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將燈油潑在殘存的竹簡上，火焰"轟"地竄起三尺高。火光中浮現出太宗皇帝親筆朱批
    "朕留十二鼎心於九州，非為鎮神，實為弑天。"
    火焰突然分裂成十二簇，其中十一簇黯淡如螢，唯有一簇青碧色的火苗烈烈燃燒——正是對應東海句芒鼎的那一盞！
    "燈油……"李堃的重瞳驟然收縮，"是太宗的血！"
    王永年青銅化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抓向燈台。就在觸碰的刹那，整座地閣的梁柱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暗金紋路，與他身上的血紋完美銜接！
    劇痛如潮水般襲來。
    王永年的意識被拽入一片血色戰場——
    年輕的太宗皇帝（那時還是秦王李世民）站在屍山血海中，手中黃鉞正劈開一具青銅巨屍的胸膛。從屍身裏濺出的不是血，而是璀璨的星芒！
    "看見了嗎？"太宗的聲音直接在王永年腦中炸響，"金神非神，實乃天外之盜！"
    畫麵陡轉。垂暮的太宗躺在龍榻上，正將一枚青銅丹丸塞入嬰兒口中。那嬰兒胸口赫然生著與王永年一模一樣的血紋！
    "朕以人皇血養你三百年……"
    現實中的王永年突然嘔出一口金血，血滴在地麵竟化作跳動的青銅火苗。九兒想要上前，卻被銀藍光芒中傳來的暗金意識喝止
    "別碰！那是神格具現！"
    李堃突然扯下腰間玉佩砸向火焰。玉碎瞬間，孩童的重瞳完全化作鼎形"我明白了！太宗根本不是在封印金神鼎——"
    "他是在用皇室血脈……喂養它們！"
    王永年青銅化的右眼突然刺痛。
    一滴混著金絲的淚溢出眼眶，卻在墜落途中被李堃用碎玉接住。驚人的一幕發生了——玉屑在淚中重聚，化作一枚微縮的社稷圖殘片！
    "原來你的淚……"向寧的聲音發抖，"是熔化的鼎心！"
    孫先的斷劍突然發出龍吟。劍柄鑲嵌的明珠裂開，露出裏麵藏了七十年的秘密——一滴凝固的青銅淚，正是初代武城侯從太宗手中接過的"弑神憑證"！
    "難怪左老要布局三百年……"九兒銀發無風自動，"他需要真正的太宗血脈來激活——"
    話音未落，王永年突然抱住頭顱跪地。他的青銅右臂寸寸開裂，裂縫中湧出的不是血，而是更多暗金淚滴！
    每一滴淚裏，都映出不同的青銅鼎影。
    千裏之外的歸墟海眼，左老似有所感地抬頭。
    句芒鼎上的青帝之刃突然劇烈震顫，刃身浮現出與王永年血紋同源的紋路。更可怕的是，鼎耳處睜開了一隻暗金色的眼睛——那瞳孔的形狀，竟與李堃的重瞳一模一樣！
    "終於開始了……"
    左老笑著割開自己玉質化的手腕。沒有血流出來，隻有一縷縷星輝般的能量注入鼎中。海麵突然隆起巨大的水丘，隱約可見底下有更多青銅鼎影正在上浮。
    "太宗陛下，您當年不敢做的事……"
    他抬手輕撫青帝之刃，刃光映出眉心漸漸成型的暗金鼎印
    "臣替您做完。"
    欽天監地閣內，王永年周身的青銅淚已凝聚成十二顆懸浮的金珠。
    每顆珠子裏都有一尊鼎的虛影在掙紮，其中最明亮的兩顆分別對應蓐收鼎與句芒鼎。當李堃試圖觸碰時，珠子突然暴起發難——
    "嗖！"
    一顆金珠貫穿孩童掌心，帶出的血在空中凝成詭異的符咒。孫先的斷劍剛要斬向金珠，王永年卻先一步用左手抓住！
    "它們認主……"他的聲音已帶金屬回響，"隻認……弑神者。"
    九兒突然割破自己眉心，銀藍血絲如網般罩住所有金珠"用我的無垢印記做緩衝！快決定喚醒哪尊鼎！"
    李堃染血的手按在沙盤上"範陽盧氏的天魔遺骸正在暴走，若讓蓐收鼎完全蘇醒——"
    "就借刀殺人。"王永年將最亮的金珠拍向自己心口。
    暗金光華炸裂的刹那，整個鎬京的地麵開始震顫。東北方向的天空突然變成暗金色，隱約可見一柄巨斧虛影劈開雲層——
    那是三百裏外，範陽祖墳下的蓐收鼎正在回應召喚！
    王永年的意識再次被拽入幻境。
    這次他站在太廟地宮，麵前是十二尊按星位排列的青銅鼎。其中蓐收鼎的位置空空如也，而句芒鼎正在瘋狂震動。
