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毫不猶豫地拔出匕首，在掌心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滴落在礦脈上的瞬間，整座西山劇烈震動起來，仿佛某種古老的封印被觸動了。暗紅色晶體所在的岩層轟然炸裂，那塊龍血礦破土而出，懸浮在半空中，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退後！"昭虺一把拉住向寧急速後撤。就在他們離開原地的刹那，龍血礦突然爆發出刺目血光，將周圍十丈內的玄鐵礦全部汽化。血光中，一塊長約五尺的粗糙劍胚逐漸成型，表麵覆蓋著細密的龍鱗紋路，劍脊處一道血槽如同活物般蠕動。
    銀霄幼龍歡鳴一聲，毫不猶豫地鑽入劍胚。劍胚頓時銀光大盛，表麵脫落大量礦砂，露出內裏晶瑩如玉的劍身。更神奇的是，劍格處逐漸浮現出一條盤繞的小龍浮雕，龍睛部分正是那塊龍血礦的位置。
    "還差玉髓"新生的劍發出模糊的意識波動，聲音既像銀霄又像某種更古老的存在，"南麓畢方"
    昭虺望向南麓方向，複眼微微收縮"那裏確實有玉髓礦，但守護者是一隻千年畢方。三十年前我誤入它的領地，差點被燒成焦炭。"他轉向向寧，"你確定要冒這個險？文鰩魚淚和旋龜甲粉已經足夠煉製太虛凝神丹了。"
    向寧卻已經收拾好竹簡"《考工記》有雲，"玉者，石之精也，可以鑄劍魂"。既然銀霄需要，必有深意。"
    三人正要動身，遠處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正是他們采集丹方材料的方向！一道赤紅火柱衝天而起，將紫金色的天空燒出一個黑洞般的缺口。
    "九兒和王永年！"孫先臉色大變，抓起龍血劍胚就要趕去。劍身卻突然變得重若千鈞，銀霄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先取玉髓否則此劍難成他們暫時無礙」
    昭虺的鎖鏈突然繃直"兵分兩路。我去查看爆炸情況，你們速取玉髓！"說完，他的身影已經化作十二道殘影消散在空氣中。
    南麓玉髓礦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駭人。整片山坡覆蓋著青白色的玉質結晶，但這些美麗的礦石上方，赤紅火焰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形成一道火幕屏障。火幕中央，一隻體長三丈的畢方鳥正在憤怒地嘶鳴。它隻有一隻青色的眼睛和一條腿，但周身燃燒的火焰卻呈現出詭異的紫金色，顯然是吞噬了某種異火。
    向寧抱著裝滿文鰩魚淚的玉壺從一塊焦黑的岩石後探出頭，衣袖已被燒出幾個焦黑的破洞。在他腳邊，一隻臉盆大小的旋龜正瑟瑟發抖地縮在殼裏——這老龜是他們從湖底請來取甲粉的向導，背甲上還缺了一小塊。
    "取我鄰居的骨，采我同族的淚"畢方的聲音如同烈火燃燒的劈啪聲，獨眼中倒映著向寧驚恐的麵容，"凡人，你比那些羋氏更貪婪。"
    孫先握緊龍血劍胚，感受到劍身傳來的抗拒——未完成的劍靈拒絕與畢方對抗。他隻能高聲喊道"前輩！我們隻需三兩玉髓救人，絕不多取！"
    畢方長鳴一聲，紫金火焰暴漲"每個盜賊都這麽說！"它單足跺地，整片玉髓礦突然亮起刺目白光，無數尖銳的玉刺破土而出，險些將孫先穿成篩子。
    千鈞一發之際，昭虺的鎖鏈突然從地底鑽出，纏住畢方的獨足"快走！它要召喚天火！"
    話音未落，紫金色的天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直徑丈餘的火球呼嘯而下。那不是普通火焰，而是呈現出液態金屬質感的太陽精火，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燒出了黑洞般的痕跡。
    孫先縱身躍起，明知不敵卻仍舉起龍血劍胚迎向天火。劍身劇烈震顫，銀霄的虛影在痛苦中翻滾，卻仍死死抵住那團毀滅性的火焰。令人驚訝的是，天火與劍胚接觸的瞬間，龍血礦突然亮起刺目血光，將大部分火焰吸收。劍胚表麵的礦石簌簌脫落，露出內裏更加純淨的劍身。
    "就是現在！"昭虺的複眼突然滲出鮮血，十二道鎖鏈同時繃緊，"取玉髓！"
    向寧的竹簡《魯壁》自動飛向礦洞，在火幕中艱難穿行。竹簡上"以德服人"四個古篆突然金光大盛，竟在火海中開辟出一條狹窄通道。令人震驚的是，暴怒的畢方看到這四個字後，獨眼居然閃過一絲遲疑。
