一下，還是覺得問一下比較好，因為她自己也挺好奇的，“柳青和江珠為什麽會在？”
    壽光幾乎沒有思索，馬上給了白芨答案，“柳青是自己找過來的，說要見你，我就帶他進來了。至於江珠，嗯……他的情況確實有些許特殊。”
    “因為和白蘇的合作，我給了白蘇一定的權限，所以起初我以為是白蘇將他丟進來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哦，他身上的氣息，是那個家夥啊。”
    白芨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追問道：“那個家夥？”
    壽光攤手，很自然的就將對方的身份告訴了白芨，“卡蠹du），我之前跟你說過他，也是我們組織裏的人，不過跟我不太一樣，是個怪人，你還是別跟他走太近比較好。”
    這個名字確實在當初壽光提供的名單上，但為什麽會和江珠扯上關係？
    聯想到之前柳青的話，白芨猜想江珠的麻煩，不會就是這個名字奇怪的卡蠹吧？
    壽光拉著臉，作怪似地晃了晃身子，很不喜歡這個卡蠹，“他也有我這個世界的一些權限，我其實很不想給他，但沒辦法，頂頭上司發的話。”
    “那個叫江珠的人類身上有他的氣息，你要是在意他，我建議你可以多關注他一下，卡蠹不是什麽容易擺脫的存在，當然他也沒有很強，我們兩個誰都能解決他，但太惡心了。”
    白芨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在她看來能解決掉就不算什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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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光討厭卡蠹，不願意多說，將話題轉回到交易上，“問題都問完了？該我問了吧。”
    白芨轉頭看了一眼那邊的三人，點點頭。
    於是壽光問了她很在意的問題，“你怎麽殺掉骷梔的？你好像並不是在接受傳承後殺掉她的啊。”
    可不接受傳承，白芨又是從哪得來的力量？那位先生嗎？
    白芨頓住，沒有馬上回答她。
    壽光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目不轉睛地盯著白芨，“你是要違約嗎？”
    白芨：“不，我隻是回憶了一下。”
    當時的白芨，其實並不想殺死骷梔。
    她隻是太無聊了，於是決定做些什麽，哪怕是去森林裏溜溜納奇也好。
    但剛到達森林，她突然不受控的被迫開始接受傳承，她以為是因為她拖的太久導致，強挺著要去找帝麟，卻不想剛從地上爬起來，就看骷梔站在她身前不遠處。
    接下來的一切都失去了控製。
    起初白芨還留有意識，勉強利用森林裏的樹木躲避骷梔的攻擊，但很快她就被骷梔用藤蔓拽住，扔到了空中。
    狠狠地砸在地麵上時，白芨因為疼痛，短暫的恢複了自我意識，但馬上她就被傳承搞得頭昏腦脹，刺痛感來自大腦的深處，又好似來自內髒，來自骨髓，她很快就又失去了意識。
    後來的記憶是片段的，但基本上都是她在挨揍。
    就在她以為就要這麽死去時，她又因為劇痛清醒了過來。
    骷梔倒在不遠處，她的身體破破爛爛的，內髒和骨頭顯露無遺，四肢都沒有全保住。
    白芨的身上也全都是傷，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她倒在地上像瀕死的動物一樣大口喘息著，右眼看不見東西，但沒有痛覺傳來，也可能是她已經麻木了。五髒六腑好像被人用手狠狠地亂攪一通，但最痛的是左肩膀，而且她感受不到左手的存在了。
    等她下意識的伸出右手去摸，才發現她的整個左臂都不見了。
    四周一片狼狽，樹木和土地損毀的嚴重。
    但所有的一切，樹木、土地，不遠處的骷梔，包括她自己，身上都有黑焰吞噬過的痕跡。
    傳承安安靜靜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繼承成功。
    但如果沒有成功，這些痕跡又是什麽造成的？
    甚至沒有想起還有係統，白芨迅速化回原型，背起還有一口氣的骷梔，打算去找帝麟，希望他能給自己帶來答案。
    “……白芨，不要後悔。”
    因為傷勢過重，又失去一條手臂，白芨很難快速移動，特別是她還背著傷勢更重的骷梔。
    “白芨，不要後悔。”
    白芨口中都是血，沒心情去搭理骷梔，不想回她的話。
    “白芨，我並不後悔。”
    “所以你也不要。”
    “……這隻是，物競天擇。”
    白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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