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的喧囂漸漸消散在淩星城的夜色中，韓昀跟著怒雪狂瀾穿過燈火闌珊的街道。
    夜風裹挾著遠處酒肆的歌聲，吹散了宴席上殘留的酒氣。
    怒雪狂瀾的腳步很穩，但韓昀注意到他時不時會抬手揉一揉太陽穴——看來今晚很開心，並且喝了不少。
    "前麵就到了。"怒雪狂瀾指了指不遠處一棟爬滿紫藤的三層小洋樓。月光下，白色外牆泛著柔和的銀輝，二樓窗台透出溫暖的橘色燈光。
    韓昀挑了挑眉："沒想到淩星城還有這樣的好地方。這半年房價飛漲，這樣的小樓..."
    "按理說我確實買不起。"怒雪狂瀾笑著掏出鑰匙，"上次魔靈副本拓荒時哥哥我運氣不錯，功勞不小，所以就……”
    鑰匙在鎖孔裏轉動的聲音格外清脆。
    荊棘舞月嗎還是那個去往茶室，為兩人沏上一壺好茶，以前他們相處並沒有這麽多的繁文縟節，可是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多了這一項，更多的，是有一絲生分。
    韓昀心頭一緊。
    "月姐，不用麻煩了，"韓昀目光掃過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客廳。
    怒雪狂瀾脫下外袍掛在門邊，語氣輕鬆："我不像你，能出去創出偌大的事業。在江湖上走了一遭，還是安定些好。"
    他說著走到荊棘舞月身邊，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茶壺。
    "這可不像是你說出的話。"韓昀故意笑道，"西圖城的刺客對決時，你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天策府的高手在你手中走不了一個回合。"
    "此一時彼一時，"怒雪狂瀾接話，眼神卻飄向正在切水果的荊棘舞月，年少輕狂嘛，但少年總有擔起責任的一天。"他聲音低了下來，"再說，男人至死是少年這種話...也就是騙騙年輕人的。"
    客廳一時陷入沉默，隻有茶壺發出輕微的沸騰聲。
    韓昀看到荊棘舞月切水果的手頓了頓，刀尖在砧板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凹痕。
    "挺好，挺好。"韓昀幹笑兩聲，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茶是上好的雲霧尖，但他嚐不出滋味。
    鳳舞九天內部的權力鬥爭、蜉蝣組織的爭權奪勢...這些事他一個字都不能提。
    怒雪狂瀾如今在淩星城安定下來，有了自己的產業和名聲，何必再把他拖進這灘渾水？
    茶杯在手中轉了一圈，韓昀突然說："對了，鳳舞九天最近和小墨城達成了合作協議。怒哥你在淩星城人脈廣，要不要..."
    "小君。"怒雪狂瀾突然打斷他，眼神銳利如當年，"如果我那天真混不下去了，我會開口的。"
    空氣仿佛凝固了。荊棘舞月輕輕放下水果刀，刀鋒與大理石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叮"聲。
    "行了，"她端著水果走過來，聲音溫柔卻不容置疑，她將果盤放在茶幾上，緩緩說道"君兄弟大老遠來淩星城，總不會專程來看你們兩個大男人鬧別扭的吧？"
    韓昀抓起一瓣蘋果塞進嘴裏，甜脆多汁。"月姐說得對，我這次真是來看望你們的。"他咀嚼著，故意讓果汁從嘴角溢出，"隻是沒想到會搞出這麽大陣仗。"
    怒雪狂瀾終於笑了："算了吧，你到哪裏都是被人追殺的主。不是在搞事就是在去搞事的路上，能消停得了？"怒雪狂瀾模仿著說書人的腔調，"海棠君至，血雨腥風！"
    三人同時大笑起來，仿佛回到了半年前的日子當時的他們都可以無憂無慮，無話不談，可是現在，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笑聲中，韓昀悄悄觀察著這對夫妻——怒雪狂瀾笑時總會先看荊棘舞月一眼，而荊棘舞月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一枚很樸素的銀環。
    趁著怒雪狂瀾離開的間隙，韓昀壓低聲音："月姐，你們最近..."