    "《魯壁》孔聖親書的竹簡？"畢方的火焰微微收斂，天火也暫停了傾瀉，"你與魯國什麽關係？"
    向寧抓住機會深施一禮"晚輩外祖上乃孔門七十二賢之一，此簡是夫子賜予先祖的。"他從懷中取出一塊溫潤的玉佩，"這是先祖子貢傳下的信物。"
    畢方沉默片刻，突然振翅掀起一陣熱風。令人意外的是，這陣風不是攻擊，而是將一塊拳頭大小的青白玉髓吹到了向寧麵前"取三兩便走，多一錢我便燒了你們的魂魄！"
    向寧小心翼翼地用竹簡承接玉髓，精確地隻取了三兩。就在他們準備撤退時，龍血劍突然掙脫孫先的手，自行飛向畢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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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霄！"孫先驚呼。
    劍身懸停在畢方麵前，銀霄的虛影浮現出來，竟與畢方用某種古老的語言交流。片刻後，畢方突然從羽翼下抖落一根紫金色的羽毛，恰好落在劍格處的龍睛位置。
    "這是"孫先目瞪口呆地看著紫金羽毛融入龍血礦，劍身頓時多了一道流動的火紋。
    畢方已經轉身飛向高空，隻留下一句話在火焰中回蕩"告訴孔門後人，羋氏正在收集上古異火下一個目標是昆侖燧人焰"
    回程的路上，三人沉默不語。昭虺的狀態很不好，複眼中有三隻已經永久熄滅，剩下的也暗淡無光。向寧的竹簡雖然保住了，但記載丹方的部分被燒焦了一角。唯有孫先的龍血劍在不斷變化——每走一步，劍身就凝實一分，玉髓和畢方火羽正在與龍血礦完美融合。
    當他們趕回西山玄鐵礦時，天色已暗。銀霄指引他們來到一處天然形成的劍池——那是一汪銀色的液體金屬，據說是遠古時期天外隕鐵融化形成的。
    "就是這裏"銀霄的聲音從劍身傳出，"鑄劍"
    孫先按照指引，將龍血劍胚緩緩浸入劍池。銀色液體立刻沸騰起來，無數金屬微粒如飛蛾撲火般湧向劍胚。更神奇的是，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一道閃電精準劈在劍池中央！
    "天雷淬火！"向寧的竹簡自動記錄著這一幕，「《吳越春秋》載，幹將莫邪鑄劍時，"金鐵之精，不銷不流，夫妻乃斷發剪爪，投於爐中"」
    閃電過後，劍池恢複了平靜。孫先顫抖著伸手入池，撈出的已不再是粗糙的劍胚，而是一柄通體銀白的長劍。劍身修長優雅，劍脊處的血槽內似有岩漿流動，劍格處的龍睛鑲嵌著畢方火羽，開合間仿佛真有生命在注視世間。
    "此劍何名？"昭虺輕聲問道。
    孫先還未回答，劍身突然自動浮現兩個古樸的篆字——「龍霄」。
    就在眾人驚歎之際，遠處再次傳來爆炸聲，這次比之前更加劇烈。天空被映照成血紅色，隱約可見十二麵青銅鏡的虛影在雲層中排列成某種陣法。
    "不好！"昭虺的鎖鏈突然全部指向東方，"羋福在強行開啟第二道青銅門！"
    龍霄劍突然發出震天龍吟，劍尖直指爆炸方向。孫先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劍身傳來，那不是簡單的劍氣，而是某種更高層次的存在——規則之力。
    "走！"他握住龍霄劍，劍身上的火紋亮起，竟在眾人腳下形成一朵紫金火雲，托著他們飛速趕往爆炸地點。
    途中，向寧突然發現竹簡上被燒焦的部分正在脫落，露出下麵隱藏的文字「青銅門有三，天地人。羋氏所求，非門內珍寶，乃門本身」
    當他們趕到爆炸地點時，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血液凝固——九兒和王永年被十二道青銅鏡光釘在半空，阿史那燕的羿弓折斷，而羋福正站在一扇緩緩開啟的青銅門前，手中捧著一團跳動的心髒狀火焰
    "昆侖燧人焰！"昭虺的複眼全部睜大，"他真的要"
    湖邊光繭散發著柔和的藍白光暈，像一顆墜入凡間的星辰。九兒跪坐在光繭旁，按照白澤傳授的方法小心調配著藥材。文鰩魚的淚珠在羊脂玉壺中滾動，每一顆都晶瑩剔透，內部封印著不同的場景——有深海萬丈下的熒光珊瑚森林，有雷暴雲層中穿梭的電光舞動，甚至還有遠古時期人類第一次造船下海的模糊記憶。
    "眼淚是記憶的結晶。"白澤用長角輕點玉壺，金角上的符文流轉出溫暖的光暈，將淚珠中的雜質一一淨化，"這些足夠治愈觀星者肉身的損傷，但要修複星圖"
