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五十步之內 弓又準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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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股劇痛從指間傳來,惹得曆伽不由得一陣痛呼。
遠處的高良用拇指依次一壓過食指、中指、無名指,骨節清脆的響聲伴隨著遠處曆伽猙獰的神色和狂怒的痛呼。
原來那支骨製鳴鏑後,高良抽箭三支,一支在弦,兩支捏在手中,留而不發。
等到第一支箭矢射出,跟著接上第二支箭,雙箭連珠,頭尾相連,這便是曆伽隻見到一道寒光卻聽見兩聲脆響的緣故。
但最後的殺招卻是那留存在手的最後一支箭矢,這支箭矢的箭杆明顯比剛才那些還要長了一截,鐵製的錐形箭頭更加厚重。
這支箭矢略微慢了一息,但曆伽已用斧麵罩住麵門,如何能看到這些細節。
等到劇痛傳來,卻是微微失手,本來瞄著心口的箭矢被斧杆和指節所擋,因而未竟全功。
“可惜了。”
一聲輕歎從高良口中發出,不知是因為沒有射殺此人,還是什麽。
“藏頭縮尾的老鼠,給我出來。”
左手的兩截指頭掉落在地,讓曆伽痛苦難耐,但這個莽漢不愧是能成為親衛統領之一的人,左手微微顫抖,鮮血從傷口淋漓而下,仍能單手持著大斧,招式舞動間,周邊眾人莫敢靠近。
曆伽身後的親衛也跟著上前,一手舉起蒙著牛皮的木盾,一手持著馬刀,把本就衝勢受阻的眾人擋了回去。
但這也極大的分流了王蒼等人所受的壓力,前麵如同潮水般的人群薄了不少。
大口的喘著粗氣,手中短矛一刻不停的王蒼麵色凝重,這些士卒太過精悍,一時半會還拿不下他們。
這時,在身後忽然響起一陣鼓噪聲,王蒼扭頭看去,幾百衣衫不整,拿著些散亂兵器的鮮卑士卒從後麵圍了過來。
“陳寬、慕容光!”
“把那些人給我殺散!不要影響到我殺敵。”
扭頭喊完這兩句後,手上力氣又重了三分,心中隻想著趕緊把這些人殺散,不然再拖下去,場上這些人就得留在這裏了。
“遵命!”
一直在後麵養精蓄銳的陳寬、慕容光二人此時已經與這些亂卒交上手了,隨口高聲應了句,趕忙奮力往前衝殺而去。
而日律推演大帳後方,一群披掛齊整的鮮卑士卒小步跑來,為首一人正是叱幹卓!
叱幹卓一邊跑,一邊大喊道:“大帥,我們來了。”
卻是住在北營的叱幹卓見到亂起,趕忙跑到幾個相熟些的頭人帳中,把這些頭人及其帳下的精銳士卒鼓動起來,加上又收攏周邊的士卒及慌亂之中奔到此處的亂兵。
一番忙前忙後之下,竟讓他帶著大幾百人過來。
“好,好,好!”
日律推演從胡床上站起身來,臉上滿是喜悅之色,本來漢人那邊仗著人多,一點一點的圍了過來,如今有這些生力軍,大事可成了。
“叱幹卓,你們趕緊帶人去前麵支援。”
日律推演這會兒大帥做派又上來了,手上馬鞭虛指了幾個方向,叱幹卓之前趁著亂,早已收攏起了一股亂兵,如今正是用武之時,趕忙和其他幾個頭人打了聲招呼,帶著新拉攏住的兩三百士卒往王蒼那邊中趕去。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叱幹卓之前是被王蒼打得抱頭鼠竄,但如今,此一時彼一時了。
大丈夫報仇,正當時!
本來士氣正盛的王蒼等人也看到這一彪人馬,而且叱幹卓的相貌他們也是認識的,幾個為首的主將麵色一沉,心中大感不妙。
“殺胡,殺胡!”
王蒼感覺壓力大增,口中連連呼喝,手中短矛愈發急躁,一連刺中身前幾人,但刺進一名親衛胸膛之時,矛鋒卡進其肋骨縫隙之中,一時半會拔不出來,索性棄之不用。
口中帶著些急躁的語氣,頭也不回的衝身後喊道:“拿兵器來!”
