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福至心靈，突然想起銀霄劍成時劈開天幕的那一幕。他不再追求招式威力，而是將全部心神融入劍中。奇妙的感覺湧現——他仿佛變成了劍，又仿佛劍變成了他。銀霄的聲音在腦海響起「吾名非銀霄乃應龍第七子囚牛」
    真相如閃電劃過。難怪劍成時能引動天地異象，難怪能輕易駕馭龍氣——這根本不是什麽幼龍劍靈，而是被封印在劍中的上古龍子！
    劍身上的紋路開始變化，囚牛真形顯現龍首麒麟身，尾如琴弦。孫先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劍柄傳來，那不是蠻力，而是某種觸及規則的本源之力。
    "斬！"
    簡單的一記豎劈，卻帶著開天辟地的氣勢。劍光不再是銀色，而是呈現出混沌初開的灰蒙。九嬰門核圖案與劍光接觸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哢嚓。"
    輕微的碎裂聲響起，緊接著是連鎖反應。九個青銅麵具同時破碎，露出下麵千瘡百孔的真實麵目——那竟然是九張扭曲的人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同點是眉心都有一個青銅鏡的烙印。
    黑泥如決堤般從碎裂處噴湧，卻在接觸到混沌劍光時凝固、崩解、最終化為虛無。九嬰龐大的身軀開始崩塌，九個頭顱發出不同音調的哀嚎，有嬰兒啼哭，有女子尖叫，有老者嗚咽
    當最後一縷黑泥消散時，原地隻剩下九麵破損的青銅鏡，每麵鏡子裏都映照出羋福扭曲的麵容。
    "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鏡子裏的羋福同時開口，聲音重疊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音，"三扇門已開其二最後一扇"
    昭虺突然撲向中央那麵鏡子，殘破的身軀燃起青色火焰"一起下黃泉吧，師兄！"
    "昭虺！"白澤想阻攔卻已來不及。青火與銅鏡接觸的瞬間，空間扭曲成一個漩渦，將九麵鏡子與昭虺一起吞噬。最後一刻，眾人清晰看到昭虺回頭，用僅剩的一隻複眼傳遞信息——那眼神分明在說"快走"。
    驚天動地的爆炸席卷方圓千丈。當煙塵散去時，原地隻剩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天坑，邊緣處覆蓋著青銅色的結晶。
    琴山地宮方向突然傳來劇烈的靈氣波動，一道青銅光柱衝天而起，將紫金色的天幕撕開一個巨大裂口。通過裂縫，眾人驚鴻一瞥——那後麵不是星空，而是一隻正在緩緩睜開的巨大眼睛！
    "外神醒了"白澤的金角暗淡無光，"羋福這個瘋子他真的召喚了"
    阿史那燕的落日弓印記突然灼痛，一段陌生的記憶湧入腦海——那是羿封印在傳承中的警示「青銅門乃外神耳目，三門齊開則神臨此界」
    孫先握緊銀霄劍，發現劍身上的囚牛紋正在發光。龍子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持我斬斷人門或有一線生機」
    王永年突然咳出一團銀血，虛弱地指向琴山"九兒有危險她正在門樞"
    眾人來不及悲傷，甚至來不及療傷，拖著殘破的身軀奔向最後的戰場。天空的裂縫越來越寬，那隻眼睛已經露出三分之一——僅僅是注視，就讓方圓百裏的靈氣開始暴走。
    更可怕的是，所有被九嬰黑泥汙染過的地方，都開始滲出青銅色的液體。這些液體匯聚成小溪，向著琴山方向流淌，仿佛受到某種召喚。
    "必須切斷它與門的聯係。"王永年右眼的星河開始暗淡，星砂如細雪般從眼角飄落。他左眼的星雲偽眼已經徹底碎裂，隻剩下一個空洞的眼眶，邊緣還殘留著銀色的血痕。"我需要有人進入它的意識"
    昭虺突然笑了。那笑容裏沒有恐懼，隻有釋然。他枯瘦的手指扯開早已破爛的衣襟，露出心口那個腐爛多年的窟窿——邊緣泛著青銅色的鏽跡，內部隱約可見一團微弱的青光跳動。"三十年前我就在等這一天。"
    "昭虺！不要——"九兒伸出手，卻被白澤的金角攔住。瑞獸的眼中閃爍著悲憫與敬畏。
    不等眾人阻攔，昭虺猛地將手插入自己胸腔。腐爛的皮肉如枯葉般剝落，露出森森白骨。他悶哼一聲，從心髒位置扯出一團跳動的青光——那是他用血肉重新培育的本命蠱殘體。蠱蟲離體的瞬間，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但眼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以我殘蠱為舟"他將蠱蟲拋向僵立的九嬰，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人聲，"觀星者，送我進去！"
