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匹夫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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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忠得了王榮的許諾,也是煞有其事的表示讚同:“說起來,本朝太子繼位大統之事確實稀少,諸位,此事確需從長計議。”
    “是啊!”
    “段、趙二位常侍所言有理!”
    “是極!”
    見段珪、趙忠二人的話一針見血,其他中常侍那略帶陰柔的聲音在屋內此起彼伏,對著二人就是一陣恭維。
    嗯,這也算是職業病了吧。
    一直未曾開口的曹節也睜開雙目,緩緩說道:“我等不宜動手,如被呂強、蹇碩等人抓住把柄,到時告到今上那裏,我等怕是不好分說。”
    說起呂強、蹇碩二人,眾多中常侍眼中閃過一絲憤恨。
    這二人也是宦官,前者是中常侍,且為人清忠奉公,同情黨人。後者是靈帝寵信的武裝宦官,在諸多宦官中,算是最有勇力的那一批了。
    當然,這二人隻是其中佼佼者,底下還有一幫依附於他們的小宦官,在宮內隱隱又是一派,素來與他們這群常侍不合。
    曹節品秩高,資曆老,當即給這件事情拍了板:“你等近來多去勸勸中宮,安撫其情緒。”
    “趙忠,你再派一小宦官留心掖庭,防止那位狗急跳牆。”
    “唯!”
    “唯!”
    伴隨著一陣應諾,眾多常侍們各自散去。但走的不是正門,而是早就挖好的皇宮地道。
    鉤盾署外,一名沒有品秩的小宦官站在牆角陰暗處,神色緊張的盯著那處屋門,不時打量著周邊,生怕被人所發現。
    可等了許久,直到日落西山,也沒看見曹節等人從裏麵出來。加上屋內又沒點燈,讓這人急得抓耳撓腮。
    又等了一陣,直到宮內點起油燭,巡夜的郎官也開始四處巡查時,這名小宦官才放棄監視,扭頭隱入黑暗中。
    遠處高大巍峨的複道上,一名裝作值守的武裝宦官見狀,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和身邊的複道丞閑敘幾句,然後匆匆下了複道,徑直奔向某處殿宇中去。
    宮中的心眼不少,可雲中縣的倒是不多。
    靠近太守府的一處宅院,呂布安坐於會客廳的右邊上首客位,將杯中酒水吃盡,滿懷怒氣的衝著端坐於中間上首的主人家喊道。
    “梁長史,你也是武泉塞出來的,你不會不知道,我等邊郡漢子想要立得戰功,都是把腦袋係在腰帶上,隨時會有喪命的風險。”
    “可這群在郡府中整日飲酒作樂,屍位素餐之人是如何看待我等的?”
    “這群小婢養的!”
    “說咱們是兵子!不配與他們同處一室!”
    梁詡麵帶苦笑,對於呂布這位老下屬,他亦是十分看重,口中安慰道:“我等關西將門,在那些關東士族眼裏,天然就低他們儒生一等!如今在雲中的情況也是這般,更不必說你這本地人的出身了。”
    “加之我等立得是軍功,不治經學。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如何看得上我等?”
    “嘭!”
    呂布將侍女倒滿的酒水一口吃盡,任憑酒水淌到胡須和衣衫上也不顧,重重的將酒杯砸到案幾上!
    伴隨著幾聲脆響,案幾與杯底接觸的地方,赫然浮現出幾抹裂痕!
    呂布麵色漲紅,雙目瞪得如銅鈴一般,口中嘶吼道:“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可鬱鬱久居人下乎!”
    “成廉!”
    “下官在!”
    “取我兵器來!我要屠了這群小人!”
    “塞尉!不可啊!”
    梁詡見挑撥過頭了,心中暗道不妙。趕忙離席來拉住呂布的衣袍,口中勸道:“奉先息怒,奉先息怒啊!”
    呂布身子一震,將成廉和梁詡二人震蕩開來,腦中血氣上湧,怒喝道:“彼輩欺我,這讓我如何能忍!”
    “我堂堂九尺丈夫,就算是賢弟貴為雲中侯,尚且以禮相待,彼輩不過是一主簿、一功曹耳,如何敢這般托大!”
    “至於那鳥郡守,酒囊飯袋,肥頭大耳之徒,著實可惡!乃公這就去取了他們首級!”
    話落,呂布直接大步就往外走。既然成廉不敢取兵器來,他就自己來取!
    原來,白天時,新任的郡守上任,自然要召集郡中諸吏來見。像呂布這等二百石的邊郡障塞尉,本來是沒有資格麵見郡守的,可誰讓他前些日子跟著王蒼立下了潑天的功勞?
    那這等人物,新任郡守自然要見一麵才是。
    隻可惜,甄厲、袁敞因功升遷,梁詡以五官掾的身份接任長史,張楊被舉孝廉,秋日與上計吏一同去洛陽。而那兩位,原先的郡功曹和主簿,因無甚功勞,還在原位上。
    如今新任郡守到任,他們各自出了點血,奉上了大筆財貨後,這位曹節的族人自然不會動他們的職位,還是讓他們各司其職,繼續做功曹和主簿。
    說起來,本朝的郡守到任,所選的近吏也大多是本地豪強大族。如今有大筆財貨到手,這位曹姓郡守又如何舍得換人呢?
    加上他本來就是來這裏斂財的,郡中生亂又如何,上計時改動幾筆罷了。
    誰要他朝中有人呢?
    可這就苦了呂布了,他本來興致衝衝的來到太守府,第一天碰了個釘子不說,第二日又被胡平、張亮一陣冷嘲熱諷,加之曹郡守向他索要財貨,而且數量不小。
    開口就問他要五百金!
    當然這也算是王蒼間接害了他的緣故。因為之前販馬之事,王蒼賺得大頭,呂布吃得小頭,雖不多,千金罷了。
    可在有心人眼裏,這筆財貨就像一塊香噴噴的餌料,他們不敢從王蒼那裏討要,便把心思打在了呂布身上。
    故而呂布如此失態發狂!
    剛打開廳門,呂布隻覺清風拂麵,身子猛然一抖,連連打了幾個哆嗦,一身酒意已然醒了小半。
    成廉和梁詡起身,猛然朝著呂布撲了上去,二人將呂布死死抱住,不讓他犯傻!
    呂布站在原地,看著緩緩升起的半月,心中想的卻是自家賢弟,想到也是在這半月之下,賢弟與自己飲酒高歌時,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財帛迷人眼,大兄。”
    “我等身處邊地,需要提防的不僅有胡狗,還有自己人。”
    那時呂布尚且懵懂,問道:“自己人?”
    “正是!”
    “我等驟然得此巨財,如孩童懷抱金餅招搖過市,可身旁群狼窺伺,我等如無破局的能力,便會遭到群狼啃噬!”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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