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海獸周圍的海水開始劇烈起伏。
    巨大的觸手偶爾從黑霧中竄出一角，又快速被黑霧重新拉回，等再出現時，觸手上已經血跡斑斑。
    隨著海獸掙紮的力道漸弱。
    林悅身上開始有些無力，幾乎要站不住。
    她瞥了一眼身側的連青山，想了想還是坐了下來。
    下方的戰鬥接近尾聲。
    黑霧的顏色愈加黑濃。
    林悅心中隱隱預感，這幻境差不多能結束了。
    火離注意到林悅的虛弱，有些擔心，停在她身前輕輕蹭著林悅的手臂。
    連青山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海中的打鬥上。
    沒有察覺到林悅的異常。
    他伸手想拍拍林悅，卻不想撲了個空。
    連青山這才發現自己的同伴現在的情況好像不大好。
    “木道友，你怎麽了？”
    林悅搖頭，“沒事，你盯著下麵。”
    連青山猶豫地看看林悅，下意識想給對方拿兩顆療傷丹藥。
    但奈何他現在身處幻境，靈力和儲物靈器都無法使用。
    林悅道：“不用管我。”
    連青山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默默地繼續看著下方。
    此時的海獸已經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黑霧逐漸縮小，顯露出其中海獸龐大的身軀。
    林悅眼尖地發現黑霧凝聚出的人形身旁，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稀薄身影。
    眨眼間，何蓮牽著一個孩童飛了回來。
    她停在了林悅身前。
    撲麵而來的黑霧讓林悅忍不住眨眨眼。
    何蓮俯下身，拉著身旁有些透明的孩童推到林悅麵前。
    她溫和道：“謝謝這個姐姐。”
    那孩童愣愣開口：“謝謝姐姐。”
    身上的無力感愈發強烈，甚至胸口都開始隱隱作癰。
    林悅勉強扯起一個笑，“不客氣。”
    她不想抬頭去看何蓮，揮揮手示意何蓮一起坐下。
    然後才道：“為何隻孩子？那些男子呢？”
    何蓮依言蹲下，一隻手搭在孩童身上。
    她沒有直接回答林悅的問題，而是道：“你覺得，短短幾日的時間，真的能夠孕育出一個孩子嗎？”
    聽見這話，在場的人均是一愣。
    林悅微微皺眉，想到了一個荒謬的可能。
    她不確定地開口：“沒有孩子？”
    何蓮：“或許可以說，嬰孩的軀體裏裝著那些男子的靈魂吧。”
    她站起身，繞過林悅走到村醫麵前。
    “每一對參加祭祀的男女，女子被迫懷孕，男子在這過程中會逐漸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他們的魂魄會在女子產下孩子後，被強行塞進嬰孩的軀殼中。”
    “最後孩子被獻給海神，在這之後我們也要被送去給海神當做食物。”
    何蓮揮手，一絲黑霧湧出，掐住村醫的脖頸將他舉起。
    “海神會吞噬孩子的魂魄與肉體，似乎看不上我們這些被孩子吸幹精血的女子。”
    “因此我們的魂魄得以逃脫。”
    林悅費力轉身，她盤著腿，雙手撐在膝蓋上，“所謂的海神現在也被你殺了。”
    “村醫和村長也都在這，你的怨氣也可發泄了。”
    連青山接話，“沒錯，現在整個村子裏的人都任你處置了。”
    何蓮聽得出來他們的言下之意。
    她道：“放心吧，待你的身體徹底死去，你們就可出去了。”
    聽見這話，林悅放心了。
    她甚至想直接躺下，安靜等待自己這副軀體的死亡。
    火離也鬆了一口氣，潔白的海鷗蹲在林悅手邊，靠在她的膝蓋上。
    連青山卻是臉色一變。
    與林悅不同，他是連身體帶神識完整進入的環境。
    因此他一直以為林悅的身體就是屬於她自己的。
    何蓮這麽一說，連青山就以為他們出秘境是要自己新認識的這木道友獻祭生命的。
    他一時心中又感動又愧疚。
    一方麵覺得自己幾乎沒出什麽力就能出幻境了，屆時能夠進入幻海仙宗。
    但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的試煉是建立在林悅的死亡之上。
    自己與這木道友非親非故，她竟然願意舍去性命來幫助自己渡過幻境。
    真是大義之人。
    連青山心中百感交集。
    他又覺得，會不會是這木道友在進入秘境之前修煉就出了些問題了。
    因此幹脆就想在死前幫助自己這萍水相逢的路人。
    即便如此，也足夠連青山感動了。
    他突然吸了吸鼻子，重重地抹了一把臉，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緊接著，連青山走到林悅麵前，蹲了下來。
    他鄭重道：“木道友，待出去後我一定會給你立個碑的。”
    “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傳達的話，盡管告訴我，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會給你傳達的。”
    林悅迷茫地看著連青山。
    對方這沒頭沒尾的一番話說得她有點懵。
    火離雖然也不懂連青山到底在說什麽，但是立個碑這三個字的意思他是懂的。
    他立刻飛起來，用力地朝著連青山身上叨去。
    一邊叨一邊在心中罵，這狗東西竟然詛咒林悅死。
    林悅也反應過來了，她忍著痛啪地一聲打在了連青山腦門上。
    “你才要死了呢！”
    林悅和火離都沒有收著力道，連青山覺得好痛。
    但是一想到對方的付出，他咬牙忍了下來。
    算了，木道友一時不想麵對現實也難免。
    試問有誰能坦然麵對自己即將離世的事實呢，出去後給木道友多燒些東西吧。
    這鳥如果無處可去，他也可以養著，就當是留個念想了。
    何蓮奇怪地看著他們的舉動，想了想還是帶著身邊的孩童去折磨村裏的人玩了。
    還新鮮著呢，得多想些花樣。
    林悅打了連青山一下後，就沒什麽力氣了。
    她幹脆躺了下來，四仰八叉地望著天空。
    這番動作，讓連青山愈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歎了口氣，一邊忍受著火離的攻擊，一邊繼續問道：“木道友，你就告訴我吧，不能給自己留遺憾啊。”
    林悅想問連青山脖子上頂著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但她實在是沒力氣了，何蓮的軀體衰弱地越來越快。
    不想去管連青山的廢話。
    林悅閉上了眼。
    很快，林悅隻覺得意識一沉，五感恢複清明。
    清風拂過，耳邊一陣嘈雜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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