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怔住。
    其他追求？
    她從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從小到大，她都活在孟景良的掌控打壓之下。
    她有試圖反抗過。
    可她所想的或想要做的事，隻要孟景良不同意就會被毫不留情的否決。
    久而久之，她似乎活的沒有了自我，一切聽從孟景良的安排。
    形成了永遠被動的性格。
    連對賀同州的喜歡也是如此。
    陸雲澹這句話直擊她的靈魂。
    她不由得認真思索起來。
    她還有其他追求嗎？
    她也不知道。
    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早已被孟景良安排好，自我追求四字對她來說是件奢侈的事。
    她複雜地看著陸雲澹，陸雲澹亦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眼睛，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許久，她垂著雙眸，緩緩開口：“追求與自我兩個詞，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我爸從我的字典裏抹掉了。”
    陸雲澹聞言眸色晦暗不明。
    一顆心仿佛沉入穀底，有種被悶著喘不上氣的難受。
    他想到了自己。
    久遠的記憶猛然來襲。
    偌大豪華的別墅裏，一身精致的女人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
    她的麵前站著一個八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衣著樸素，手裏抱著一個破舊的泰迪熊布娃娃，顯得與這豪華別墅格格不入。
    小男孩怯生生地望著眼前的女人。
    女人嫌惡地看著他，冷聲開口：“你八歲了，應該也到了懂事的年紀，我就和你開門見山的說。”
    女人語氣凜然。
    “陸家沒人願意承認你，我願意接你回來並非我大度，而是迫不得已。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媽。
    進了陸家就要守陸家的規矩，在你活在陸家的庇護下，羽翼未豐之前，不要談個人追求和價值。
    你無需得到你那個沒良心的爸的認可，隻需要你爺爺看到你的價值。
    在你未成年以前，你所有的一切都得聽從我的安排。
    聽懂了嗎。”
    小男孩似懂非懂，手指緊攥著破舊的布娃娃，怯弱的點頭。
    孟晚見身邊的人遲遲不語，抬眸看向他。
    “陸總。”她輕輕喊了一句。
    麵前的人沒有反應，眼神裏好像沒有聚焦。
    孟晚隻覺得奇怪。
    像陸雲澹這種慣寵長大的少爺，應該從小被愛包圍，完全且能獨立的主持自我，才能問出她有沒有其他追求這樣的問題吧。
    但她怎麽感覺陸雲澹聽了她喪喪的回答，情緒也變得低落呢。
    “陸總。”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喊了一聲。
    她的音量比剛才大了不少，這次陸雲澹終於回過神。
    陸雲澹盯著孟晚的眼睛，若有所思道：“溫室裏澆灌的花確實會開的嬌豔，但一場暴風雨來臨，溫室裏脆弱的嬌花就會不堪一擊。
    謝孟晚，你已經成年了。就算那兩個詞被抹掉，你也可以試著找回來。”
    孟晚沉默起來，盯著陸雲澹眼中的自己，心頭像有一麵鼓在猛烈的敲打著。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誇她很乖很聽話。
    她想起二嬸李翠蓮說過的一句話：
    “我們家孟晚這樣又乖又聽話又漂亮的女孩子，天生就是富貴命。
    在家有父母庇護，長大嫁個門當戶對的婆家，有老公庇護。
    家族價值就是她的個人價值，她不需要奮力追求什麽。”
    李翠蓮的這一番話得到了孟家所有人的認同，包括當時年紀不大的自己。
    陸雲澹這席話給孟晚的心靈帶來了強烈的衝擊。
    那兩個從小被抹掉的詞，她還能找回來嗎？
    孟晚心裏沉甸甸的，久久不語。
    她別開臉，沒有回答陸雲澹的話，這個問題不是她一時半會兒能想明白的。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看著屏幕上“同州哥”三字，她看了陸雲澹一眼，遲疑一下才拿起手機放在耳邊接聽。
    “同州哥。”她的聲音如往常一樣輕柔。
    “還在和趙婕妤吃飯嗎？”賀同州的聲音夾雜著擔心，“時間已經很晚了。”
    孟晚餘光掃向陸雲澹，見陸雲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她有些心虛的移了移身子，貼著車門坐著，抬手捂著手機擴音口，壓低聲音道：“已經吃完了，準備回來了。”
    “好。”
    賀同州輕聲細語說了個“好”字，就掛了電話。
    孟晚攥著手機，不敢與陸雲澹的眼神對視，臉色不自在道：“陸總，麻煩你送我回賀家。”
    陸雲澹凝視孟晚半晌，諷笑道：“你倒是把同州的話當聖旨。”
    剛才他主動提議送她回賀家她不願意，這會兒賀同州一通電話她就願意了。
    陸雲澹心裏莫名的不滿。
    他沒再說什麽，直接開車前往賀家。
    孟晚覺得每次拿陸雲澹擋槍，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本想解釋幾句，見陸雲澹黑著臉又識趣的緊閉著嘴。
    想必陸雲澹不樂意聽她解釋。
    她索性閉上眼睡覺，也避免了這一路兩人無話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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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累了，她真的睡著了。
    “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陸雲澹的聲音，孟晚才睜開眼。
    她睜開眼看到左手邊別墅亮起的燈，慌的睡意全醒。
    要是賀同州看到她從陸雲澹車上下來，那她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她急忙身子往下一滑，把自己藏在座位下。
    “謝孟晚，你做什麽？”陸雲澹莫名其妙地看著孟晚，不明白她這是整哪出。
    孟晚仰著頭，小聲道：“陸總，麻煩你倒下車，不要把車停在賀家門口。”
    陸雲澹無語地笑了，故意說道：“你就這麽怕同州？”
    不是怕，是在乎。
    所以她不願賀同州知道她撒謊騙他。
    她怎麽會睡著了。
    明明閉上眼時還想著快到賀家時要提醒陸雲澹別將車子停賀家門口的。
    她很是懊惱，滿眼懇求看著陸雲澹：“陸總，拜托拜托。”
    陸雲澹頗為無奈，手指著窗外的別墅道：“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你仔細看清楚，這是不是賀家。”
    孟晚疑惑地看著陸雲澹，然後伸出半個腦袋往窗外望去。
    她這才看清楚，這是賀家後麵的鄰居家。
    隻能怪這裏的別墅外觀都差不多，她才睡醒，一時沒看清又慌了神。
    她心底鬆了口氣，重新坐回椅子上，感激道：“謝謝你，陸總。”
    陸雲澹別開臉，語氣冷淡道：“再不下車，我就開到賀家門口。”
    孟晚撇了下嘴，心想陸雲澹這人就是嘴欠心軟，她早已看穿了。
    她也不計較，再次道了謝才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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