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被公事所擾，未能在門前親迎，雲中亭侯勿怪，勿怪。”
    話還沒說完的功夫，何進已然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了王蒼身前，親切的抓著後者的手，臉上滿是歉意，好像王蒼與他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分外熟絡。
    而王蒼也借著這個機會，開始仔細的打量起這位後世罵聲一片的“大將軍”何進。
    該說不說，何進的外貌，確實還算不錯。
    起碼以本朝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其還是個標準的美男子長相。
    不過這也實屬正常，畢竟何皇後能進宮，說明其家族的基因不會太差。
    且與後世的汙名化不同，何進並不是大多數人想象之中的滿臉橫肉，靠著妹妹上位的酒囊飯袋。
    就看這一手籠絡人心的功夫，就不是一般殺羊的屠戶能幹得出來的。
    對了，這個時候肯定會有人要問，何進不是殺豬的嗎，怎麽變成殺羊的去了。
    是的，沒錯，何進雖是屠戶，但其家乃是殺羊兼賣肉為生。
    這也是為什麽，何皇後能在這個平均身高一米五到一米六左右的時代長到一米七之巨，且生得極美的緣故。
    從小優質肉蛋白就不缺，加上營養跟得上，自然讓何氏四兄妹異於常人。
    至於殺豬，亦是後世的汙名化罷了。
    彼時養豬，一般都是這樣養的。即上麵是溷廁，下麵是豬圈。上麵的人如廁完後，豬豬也開飯了。如若上麵的人如廁慢了些，可能下麵的豬豬還會著急的大吼大叫。
    有漢以來，上至王侯將相，下至黔首百姓的餐桌上，雖然有豬肉的影子，但並不是特別推崇吃豬肉。
    因為在當世之人的眼中，豬肉乃是賤肉。一頭豬的價格，大致與一頭羊的價錢相近。
    吃牛羊肉，才是當時有身份，有地位的象征。
    但牛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彼時的牛，不僅能用作耕田，還能作為代步工具，加之漢律中明確了殺牛犯法。
    即隨意殺牛者，棄市！
    隻有年老不堪用，或者意外死亡的牛才能用作肉食。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彼時吃肉，還是能鑽到空子的，此處暫且不表。
    而南陽地區吃羊的傳統，亦不是一蹴而就。
    先不說南陽地區人口發達，水網密布，交通便利。單就說此地在春秋戰國之世，乃是楚國曾經的國都所在。
    加上本朝光武帝也是出自南陽，現今更是人口超兩百萬的第一大郡！作為龍興之地，陪伴光武的雲台二十八將中，更是有足足十一人出自南陽！
    這群“貴人”及其顯貴的家族在明麵上不能吃牛，但吃羊，卻是不在禁止的行列之中。
    何進雖是屠戶，供養兩妹一弟，單靠殺豬還有些可能。可若是送何氏入宮，卻是萬萬不夠的。
    嗯哼，話題有些扯遠了，回歸正題。
    “小子雲中王蒼，字伯羽，見過何河南！”
    借著作揖行禮的動作，王蒼不著痕跡的從何進手中將手給抽了回來。
    畢竟，他與何進，還沒熟到可以互相牽手的程度。
    何進微微一笑，沒有在意，在王蒼穿著的官袍上瞥了一眼後，又像老朋友一般，熟絡的說道。
    “雲中亭侯這是剛下值就過來了？”
    “哈哈哈哈！”
    “當真是有些心急了。”
    說罷，何進拉著王蒼的手，將其往會客廳裏帶。
    這次，王蒼倒是沒有嫌棄，任由何進將自己帶進去。
    有些話，在院子內講，確實不如在廳內來得方便。加上他也想看一下，這何麗君與何氏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會客廳內，二人分主賓坐定。何進坐於上首，王蒼居於右側的客位。
    見王蒼定定的看向自己，何進當先笑說道“說起來，我與雲中亭侯倒是一見如故。”
    王蒼擺了擺手“小子年幼，何河南乃是長者，還是稱小子為王蒼吧。”
    何進微微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順著王蒼遞來的杆子就往上爬，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主隨客便了。”
    “伯羽，你與我乃是一家人，我亦不說兩家話，你也不要叫我什麽何河南了，就稱呼我為妻兄吧。”
    說罷，何進輕撫下頜蓄得油光滑亮的長須，笑著看向王蒼，靜待他的回答。
    而王蒼是什麽反應呢？
    他當然是一臉疑問！！！
    什麽一家人兩家人的？
    況且，要我叫你為妻兄？
    那豈不是
    王蒼神色一凝，當即準備開口詢問一二。
    正在這時，廳門悄然打開，雙頰微紅的何麗君低著頭，小步往內裏走來。在其身後，還跟著一隊麵容姣好的侍女。
    賓客在場，侍女們自然不是空著手進來的。
    在她們手上，或提著一方造型古樸的青銅器；或端著托盤；捧著瓜果蜜餞。
    托盤不大，放的唯有一盞精致的漆碗罷了。但這漆碗上麵，繪的圖案倒是精致。看那樣式，似乎是鳳鳥紋？
    廳堂內，侍女們蓮步輕移，手腳麻利想將瓜果蜜餞這些吃食擺在二人案前。那兩方造型怪異的青銅器則是擺放在二人側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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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開一名最為嬌豔的侍女留在何進身邊之外，剩下的則是魚貫而出。
    在王蒼身邊跪坐下來，何麗君眼角餘光看到了何進給出的暗示，心道大兄終於做了一回好事，隻是
    想到這裏，何麗君偷偷的瞥了一眼王蒼，發現後者並未發現自己的小動作，心中多了些愧疚。
    可又想到自己即將要嫁給張讓的養子為妻，何麗君頓覺渾身不適。
    她知道，張氏在天下間的名聲到底有多臭。如若自己做了張讓的子婦，那未來的史書上，一定有自己一筆汙名吧。
    想到這裏，何麗君眼神逐漸堅定，準備賣力的伺候王蒼，將他哄好，畢竟那可是幾千萬錢啊。
    “知道你要來，王郎這是專門為你冰鎮的蜜水，快嚐嚐看。”
    王蒼看著漆碗中還在冒著寒氣的蜜水，心道原來這造型古怪的青銅器是冰鑒啊，難怪不常見。
    是的，自小在雲中長大的王蒼哪裏見過這等玩意兒。且雲中地處極北，溫差本就頗大，根本不會想到用到這等珍稀物事。
    冬季取冰，放入冰室，待到夏日取出，放到冰鑒內，既可以降低室溫，又可以將瓜果酒水放到冰鑒內冰鎮，待到冰冰涼涼時，也好入口。
    何氏不過剛剛顯貴，在日常生活中，就已經開始展現出驕奢的一麵了。
    王蒼暗自拿自己和何進的做派比較，發現，自己近來的開銷好像也不小。幸好，幸好自己找到了賺錢的門路，暫時無需發愁。
    不過，權力和富貴果真是毒藥，會使人快速的墮落，自己要引以為戒！
    端起蜜水嚐了一口，感受口腔內傳來的清涼與甜蜜，王蒼笑說道“適才來時，隻覺暑氣縈繞，如今一碗蜜水下肚，暑氣已然無蹤矣。”
    “哈哈哈哈。”
    坐在上首的何進大笑幾聲，說道“妹夫如若喜歡，走時帶些蜜水與蜜回家就是。”
    “嗯哼。”
    這句話說完，何進清了清嗓子，開始正色道“既然麗君來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妹夫你若是真心想娶麗君，稍後帶蜜水歸家後，那五千金的聘禮，便差人盡快送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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