    它突然轉頭看向樹林深處，胡須警覺地抖動。灌木叢中傳來沙沙聲響，一頭通體雪白的猙獸緩步走來。這頭傳說中的凶獸此刻卻顯得異常溫順，口中叼著一截晶瑩剔透的樹枝，枝頭結著三顆星辰狀的果實，每一顆都仿佛濃縮了一片星空。
    "星靈果？"白澤的胡須抖了抖，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老猙，你舍得把這個拿出來？這可是三千年才結果一次的寶貝。"
    猙獸放下樹枝，聲音如同兩塊玉石相擊"千年前有個小童救過我的幼崽，他腰間掛著和這人一樣的星圖。"它用尾巴指了指昏迷的王永年，五條尾巴在月光下如同流動的銀河，"因果循環而已。"
    九兒小心地接過星靈果。果實入手瞬間化作流光鑽入她的通神印，紫晶頓時染上點點星輝，表麵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星雲紋路。她福至心靈地結出新學的手印，每一個動作都牽引著周圍靈氣形成微型漩渦——
    "太虛凝神，星火鑄魂！"
    光繭應聲而碎，無數光點如螢火蟲般四散飛舞。王永年緩緩睜開眼，右眼的星圖已經完全變樣原本的藍金紋路現在夾雜著銀白光絲，仔細看去竟是微縮的星河在流轉。更驚人的是，他空洞的左眼眶裏，有一團星雲狀的物質在緩慢旋轉，時不時迸發出細小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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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時替代品。"白澤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幾道發光的爪印，"我用星靈果和猙獸的毛給你做了個"偽眼"，能維持三個月。"它轉頭對猙獸點點頭，"老猙的毛可是好東西，能隔絕天道窺視。"
    王永年試著運轉星圖，發現感知範圍擴大了十倍不止。星圖中的每一粒星砂現在都能獨立移動，甚至可以短暫離體形成偵察點。他忽然抬頭望向東北方向，偽眼中的星雲急速旋轉"孫先他們有麻煩了青銅門正在被強行開啟！"
    九兒立刻站起身，通神印上的星輝與王永年的偽眼產生共鳴，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光橋。通過這種連接，她也能隱約感知到遠處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十二道青銅鏡光柱衝天而起，在夜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環，圓環中央，一扇青銅門正在緩緩浮現。
    "羋福比我們預計的更快。"白澤的金角亮起警示的紅光，"他一定吞噬了其他鏡奴的力量。"
    猙獸的五條尾巴突然豎起，每一條尾巴尖端都亮起不同顏色的光焰"那個瘋子正在抽取地脈之力。照這個速度，不用三個時辰，第二道青銅門就會完全開啟。"
    "我們必須阻止他。"王永年掙紮著站起來，偽眼中的星雲擴散到整個左臉，形成奇特的星紋，"但正麵抗衡沒有勝算。羋福現在已經不是人類了，他與青銅鏡融為一體，相當於半個"門衛"。"
    白澤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誰說我們要正麵抗衡？"它用金角在空中劃出一個複雜的符文，"老猙，還記得我們當年是怎麽戲弄夔牛的嗎？"
    猙獸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懷念"幻月迷天陣？但那需要"
    "星靈果的殘餘能量，加上通神印的鏈接，還有——"白澤看向王永年的偽眼，"一顆能模仿天道的"眼睛"。"
    九兒立刻明白過來"您要用幻象幹擾青銅門的開啟？"
    "不止是幹擾。"白澤的金角開始在空中繪製陣法，每一筆都留下金色的軌跡，"我要讓羋福開啟錯誤的坐標，把他自己流放到無盡虛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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