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趙麟話音剛落，養心殿內的氣氛便是一滯。
    武帝那雙深邃的眸子，饒有興致地眯了起來，望向太子。
    “哦？”
    他拖長了語調，帶著一絲玩味。
    “太子有何看法，不妨說來聽聽。”
    趙麟心中暗自得意，麵上卻依舊是一副為國為君著想的懇切模樣。
    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父皇容稟。”
    “秦澤此番功勞，固然在於奪回龍心城，但其首功，更在於開辟了與天狼族的通商之路！”
    “這通商乃秦澤一手促成，諸多事宜千頭萬緒，眼下商路初開，正需他這位提議者與負責人坐鎮北疆，統籌全局，確保萬無一失。”
    “若此刻將他調回京城，北疆通商事宜何人能立刻接手？恐生變故啊，父皇！”
    趙麟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為國家大計考慮。
    他頓了頓，又繼續補充道。
    “再者，秦澤已在金城郡都尉任上近半年，對北疆軍務民情已然熟悉。”
    “天狼族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其表麵議和，暗中備戰。”
    “有秦澤這位熟悉對手，又剛立下威信的將領在北疆，亦可對我大武邊防多一重保障，震懾宵小。”
    “若貿然調動，一來通商無人主持，二來北疆防務亦可能出現疏漏，兒臣以為，不妥，實在不妥！”
    太子趙麟一番話，將秦澤留在北疆的理由說得頭頭是道。
    既點出了秦澤的重要性，又暗示了調動秦澤回京的潛在風險。
    可謂是滴水不漏，又暗藏私心！
    “哼，秦澤，想回京？等本宮登基之後再說吧！”
    趙麟心中冷笑，表麵卻是一片赤誠。
    三皇子趙瑞聞言，臉色微變。
    他如何聽不出太子話語中的刻意阻撓？
    “父皇，太子皇兄此言雖有道理，但……”
    趙瑞正欲開口反駁，武帝卻不著痕跡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嗯，太子所言，亦不無道理。”
    武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目光在兩個兒子臉上一掃而過。
    “龍心城剛剛收回，與天狼族的商路也才初具雛形，秦澤熟悉北疆，又與天狼族打過交道，讓他繼續留在北疆，主持通商並穩定局勢，確有其必要性。”
    武帝沉吟道，仿佛真的被太子說服了。
    “至於對秦澤的封賞，事關重大，朕還需再斟酌一二。”
    “今日便議到此處，你們都先退下吧。”
    武帝揮了揮手，語氣平淡。
    “兒臣告退！”
    太子趙麟心中一喜，麵上卻不敢表露，恭敬行禮。
    三皇子趙瑞眉頭微蹙，雖有不甘，卻也隻能躬身告退。
    待兩位皇子都退出養心殿後，武帝的目光落在了殿下一直默然侍立的龍戰身上。
    “龍戰。”
    武帝淡淡開口。
    “臣在！”
    龍戰躬身應道。
    武帝端起禦案上的茶盞，輕輕撥弄著杯蓋，眼神幽深。
    “你以為，太子與瑞兒方才之言，孰是孰非？”
    “或者說，各有幾分真心，幾分私心？”
    龍戰聞言，身形微微一頓，隻是搖了搖頭，並未立刻回答。
    這等皇家秘辛，儲君之爭，他一個臣子，怎敢輕易置喙？
    武帝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嗬嗬，朕知你顧慮。”
    “此地並無外人，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
    龍戰心中一凜，知道今日若不給個說法，恐怕難以過關。
    他沉吟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啟稟陛下，太子殿下與三皇子殿下所言，皆有其理。”
    “不過……”
    龍戰頓了頓，組織著措辭。
    “據臣所知，太子殿下與秦澤素有間隙，此番言論，確有不願其風頭過盛，過早回京掣肘之意。”
    “而三皇子殿下與秦澤一向交好，且秦澤此番能夠出使天狼，亦是三皇子殿下向陛下舉薦。”
    “故而，三皇子力主重賞並召其回京，既是惜才，亦有相助秦澤，壯大自身聲勢之意。”
    龍戰這番話，點明了兩位皇子各自的盤算，卻又說得相對委婉。
    武帝聽完，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
    “是嗎？”
    他似笑非笑地反問了一句。
    龍戰心中一突，不敢再言。
    隻聽武帝悠悠說道。
    “朕這兩個兒子啊，心思可都深著呢！”
    “怕不是表麵上這點摩擦與交好，就能簡單看透的。”
    武帝站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目光望向遙遠的北方。
    “北疆的局勢，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就看他們，如何接招，又如何落子了……”
    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養心殿內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審視。
    而此刻，遠在千裏之外的秦澤，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大武朝堂風暴的中心，更成為了帝王棋局中，一顆至關重要的棋子。
    養心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武帝那張深不可測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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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負手立於窗前，目光似乎穿透了宮牆，望向了遙遠的北疆。
    “秦澤……”
    武帝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龍戰侍立在側，大氣不敢出。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位執掌大武江山數十載的帝王，對那個遠在北疆的年輕都尉，產生了一種超乎尋常的興趣。
    這種興趣，既像是欣賞，又像是審視，還像是一種……忌憚？
    龍戰心中微動。
    他想起了一樁從北疆傳回的，尚未正式呈報的絕密情報。
    那情報，事關秦澤，也事關一個足以讓整個江湖都為之震動的名字——森羅廷！
    見武帝似乎對秦澤格外器重，龍戰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
    此事非同小可，森羅廷乃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行事詭秘，手段酷烈。
    秦澤一介朝廷命官，怎會與這等組織有所牽連？
    若是尋常官員，與森羅廷扯上關係，那便是通敵叛國的大罪！
    但秦澤……
    龍戰想起了秦澤在北疆的種種神奇表現，又想起了陛下剛才那句“至關重要的棋子”。
    他一時有些拿捏不準，此事該不該說。
    武帝何等人物，龍戰細微的表情變化，又豈能逃過他的法眼？
    “龍戰。”
    武帝緩緩轉過身，目光如炬，落在龍戰身上。
    “你有話要對朕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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