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私軍功以謀塞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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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酷寒天氣下,端菜的婢女們一個個隻穿著單衣,身上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
    隊伍中姿色最出眾的幾女跪坐在案幾旁,其餘婢女呈上菜肴後就轉身出了廳中,侍立於簷下。
    王蒼身旁那個婢女更是豔冠群芳,想來應該是提前就安排好了。
    隻見其素手把起酒鬥,從桌上的銅卮中為王蒼斟酒,一舉一動間,不見嫵媚之態,倒是有些大家閨秀的味道,看來日常調教的非常不錯。
    案幾上的餐具更是驚豔到了後世而來的王蒼,幾件彩繪漆盤,表麵塗有朱漆,漆麵打磨的異常光滑,盤中用黑漆繪有雲紋,其中盛有精美的菜肴,隱約還能從菜肴縫隙中看見三個小字:“君幸食。”
    王蒼家中也曾是雲中大族,王安之父也曾是一郡顯吏,家中一應物事不算太差,但對比起梁詡不經意展現出的豪富,也是有些自慚形穢。
    案幾上精美的食具,盤中豐盛的佳肴,吃了幾天幹糧的王蒼一時間都食指大動,更不要說其他的幾人,看著身旁體態輕柔的婢女,個個裝出一副高儒雅士的模樣,就差一頂進賢冠戴在頭上了。
    正可謂:擊鍾鼎食,連騎相過。
    實乃鍾鳴鼎食之家也。
    主位上,梁詡麵帶微笑,看著幾人的反應很是滿意。看在那些財貨的份上,招待一份又何妨?更何況,幾人都是熊羆之士,如能收為部曲,那是再好不過。
    想到喜處,差點忘記正事,梁詡拍了拍手,一隊從河內老家帶來的舞姬赤著腳如穿花蝴蝶般走入廳內。
    舞姬外罩著輕薄的絲衣,在燭光的照耀下,奶白的肌膚若隱若現。一個個身姿婀娜、長袖飄飛,宛如謫仙子般舞於廳中。
    舞姬進場,樂伎也開始了演奏,恍惚間,似看見絲竹之聲繞梁而走。
    原先還是農民、輕俠的幾人看著、聽的如癡如醉,“高儒”劉破奴甚至有些麵紅耳赤,“雅士”陳寬矮壯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傾。
    一直暗中觀察的梁詡見眾人的神態頗為滿意,舉起酒杯,介紹道。
    “諸君,這是府君賞賜下來的“中山冬釀,且隻得了一斛,平日裏我可是舍不得自飲,非得你等熊虎之士佐之,才可飲至盡興,速速為諸位豪傑斟滿。”
    婢女們抿嘴一笑,桃腮上微微泛起了些粉色,為其他幾人把酒斟滿,袖上應該是提前用好香熏過,一縷暗香在鼻尖飄過。
    看著幾人神色,王蒼有些失笑,連自己都被震驚到了,更不要說原先隻是黔首的幾人。
    隨即臉上故作正色,舉起瑩潤如玉的酒杯對著上首的梁詡,口中祝酒道。
    “為塞尉上壽。”
    眾人如夢方醒,紛紛跟著舉起手中酒杯祝壽道。
    “為塞尉上壽!”
    梁詡不矯情,當先飲下杯中美酒,王蒼等人跟著一飲而盡。中山冬釀甘冽,入口順喉,無需多品,已知此酒不凡。
    案幾旁的婢女見杯中已空,素手斟出酒液,酒與美婢相得益彰,加上銅卮下有小爐慢溫,清香的酒氣升騰,更顯風味。
    宴席持續到月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時間眾人臉上都帶著些醉意。
    王蒼知道要說正事了,安排眾人先離去,隻有王延壽不肯,梁詡笑道:“如此壯士,需多飲一杯。”
    王延壽恭敬的飲完杯中酒,隨即起身侍立於堂外院中,劉破奴幾人有些微醺,沒有多留,梁信就引著先護送回去。
    宴席已散,婢女也下去了,梁詡看向王蒼激動道。
    “伯羽,你可做了好大一番事情啊,本以為你在誆我,沒想到這胡狗還真的是日律推演親子,此子的地位可是不小,放在我朝可是相當於諸侯王親子。”
    “按照律令:“其生捕得酋豪、王侯、君長、將率者一人,吏增秩二等,從者購賞相同。”
    “等到府君封賞下來,做個縣尉、曹掾也無不可啊!”
    王蒼聞言,也不自傲,摸了摸頜下剛長出來的細密絨毛,榮辱不驚的笑著起身,把早就準備好的腹稿說了出來。
    “此全賴梁塞尉之計謀深遠,下吏有一言,想請塞尉靜聽。”
    “伯羽請講。”
    “下吏共斬獲首級計七十一級,願獻上三十級給大人,下吏還是習慣了塞內的日子,雖然時有鮮卑人騷擾,但也樂得清貧。”
    梁詡臉上不動聲色,並未第一時間答複,思考間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坐在左邊上首的王蒼。
    對於此子,梁詡心中還是頗為滿意,先是贈馬,後是贈財,現今又把功勞讓出一部分給自己,這下功勞簿上可算是添上不少功績,自己的升遷看來是指日可待。
    塞內官職二百石的隻有我這塞尉之職,這小子竟然圖謀我的官職,看來所圖也是不小。
    罷了罷了,這份苦差事也就隻有王蒼這種雲中土著瞧得上,看在財貨的麵子上,美言幾句又何妨?
    說起梁詡,他的大父原為孝桓帝時期的大將軍梁翼的遠親,按照輩分來算,梁冀也能算是他大父的族兄,隻不過早已出了五服,靠著一族同姓,家中日子過得也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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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翼被滅家時梁詡才七八歲,整個童年親眼目睹了梁氏家族的輝煌的現在的衰敗。
    因為和梁冀出了五服,梁詡家還算幸運,沒有被清算,隻是家中當官的長輩被擠兌下去不少。
    到現在隻能靠著以前在朝中結下的善緣和大父等人做兩千石時的人脈勉強度日,而且情麵也是用一點少一點,自己不是家中嫡長,自然得不到太多的資源傾斜。
    如今更是被安排到雲中這種邊郡做一個小小的兩百石障塞尉,不僅沒有什麽軍功可立,連年還被鮮卑入寇,親眼看著鮮卑人耀武揚威的越過長城,在內地郡縣劫略後又大搖大擺的回去過冬,可謂是有過無功。
    現在有這些首級和俘獲的功績,再借著族中的關係,自己最差也是一個四百石的小縣縣長或者大縣丞尉,如果再打熬個一二十年,興許也能搞個兩千石的小郡郡守當當,佩戴一下銀印青綬試試。
    想明白了這些,思考良久的梁詡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味複雜的酒氣,看向老僧入定般的王蒼說道。
    “伯羽有心了。”
    “就依你的謀劃來,今日你我不醉不休!”
    說罷,梁詡走出席間,招呼婢女把案幾抬到王蒼對麵,親切的拉著王蒼的手,開始連連勸酒,王蒼知道,此事成了,兩人相視一笑,飲至日出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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