    王永年銀霄劍一指，劍尖迸發出最後的星光，包裹著那團青光衝入九嬰中央頭顱的裂口。刹那間，昭虺的身體如斷線木偶般僵直倒地，而九嬰的九個頭顱也同時停止了動作——他的意識已經侵入凶獸體內。
    在眾人看不見的精神世界，昭虺看到了可怕真相。九嬰的魂魄被粘稠的黑泥纏繞成繭，而每一條黑泥的盡頭都連接著青銅門內的某個存在。那是個由無數痛苦麵孔組成的聚合體，每一張臉都在無聲地尖叫。它們貪婪地吮吸著九嬰的神誌，將其轉化為更純粹的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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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你了"昭虺的殘蠱發出最後的光芒，照亮了這個扭曲的精神空間。在無數痛苦麵孔的中央，他認出了一張熟悉的麵容——那是三十年前的羋福，還未被青銅門完全腐蝕時的模樣。"羋福，這就是你崇拜的神？！"
    沒有回應。隻有更多的黑泥從四麵八方湧來，試圖吞噬這團闖入的青光。昭虺的意識開始模糊，殘蠱的力量正在急速消耗。在徹底消散前，他看到了最後一幕——黑泥深處，羋福的殘魂被無數青銅鎖鏈貫穿，鎖鏈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巨大的、布滿血絲的眼球。
    "原來你也是囚徒"昭虺的殘念在消散前明悟了一切，"那就一起解脫吧"
    他毫不猶豫地引爆了本命蠱。這團以他三十年生命為燃料培育的蠱火，在這一刻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青光炸裂的瞬間，現實世界中的九嬰九個頭顱同時發出淒厲的哀嚎，體表的黑泥如退潮般縮回體內。
    "就是現在！"白澤的金角突然亮起，一道純淨的金光射向九嬰中央頭顱的傷口，"淨化它的魂魄！"
    九兒的通神印應聲而動，紫晶表麵浮現出西王母的古老符文。她雙手結印，將全部靈力注入淨化之光。光芒所及之處，黑泥如沸湯潑雪般消融，露出九嬰原本的靈魂——那竟然是九個被強行縫合在一起的孩童魂魄！
    "天殺的羋福"阿史那燕的落日弓印記燃起憤怒的金焰，"他竟然用活人煉蠱！"
    孫先強撐著站起來，銀霄劍感應到主人心意，發出悲憫的龍吟。劍身上的囚牛紋亮起柔和的光芒——這是淨化而非殺戮的龍力。
    "送他們安息吧"王永年虛弱地跪坐在地，右眼的星河已經所剩無幾。
    孫先雙手握劍，劍尖輕觸九嬰額頭。沒有華麗的劍招，隻有一道溫柔的銀光流入凶獸體內。九個孩童的魂魄在銀光中逐漸分離，扭曲的麵容恢複平靜。他們向孫先露出感激的微笑，隨後化作點點星光消散於天地間。
    隨著魂魄淨化，九嬰龐大的身軀開始崩塌。青銅麵具一片片剝落，露出下麵千瘡百孔的腐肉。沒有黑泥支撐，這具強行拚湊的軀體終於走到了盡頭。
    就在眾人鬆口氣時，異變陡生！九嬰心髒位置突然炸開，一團粘稠的黑泥如箭矢般射向最近的王永年！
    "小心！"向寧的竹簡自動展開，卻慢了半拍。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銀影閃過——是銀霄劍自主飛起，擋在王永年麵前。黑泥擊中劍身，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劍身上的囚牛紋劇烈閃爍，龍吟聲中帶著痛苦。
    "銀霄！"孫先撲過去握住劍柄，立刻感受到劍靈傳來的劇痛。黑泥正在侵蝕龍魂，銀白的劍身開始浮現青銅鏽跡。
    白澤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按在劍格上"以瑞獸之名，淨化！"
    金角迸發出太陽般的光芒，與黑泥激烈對抗。阿史那燕也加入進來，落日弓印記射出一道金烏真火。在三重力量壓製下，黑泥終於被逼出劍身，落在地上扭曲蠕動。
    "這是門核碎片？"九兒警惕地盯著那團黑泥，"它想寄生銀霄劍！"
    黑泥突然暴起，化作無數細絲射向眾人。就在這危急時刻，一支冰藍箭矢破空而來，箭身上纏繞著熟悉的寒氣——