宋憲等人緊緊的跟隨在左右,聽到這話,魏三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左手受了傷,這會發不出力,右手的環首刀往前一送,見王蒼隨手接過,從地麵上撿起一塊木板,開始護住王蒼周身。
隨著那些生力軍的到來,幾處戰場的衝勢徹底耗盡,甚至陣線都被往回推了幾步。
戍卒和義從中那些漢人奴隸還好,但原先本就是鮮卑的胡卒率先撐不住了,有幾個膽子小些的,見對麵人越來越多,手腳有些發軟,幹脆丟下兵器轉身就走。
王蒼一邊觀察著戰場局勢,一邊看到這邊景象,口中怒吼道:“把那些人就地殺了。”
王延壽和高良動作最快,一個提刀疾衝,一個立馬連射,把幾個潰兵當場殺盡,使得即將潰敗的陣型為之一穩。
正當此時,又是一陣比剛才杜颯、高良來時還要急促的馬蹄聲響徹戰場。
戰馬的馬蹄如同踏在雙方士卒心間一般,日律推演急忙轉頭往身後望去。
隻見兩個身材魁梧的漢將領著一眾騎兵,在營帳中的主路上縱馬疾馳,不消幾息,馬蹄就要踏破身後的陣型了!
“叱幹卓,趕緊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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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營什麽時候繞過來這麽多騎兵,你就是蠢豬,竟然沒有發現!”
叱幹卓遠遠的望著王蒼的臉,手中馬刀對著王蒼虛砍了幾下,但大帥有令,隻能無可奈何的轉身回應道。
“遵命,大帥。”
其他幾處戰場的頭人也分了一支兵馬,三股士卒在叱幹卓的帶領下,急匆匆的往日律推演大帳後方趕去。
但人的腳步哪有馬快,叱幹卓還沒動身,健馬馱著呂布和高寶的身子就撞進了陣後的士卒中。
“殺!”
“高元隆,來比一比,看誰先取下日律推演那老狗的人頭!”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二人出城時,皆是把慣用的兵器帶在手上,一人持著長戟,一人握著一杆長槊。
兩把長兵在陣中左劈右砍,如同切瓜砍菜一般,瞬間殺進去二三十歩,戰馬的衝勢才堪堪用盡。
等到叱幹卓領著人來到之時,後陣原來帶來的那些士卒留了百餘人沒有動,但此刻已被殺散。
要不是日律推演在四麵都留有親衛,在那幾十親衛的拚死抵抗之下,呂布和高寶才沒有破開陣型。
成廉、侯成也跟在這兩鋒矢之後,身後的騎兵過半皆穿鐵甲,就連馬匹之上,也有一部分披著皮質的馬甲。
馬甲上麵甚至還奢侈的用漆料描繪起了些怪異紋樣,但此刻天色太暗,加上距離叱幹卓太遠,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為首那幾人,叱幹卓也認識!
這下可不僅僅是仇人相見了,這是仇人雲集啊!
“殺,給我殺,取下為首那四個莽漢,我把叱幹部一半的部眾送給他!”
這已經是叱幹卓能許諾給這些士卒和亂兵最大的報酬了。至於事後給不給,那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想到妙處,叱幹卓得意一笑,眼睛又微微眯了起來。
那些士卒和被收攏起來的亂兵,加上其他幾部頭人分出來的士卒可不知道這些。
叱幹部他們是知道的,雖然也就隻有幾百落的規模,但分到自己手下,那不是也有個二三百落的樣子?
那以後自己也算是個小部落的頭人了不是?
重重的捏緊了手上的馬刀,這些士卒拚命的往前湧了過去,但他們也是知道誰強誰弱的。
為首的那兩高大漢子他們自然是不敢去碰的,但是那兩沒有那麽雄壯的,那不是送上門來的財富。
這還不得搶著要?
“元隆,咱們被小瞧了?”