    "他看到你的同伴了。"荊棘舞月突然說，眼睛盯著茶杯，"那個蘿莉姑娘，還有大個子...都是難得的好手。"
    荊棘舞月抬起眼，目光複雜，"所以他更難受了，你知道的，他希望能守護自己的朋友，可是現在卻用不上了，這種感覺會讓他感覺到挫敗。"
    "我明白。"韓昀打斷她，不忍聽下去。
    當年在西圖城分別時，怒雪狂瀾說"等你需要幫手時，我第一個到"。
    而現在，自己帶著新同伴出現在他麵前，卻隻字未提邀請他加入的事。
    怒雪狂瀾回來時，兩人立刻停止了交談。他抓住韓昀的手腕：
    "兄弟，我看到了你的同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手。"
    他的手掌溫暖而粗糙。
    "我就不勸你了，但記住——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咱們兄弟之間，就隻有一句話的事！"
    韓昀感到手腕被握得生疼。
    他看向怒雪狂瀾的眼睛，那裏麵的火焰從未熄滅，隻是被生活的塵埃暫時掩蓋了。
    "不過，魔靈是真的沒有。"
    荊棘舞月突然插話，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茶杯邊緣。
    "現在幾大行會把魔靈領地當成戰略性副本，和遺忘大陸上的很多大行會都建立了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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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棘舞月歎了口氣，眉間浮現一絲憂慮。
    "現在別說是我們，就連青青子衿上次想簽約一個魔靈，還是何以解憂賣了幾大行會好大的麵子，這才勉強得到一隻c級魔靈。"
    "那黑市上呢？"韓昀追問道，身體不自覺地前傾。
    "黑市？"怒雪狂瀾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得了吧，你知不知道上次一隻d級的魔靈在童叟無欺的拍賣場上拍出怎樣的價格？"
    不等韓昀回答，怒雪狂瀾伸出六根手指晃了晃，"六百萬。c級以上的魔靈根本就流不出來。"
    韓昀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他現在自己成了資本，也養成了一整套預警係統，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的警覺。
    "這樣壟斷，就沒有大行會打魔靈領地的主意？"
    "這哪有人敢做？"怒雪狂瀾仰頭灌下一杯酒，喉結滾動，"魔靈領地受淩星城官方保護，而且幾大行會對這關於魔靈的一切事物都是嚴格按規矩執行，哪裏會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窗外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三人同時轉頭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廣場複活點被複活的白光映照得宛若白晝。
    無數玩家從白光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有些人鎧甲破碎，有些人武器折斷，臉上都帶著驚惶之色。
    "不好了，有人偷襲魔靈領地！"一個渾身是血的戰士當街大喊，聲音嘶啞。
    "快去向各大行會的會長報告，向淩星城官方申請城戰守衛！"另一個身著法袍的女子剛從複活點出來就急切地指揮著屬下，她的法杖已經斷成兩截。
    怒雪狂瀾猛地站起身，茶杯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金色的茶水在地毯上洇開一片。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方才的醉意一掃而空。"這不可能..."
    韓昀已經衝到窗邊，隻見論壇和係統頻道瞬間炸開了鍋。一條條緊急消息瘋狂刷屏：
    【緊急警報！魔靈領地遭遇不明勢力襲擊！】
    【所有在淩星城的玩家請注意，城戰狀態即將開啟！】
    "該死！"怒雪狂瀾一把換上黑色戰甲，動作利落無比，眼中燃燒著久違的戰意。
    "小君，看來你這次來得正是時候。"
    荊棘舞月已經取出了她的手杖，在手中熟練地轉了個花。
    "我就知道，和你這家夥在一起，永遠別想安生。"她嘴上抱怨著，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戴青檸帶著韓昀的同伴們匆匆趕到，她的雙劍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小君，出事了！"她仰頭喊道，馬尾辮在夜風中飛揚。
    韓昀與怒雪狂瀾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露出了久違的、屬於戰士的笑容。
    "看來，"韓昀活動著手腕，"我們又要並肩作戰了。"
    歡慶後的淩星城並未因一個人的到來而失去它勇敢的本色。
    當韓昀趕到城門處時，碧水藍天行會已經組織起一支精銳小隊。