    太宗皇帝的虛影從鼎後走出，手中黃鉞滴著金血
    "每喚醒一鼎，你與朕的因果就深一分。"
    "待十二鼎全醒之日——"
    幻境突然崩塌。現實中王永年猛地吐血，青銅化的部位已經蔓延到左肩。而李堃更慘，孩童的右眼完全變成了青銅珠，細看會發現珠子裏囚禁著一尊暴怒的鼎靈！
    "三息……"向寧數著沙漏，"蓐收鼎隻能控製三息！"
    遠處傳來天崩地裂的轟鳴。範陽方向的天空裂開一道縫隙，隱約可見盧氏祖墳所在的山脈正在塌陷——
    天魔遺骸的四條手臂，已經掙斷了三根青銅鏈！
    青帝之刃斬落時，沒有預想中的破空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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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一聲細微的"嗤"響，像是利刃劃開綢緞。
    然後——
    三百艘漁船同時斷成兩截。
    歸墟沿岸的漁村上空，突然下起腥紅的雨。那不是雨水，是被刃氣震成血霧的海民！浪濤裹挾著殘肢撞在礁石上，碎成更細密的猩紅泡沫。
    左老懸浮在血雨中央，玉質化的麵容無喜無悲。他指尖輕撫青翠的斧刃，刃麵映出自己眉心的鼎印——那印記此刻正與千裏之外王永年身上的血紋同步脈動。
    "終於開始了……"
    他忽然反手一斧劈向海麵。歸墟之水裂開深淵，露出底下沉睡的另外三尊青銅鼎。鼎耳上纏繞的鎖鏈早已鏽蝕，此刻正被斧光寸寸斬斷。
    "太宗陛下，您當年偷偷埋下的這三具"偽鼎"……"
    左老的笑聲混在浪濤聲中，宛如惡鬼低語
    "不就是為了今日？"
    欽天監地閣內，向寧的雙手死死按著《金神考》。
    竹簡上的文字正在融化，化作金液流向王永年心口的青銅淚。九兒用銀藍光芒織成屏障，卻擋不住那些從淚珠中溢出的記憶碎片——
    武德九年，玄武門之變當夜。
    年輕的李世民滿手是血，站在左老（當時還是袁天罡）麵前。兩人之間的地麵上，擺著十二枚青銅卦簽，其中一枚已經斷裂。
    "你說弑仙可成神……"李世民的戰靴碾過卦簽，"本王殺了大哥和元吉，為何天門不開？"
    畫麵陡然扭曲。再清晰時，已是貞觀七年的密室。
    太宗皇帝將一枚青銅丹丸塞入嬰兒繈褓，而左老正在丹丸上刻字——赫然是王永年血紋的雛形！
    "陛下真要如此？"左老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以親子為……"
    "不是親子。"太宗冷笑打斷，"是祭品。"
    記憶再次跳轉。垂死的太宗躺在床上，腰間纏著與王永年一模一樣的青銅鎖鏈。左老跪在榻前，手中捧著一盞青銅燈——正是欽天監地閣那盞長明燈！
    "記住契約。"太宗咳著血說，"待十二鼎全醒之日……"
    向寧突然慘叫一聲，《金神考》炸成無數碎片。最後一塊竹簡上，浮現出被刻意掩蓋的真相
    "血契內容以天子為引，以弑神者為刃，斬斷金神與天道的聯係，則契約者可得——"
    後麵的字跡被某種力量生生抹去。
    歸墟海麵的青帝之刃突然調轉方向。
    斧刃指向西北，正是鎬京所在。左老玉質化的軀體浮現出血管般的金紋，與王永年身上的紋路形成詭異呼應。
    "你以為自己在反抗命運？"
    他對著虛空輕笑，仿佛王永年就站在麵前。
    "不，你每一步都在履行太宗的契約。"
    巨斧劈落的刹那，東海與鎬京之間的雲層被一分為二。沿途七座城池的守軍同時抬頭，看見天幕裂痕中墜下的不是陽光，而是青銅色的火雨！
    "快阻止他！"九兒突然吐血，"青帝之刃在抽取其他鼎的力量！"
    王永年青銅化的右臂不受控製地舉起，竟擺出與左老一模一樣的劈砍姿勢。更可怕的是，他心口那顆控製蓐收鼎的金珠，正被無形之力牽引著要破體而出！
    "向寧！"李堃的重瞳突然流下血淚，"用我的血寫《牧誓》！"
    孩童撕開衣襟，露出心口那片社稷圖刺青。此刻刺青上的山河紋路正化作真實血線，順著皮膚流向向寧手中的殘簡。