呂布隨手用長戟把身前的幾個不長眼的親衛打退,轉頭瞧著一邊殺得興起的高寶喊道。
高寶這會把長槊當戈用,一下一個的啄劈)死身前擋住的親衛,剛才叱幹卓的話他也聽到了,這會兒慢慢收起手上的力道。
把手中長槊把馬背上一橫,從馬鞍邊的弓囊中取出一副強弓,趁著呂布不注意,就射了過去。
“元隆,你!”
隻見那支箭矢轉瞬即至,直接洞穿了叱幹卓的咽喉,剛剛還在得意的他此刻隻剩下不解。
為什麽這漢人的弓如此之快?
我還有...
但思緒還沒散出,眼中的光亮就黑了下去。
“你不講武德!”
呂布看到這廝耍詐,本來想和這豎子公平對決,看看誰先把那胡狗的人頭取下,但沒想到。
五十步之外,弓快。
五十步之內,弓又準又快!
“氣煞我也。”
“殺!”
悶悶不樂的呂布悶頭就往前衝,他那柄特製的長戟又刺又砍,徑直往前衝殺而去。
侯成和成廉被圍在垓心,這會兒正是騎虎難下,侯成聽到剛剛二人的對話,趕忙大聲喊道:“剛剛許諾你們好處的頭人死了!”
“叱幹頭人死了?”
那些士卒急忙偏頭去看,果然,一匹無主的戰馬孤零零的立在眾人身後,有些靠後些的還看著真切些,一隻小腿還掛在那單邊的馬鐙上呢。
“怎麽就死了?”
眾人士卒不敢相信,但此刻已經把成廉、侯成二人團團圍住,氣憤之下,更加賣力攻殺二人。
“喂,都沒好處了,你們還殺得這麽起勁。”
侯成連連招架,但亂刀快矛之下,也是負創多處,渾身如同一個血人一般。
一旁的成廉也好不到哪裏去,戰馬沒了衝勢,二人騎在馬上如同一個活靶子一般,趕忙趁著身前長矛刺來的衝勢,順著那勁頭就翻身往馬下掉去。
但成廉不愧是正史留名的,呂布麾下數一數二的勇將,人在半空中一蹬馬肚,身子在半空中靈活的翻了個滾,穩穩的雙腳落地。
那戰馬被踹的往前橫移了幾步,把身前的幾個士卒攻勢一阻,成廉抓住空時,趕忙殺到侯成身邊,將其從馬上救下。
這時,身後的騎兵看見二人慘狀,也奮力向前來救,終於是千鈞一發之際,好懸救下二人。
侯成負創嚴重些,被一支利矛刺中腰側,但好在肚大腰肥,沒有被傷到腸腹,不然以這會兒的醫療條件,怕是神仙難救。
成廉高些,看的較遠,發現呂布、高寶二人已經殺到前麵足足四五十歩的地方,但身邊盡是鮮卑士卒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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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的衝著身邊那些騎卒喊道:“不要管我,趕緊去救屯長。”
“好。”
那些戍卒盡皆驍悍,得到命令隨口應了聲,身邊眾人又是相熟了,為首一人大聲打了個呼哨。
“唳!”
“殺。”
邊郡騎兵的軍事素養在這些戍卒騎兵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戰馬衝勢已盡,但這些人又隱隱組成了一個鋒矢陣,打起呼哨那人當先拍馬,充作箭頭。
鋒矢中靠後些的一騎路過成廉、侯成二人之時,還大聲招呼了一句:“二位,我魏續先去也。”
話落,手上環首刀背連連拍打馬臀,戰馬吃痛之下,四蹄深深踏進凍得堅硬的地麵,帶了一捧泥土,留下二人吃了個滿嘴。
這幾十人足足往前衝了三四十步,但此刻呂布、高寶已經殺透敵陣,把陣型殺了個對穿!
