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繡好奇地看過去，看著這群人滿臉虔誠地抬著兩個三四歲的孩子。
    孩子一男一女，坐在一張桌子上被四個大人抬著，俱穿著紅色棉衣，打扮的像個年畫娃娃般。
    男孩一臉懵懂，好奇地看著眾人，女孩手裏拿著一個糖葫蘆在吃。
    走在前頭的老者五十多歲，領著眾人走三步，跪下磕三個頭，然後再往前走。
    宋錦繡好奇地問：“他們在幹嘛？”
    “這是烏龍村的村民過來獻祭來了。快閃開，別當道。”
    “獻祭？”
    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姑娘，到了烏龍山趕緊磕頭啊，小心神龍震怒。”
    “神龍？”
    “哎呀，姑娘你是外地人吧，不知道也正常。”
    “前幾天蛟龍曆劫，風雨雷動，天崩地裂。
    烏龍村本應以身飼龍，好在陛下得了高人指點，救了烏龍村全村人的姓名。”
    宋錦繡嘟了嘟嘴，自己成高人了。
    蛟龍曆劫？
    對暴風雨，原來民間的老百姓也是這麽認為的？怪不得崔球能說出走蛟來。
    無知造就了迷信。
    看來她的天文知識還是盡快普及一下的好。
    宋錦繡指著這些人問道：“既然躲過了一劫，不好好重建家園過日子，他們這是又來做什麽？”
    “哎呀，姑娘有所不知，神龍震怒了呀！被它選中了就得死，當時不死，以後也躲不過去的。”
    宋錦繡眉頭皺的更緊了。
    原來，泥石流淹沒了整個烏龍村。而村裏人因為提前撤離，有驚無險。
    風雨過後，村民陸續回來，準備收拾家園。
    以前的家是不能住了，可扒拉扒拉，以前的舊東西，找出來些幸存的，還是能繼續用的。
    然而就在前天早上，一家三口正在清理石頭的時候，突然暴斃。
    同時，有人發現了龍炎火。
    於是就有人說是神龍震怒了，這是回來索命的。要想活命，需獻上童年童女生祭。
    宋錦繡看了看不遠處黑乎乎的山坡。
    滑坡露出來的大片黑色山體，上麵沒有樹，沒有草，沒有任何易燃物，卻燃著一簇簇火苗。
    一陣風吹過，一股子小時候聞過的，煤球爐燃燒的味道傳來，宋錦繡心中已經有數了。
    她對衛啟棟道：“你先攔住他們，我去看看再說。”
    衛啟棟一把抓住她，“不，你留下，我去。”
    宋錦繡攔住他道：“還是我去吧，你沒我懂得多。”
    衛啟棟一噎：這噎死人不償命的話她是及口就來啊！
    “那你小心點。”
    這的確是一個煤山，好在隻是表麵上有些零星火苗，要是深層起火，她也沒辦法的。
    這些自燃的火苗，就是村民口中的龍炎火了。
    尋寶鼠君君：“呀，這裏的太陽石還不錯呢。”
    宋錦繡：“不錯也不準動，這是要稟報皇上的，你要是給我弄沒了，那神龍顯靈可就坐實了。”
    烏龍村的人衛啟棟不認識，可人家認識他。
    他剛走過去，烏龍村的村民就認出他來了。
    “這不是那天通知大家撤離的恩人嗎？”
    “恩人在上，我們給恩人磕頭了。”
    衛啟棟連忙扶著前頭的老者道：“救你們的不是我，是陛下，我隻是領命辦差而已。”
    “不過，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老者和眾人都露出嘁嘁之色，一個老婦抹著眼淚說了事情的經過。
    衛啟棟道：“暴風雨隻是天氣變化，和蛟龍沒有關係，你們以孩子生祭，這是犯王法的，你們的村長難道不知道？”
    “大人，這孩子就有我們村長的親孫女啊！我們用自己的孩子祭祀不犯法的吧？”
    “是啊大人，求你高抬貴手，你就讓我們過去吧，您的大恩大德我們都記著呢！神龍震怒，我們得罪不起啊！”
    “哪來的神龍？這是一座煤礦而已。”宋錦繡大步走過來。
    “你是誰？”眾人看著她。
    “這位是康樂郡主？”一位侍衛道。
    啊？郡主？
    大家大眼瞪小眼，然後呼啦啦跪了下來。
    “草民給郡主磕頭了，郡主贖罪。”
    宋錦繡這是第一次被人下跪，心裏也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她擺手道：“免禮吧。”
    她指了指身後的山坡，道：“這裏沒有什麽蛟龍，黑色的是煤炭，燃燒不充分，易產生一氧化碳，一氧化碳有毒的，
    你們村死的人是不是牙關緊閉，全身抽動，大小便失禁，麵色口唇呈現櫻紅色？”
    “是？郡主是怎麽知道的？”
    “那就對了，這就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狀，所以不是什麽蛟龍報仇，是中毒。”
    “中毒？”
    眾人看著遠處的火苗，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宋錦繡看了她們一眼，又看著兩個娃娃道：
    “烏龍村是吧？即使是自己的孩子獻祭，也是犯法的。
    回去該領罰領罰去。”
    她嚴厲地掃視眾人一眼，又問道：
    “嗯，你們現在住在哪？縣裏給你們批的新村子在哪呢？”
    老者道：“我們本來借住在親戚家，後來死人了，親戚家也害怕，我們現在就回了村子旁的山洞裏。”
    宋錦繡皺眉：“怎麽？你們的縣令難道都不管你們災後重建的嗎？國家發下來的賑災糧都沒有領嗎？”
    老者吃驚地問：“啊？郡主是說，我們不但有賑災糧可以領，陛下還管給我們建房子？”
    宋錦繡眨眨眼：嗯？怎麽回事？聽這些人的口氣，難道陛下沒有賑災？
    宋錦繡看向衛啟棟，用眼神詢問他：咱們聖明的陛下這麽不靠譜的嗎？
    衛啟棟道：“災情不嚴重，各縣啟棟自己的儲備賑災糧就行了，嚴重災害，才需要陛下動用國庫的糧食。”
    原來如此，那就是說牟縣縣令不作為了。
    宋錦繡道：“住山洞不安全，你們收拾收拾，去縣衙住兩天吧。”
    衛啟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可真能想，讓人去住縣衙。
    宋錦繡：不住縣衙住哪？再說了，這裏是礦區，一氧化碳超標不超標還不知道，住在這附近都不安全。
    “啥？住縣衙？”眾人一愣一愣的，看著宋錦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去縣衙鬧事？
    可這又是郡主說的，他們不聽就是抗命，聽了，到時候郡主拍屁股走人了，倒黴的還是他們老百姓。
    宋錦繡指著一個侍衛道：“你領著他們去，就說這是衛將軍說的，讓災民在縣衙有吃有喝有衣穿，有病還得治。
    災民家園要在半個月之內建起來，半月後大雪降溫，要是凍死一個人，那他就卷鋪蓋滾蛋。
    哼！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衛啟棟：這話說得好。
    不過，這話明明是郡主你說的，為什麽要打著我的名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