    "師父的箭？！"阿史那燕驚訝回頭。
    箭矢精準命中黑泥中心，冰霜瞬間蔓延，將其凍成青銅色的冰雕。一個青衣女子從林間走出，眉心金瞳熠熠生輝。她身後還跟著十二名身穿古老服飾的修士，每人手中都持有一件上古法器。
    "青鸞率領昆侖守鏡人前來助陣。"女子向白澤微微頷首，"西王母感應到青銅門異動，特命我等前來封印。"
    白澤長舒一口氣"來得正好。這團門核碎片必須立刻淨化。"
    青鸞的金瞳射出一道神光，照在冰雕上"不止這一團"她的聲音突然凝重，"琴山地宮下的"人門"已經半開，羋福用三千活祭喂養的黑泥正在湧出"
    仿佛印證她的話，地麵突然劇烈震動。遠處琴山主峰開始崩塌，一道青銅光柱衝天而起，將天空撕開更大的裂縫。那隻巨大的眼睛已經露出半隻，瞳孔中倒映著整個秘境的山川河流。
    "沒時間了。"青鸞轉向守鏡人，"布周天星鬥大陣，暫時封住裂縫！"
    十二名守鏡人立刻分散站位，手中法器拋出，在空中組成一個複雜的立體陣法。星光從陣法中傾瀉而下，形成一道光幕暫時遮擋了巨眼的視線。
    "這隻是權宜之計。"青鸞快速解釋，"要徹底解決問題，必須有人進入青銅門內部，從源頭切斷外神的聯係。"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孫先——準確說是他手中的銀霄劍。劍身上的囚牛紋正在發光，似乎在回應什麽。
    "囚牛"白澤若有所思，"難怪你能駕馭此劍。龍之九子中，唯有囚牛精通音律，能破世間一切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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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鸞的金瞳突然睜大"我明白了！青銅門本質上是一首"困神曲"，需要特定的音律才能解開。羋福一族世代守門，卻不知自己隻是門上的"鎖"！"
    孫先握緊銀霄劍"我該怎麽做？"
    "彈奏破陣曲。"青鸞指向劍身，"囚牛化劍，此劍即是琴。但需要有人獻祭全部靈力為弦"
    "我來。"王永年突然開口。他右眼的星河已經暗淡到幾乎看不見，但語氣卻異常堅定，"星力最適合做媒介。"
    "不行！"九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的偽眼已毀，再耗盡星力會"
    "會死。"王永年平靜地接話，"但這是唯一的機會。"他看向孫先，"還記得我們在星圖上看到的預言嗎？"
    孫先渾身一震。他們確實在星圖中看到過這一幕——七顆星辰墜落，化為斬神之劍。當時不解其意，現在終於明了銀霄劍中的囚牛正是應龍第七子！
    沒有時間猶豫了。天空中的星光屏障開始出現裂痕，守鏡人們已經嘴角溢血。青鸞咬牙支撐著主陣眼，白澤則用金角加固薄弱處。
    "開始吧。"孫先橫劍於前，左手輕撫劍身。銀霄劍發出清越的嗡鳴，劍脊上浮現出七道琴弦的虛影。
    王永年深吸一口氣，右眼最後的星砂全部湧出，在劍身上凝結成七根晶瑩的弦。每凝結一根，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當成弦的瞬間，他整個人如玻璃般出現裂痕。
    "彈奏"他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
    孫先手指輕撥星弦。沒有樂譜，全憑劍靈指引。第一個音符響起時，整個秘境為之一靜。第二個音符引發空間震顫。當第三個音符流出時，青銅門的光柱突然扭曲了——
    琴山地宮方向傳來羋福瘋狂的嘶吼"不！停下！你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沒人理會。孫先繼續彈奏，每一個音符都讓銀霄劍明亮一分。當第七個音符響起時，劍身完全化作一道銀光，囚牛真形從中躍出——龍首麒麟身，尾如琴弦，通體銀白。
    它仰天長嘯，嘯聲中蘊含著七個古老音符。天空中的巨眼突然收縮，流露出恐懼的神色。青銅光柱開始崩塌，裂縫中的眼球瘋狂轉動，卻無法阻止音律的侵蝕。
    "還不夠"青鸞嘴角溢血，"需要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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