日律推演的注意力此刻已經盡數在後方了,見漢人這兩騎如此驍勇,心中逐漸開始有些恐懼起來了。
“赤閭,曆伽,快帶人去救。”
壓製著杜颯和高良的二人聞言沒有猶豫,各自招呼了近百親衛,丟下了逐漸打出優勢的陣型就走。
這也不能怪杜颯和高良二人,因為他們麾下的士卒在所有人中是最少的。
隻有一屯百人之眾,麵對前前後後加起來三四百人的衝擊之下,能夠不墜陣型,已經是相當不易。
但高良善射,不同於杜颯,此刻隻想把遠處那個提斧就走的高大莽漢留住。
從弓囊中抽出三根箭矢,又從一處特製的弓囊中取出一根粗大的錐形箭矢。
但這根特製的破甲箭沒有先射,而是瞥了一眼日律推演頭上飄飛的大纛,見其飄飛不定,心中已然有了定計。
搭了一根鐵箭在弓弦上,又捏住那根破甲箭,把剩餘兩根箭矢的箭杆咬在口中。
弓弦微震,箭頭上的寒光在雪夜中顯得愈發清冷,直直的朝著曆伽身後射去。
有觀察戰場局勢的親衛大聲提醒曆伽道:“統領小心!”
曆伽感覺後心隱隱作痛,趕忙轉身單手提斧,快速估算了一下距離,用大斧將那支箭矢劈落。
而射出那支箭矢的高良手上動作不停,還在顫動的弓弦又被拉至最大,手中捏著的破甲箭劃落至左手食指上搭著,手上用力,這根箭矢朝天射出。
射完後,高良還沒停歇,口中一鬆,右手在空中穩穩的接住那兩根箭矢。
腳下發力,精壯的身子踩著單邊馬鐙,整個身子如同一張大弓一般,兩隻箭矢虛指曆伽麵門。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弓弦震響和急促的破風聲,高良重重的坐倒在馬鞍之上。
這手一射雙箭的技藝不比剛剛的連珠箭來得差些,加上之前間不容發的一矢直射,一矢仰射,端的是恐怖如斯。
但高良此刻也是有些微微脫力,短時間用力過度便是這般樣子,加上開的又是這張王蒼送予他的特製長稍角弓。
而另一邊的厲伽斬落箭矢後,見又是兩道寒光射來,嘴角輕蔑一笑,沒有把此放在心上。
單手發力,把斧麵一轉,寬闊厚重的斧麵又多了兩個小坑。
沒有在意身後的情況,曆伽趕忙轉身,因為剛才大帥招呼他去後陣救場,如今被這麽一耽擱,怕是要落後於赤閭了。
但剛走了幾步,身後又有士卒就驚聲叫道:“統領,小心頭...”
話還沒說完,一根箭矢就如同插秧一般,直直的插進曆伽的頭頂中心,破甲箭借著下落的重勢直接破開顱骨,深深的插進了喉腔之中。
曆伽沒有在意,尤自走動了幾步,這才腳下一軟,身子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見到自己的成功射殺曆伽,高良淡淡一笑,繼續扳著指節來舒緩有些麻木的指骨。
今夜光死在自己箭下的亡魂應該有二三十個了吧?
另一邊,大帳周邊。
一個親衛急忙跑到日律推演身邊,向其匯報道:“大帥,曆伽統領死了!”
“嗯?”
日律推演滿臉錯愕,怎麽就死了?
“說話啊!”
“被漢人一神射手四箭射死了。”
日律推演:(?Д?)。
沉默了半響,日律推演才回過神來,大聲衝著周邊怒吼道。
“怎麽漢人弓箭手就百發百中!”
“我們的弓弩呢?”
“你們放箭啊!”
“都死了嗎!”
日律推演的性子逐漸暴躁,一個在身邊的長老的話剛說出口:“大帥,前麵還有我們的自己人啊。”
這話剛說完,紅了眼的日律推演哪裏管得了這些,直接抽刀就把這個部落長老砍倒在地。
“放箭。”
如同野獸嘶鳴般的聲音從日律推演口中低聲吼道。
那些靠後著的士卒和親衛隻能應聲照做,紛紛舉起手中弓箭朝天射去。
而弩機慢些,但後發先至,直直的往身前射去。
這些箭矢還好,因為是拋射的緣故,故而大多能夠跨過自家士卒,但弩機不同,隻能平射。
王蒼這邊的士卒還沒怎麽樣,突然發現身前的鮮卑士卒和親衛胸口怎的突然多出一根短小的弩矢,心中感覺有些奇怪。
王蒼這會兒沒有衝在最前,而是率領這剩下的親衛立在隊列中央休息一陣,而前頭則是王延壽領著的那屯義從在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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