    十幾架改裝過的"鐵翼"飛行器整齊排列在廣場上，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
    行會成員們正在快速登機，他們鎧甲上的藍色水紋徽記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第三小隊就位！"
    "補給組完成裝載！"
    此起彼伏的報備聲中，韓昀注意到每個隊員腰間都掛著特製的魔靈容器——那是專門用來收服野生魔靈的高級裝備，看來碧水藍天此行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
    周圍的散人玩家也自發組成了臨時隊伍。一輛空車航仔擁擠的玩家身邊，扯著嗓子吆喝一聲後，不到五秒鍾，車上就已經坐滿了人。
    韓昀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槍械。
    這種全民動員的場麵讓他既感動又憂慮——蠍潮洗禮後的淩星城確實建立了完善的應急機製，但飛星島呢？當他的行會麵臨生死存亡時，會有這麽多玩家不顧生死前來支援嗎？
    "幹嘛呢？上車！"
    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在耳邊炸響，驚得韓昀猛地回頭。
    青青子衿那張英氣逼人的臉近在咫尺，藍色雷紋的魔法袍覆蓋在他身上，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煞是英武。
    在她身邊，申利克、賣檔撈蜀黍和傷心牛仔則安分的坐在車上。
    "就一輛破車，能坐得下幾個人？"韓昀一把扯下半個身子已經鑽進車裏的傷心牛仔，"給我下來，我帶你們飛過去！"
    小唐和南秋聞言立刻展開了魔毯。
    神奇的飛行魔具在空中舒展開來，表麵流轉著神秘的符文光芒。
    混跡在人群中的星辰墨語眼尖，一個箭步衝過來按住魔毯邊緣："等等我！"牛鬼蛇神四人組更是不請自來，像疊羅漢一樣擠了上來。
    魔毯緩緩升空時，韓昀俯視著下方螞蟻般湧向城門的人群，眉頭緊鎖："是哪個勢力偷襲的魔靈領地？有沒有確切消息？"
    青青子衿咬著下唇搖頭："完全沒頭緒。據逃回來的兄弟說，這些人就像從地底冒出來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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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子衿比劃著，"十分鍾，僅僅十分鍾就清理了外圍所有哨點。"
    她的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現在還有四百多玩家被困在副本入口處，成了人質。"
    韓昀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種閃電戰術他太熟悉了——精準、高效、不留餘地，簡直和當初第七遺跡陷落時如出一轍。
    那次是寂世悍匪帶領的蜉蝣小隊，那麽這次...
    "會不會是裏應外合？"韓昀壓低聲音問道，目光不由自主的掃過魔毯上的每個人。
    青青子衿的佩劍"錚"地出鞘三寸又收回："現在顧不上調查了！當務之急是奪回副本控製權。"
    她雷厲風行地調出地圖投影，"我已經聯係了我哥，他們會從外圍逐步推進，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潛入副本中，進行斬首行動。"
    韓昀的通訊器突然像發瘋一樣地猛烈震動起來，他迅速打開通訊器，一條加密信息如閃電般彈出：“緊急消息，白駒有動作，在……淩星城！”
    這條消息的來源讓韓昀心中一緊，因為隻有一個人有這樣緊急通訊的權力，那就是從零開始。
    即使是萬事足，也沒有如此高的權限。
    韓昀毫不猶豫地傳訊詢問：“知道他們為何而來嗎？”
    很快，對方回複道：“不太清楚，隻聽說他們是為了古城中的一個通道。”
    韓昀不禁疑惑：“不是為了魔靈？”
    “不是，我們的情報顯示，白駒探查出古城遺跡中有一條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幽墟之淵】的內部。”
    “好，我知道了！”韓昀簡短地回複道，但他的內心卻並不平靜。
    從零開始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緊接著又發來一條信息：“你別衝動，你一旦現身，我擔心他們會把矛頭指向你，借助這次機會將你除掉。到時候，對千機閣的聲望將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韓昀的眉頭緊緊隆起，他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如果真如對方所說，那麽他的加入隻會讓情況變得更加複雜和危險。
    “【幽墟之淵】的紅封任務不是明天才會發布嗎？白駒怎麽會知道？”韓昀問道。
    “千機閣在情報上領先一步，但是其他四家也有自己的情報係統，而且，我們內部有人不安分。”從零開始發了一個苦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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