    "沒用的……"王永年咬牙壓製右臂的異動，"除非知道契約最後的內容……"
    地閣突然劇烈震動。牆上的星圖脫落，露出後麵藏了三百年的真跡——
    一幅太宗與左老並肩立於十二鼎上的壁畫，而鼎中囚禁的……
    赫然是十二個身穿龍袍的小人！
    牆上的壁畫在血光中蠕動起來。
    太宗與左老的麵容逐漸扭曲，化作兩張青銅麵具。十二尊鼎中囚禁的小人突然齊聲尖叫，他們的龍袍下伸出青銅鎖鏈，竟將王永年強行拽向牆麵！
    "這不是壁畫……"向寧的瞳孔劇烈收縮，"是活著的《禁神契》！"
    王永年的右臂插入壁畫，觸碰到太宗麵具的刹那，海量記憶如毒刺般紮入腦海——
    貞觀二十三年，太宗彌留之際。
    左老跪在龍榻前，手中捧著一卷青銅簡。簡上刻著與王永年血紋同源的符文，而太宗正將一枚玉璽按在簡末。
    "以朕十二子為祭。"帝王的聲音帶著腐朽氣息，"袁卿需守鼎三百年，待血紋成時……"
    玉璽落下的瞬間，十二位皇子的生母突然在各地暴斃。她們腹中的胎兒化作金光，飛向預先布置好的十二尊偽鼎。
    畫麵驟轉。顯慶元年，已成為左老的袁天罡正在剖開自己的丹田。一顆青銅丹丸緩緩升起，丹內蜷縮著個與太宗一模一樣的小人。
    "陛下啊陛下……"
    他將丹丸喂給年輕的藍一炁，徒弟的雙眼立刻泛起青銅光澤。
    "您以為臣不知道？這契約真正的祭品……"
    "從來都是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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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永年猛地從幻境中掙脫，整條右臂已經變成深青色。更可怕的是，他的淚腺不再分泌淚水，而是滲出細小的青銅砂礫！
    "契約最後一句……"他機械地轉頭看向李堃，"是"以弑神者魂，補天道之缺"。"
    九兒突然用銀藍光芒刺入王永年眉心"不對！你記憶被篡改了！"
    暗金意識在她體內尖嘯
    "契約有兩麵！太宗要的不是補天——"
    "是吞天！"
    地閣突然劇烈震動，東北方向的天空完全變成暗金色。範陽盧氏祖墳所在的山脈徹底崩塌，四臂天魔的龐大身軀緩緩站起，額頭缺失的社稷圖位置正對著鎬京方向！
    東海之上的左老忽然悶哼一聲。
    青帝之刃的斧柄裂開細紋，裏麵流出汩汩金血。更可怕的是，歸墟中浮起的三尊偽鼎正在融化，鼎水混合著海水形成巨大漩渦。
    "原來如此……"左老撫摸著眉心鼎印，"陛下好算計。"
    他忽然將巨斧插入自己胸膛！
    玉質化的身軀寸寸龜裂，露出裏麵跳動的青銅心髒——那心髒表麵赫然刻著半篇《禁神契》，正是太宗當年親手所書！
    "但您忘了……"
    左老殘破的身軀墜向漩渦中心，笑聲卻越來越響
    "臣才是第一個弑神者！"
    歸墟之水突然倒灌天際，形成連接海空的巨大水柱。水柱中隱約可見十二道青銅鎖鏈，正纏繞著一具身穿龍袍的枯骨——
    太宗的遺骸！
    範陽方向傳來震天動地的腳步聲。
    四臂天魔每一步都讓大地震顫，鎬京城牆上的磚石簌簌掉落。守軍驚恐地發現，這具本該毀滅一切的魔物額頭上，竟浮現出與王永年一模一樣的血紋！
    天魔在距城三十裏處突然跪地，四臂交疊胸前，做出臣服的姿勢。它空洞的眼窩裏跳動著暗金火焰，火焰中映出王永年逐漸青銅化的麵容。
    "不對……"李堃的重瞳突然流血，"它在跪的不是你……"
    孩童顫抖的手指指向王永年心口
    "是你身體裏的太宗意識！"
    王永年低頭看著自己完全青銅化的雙手。
    左老以身為引喚醒太宗遺骸，天魔跪伏等待真主降臨，而東海歸墟正在形成吞噬萬物的漩渦——這一切都在按照《禁神契》進行。
    唯獨契約的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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