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就知道，右眼皮一直跳準沒好事，還好連夜趕回來了！真是的，飛機票價格簡直翻了不止一倍。”突如其來闖入的陌生女人，打斷了兩個人的僵硬氣氛，茜裏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樣，連忙站起來，“伊歌……”
    春日伊歌將身上沾滿雪的外套脫下來，丟在一旁，徑直走過去，略過赤井秀一，將沙發上的人抱起來，像是哄孩子一樣，輕拍著她的後背，“抱歉，都是這場大雪，飛機耽誤了點時間，本來會更加早一些的，抱歉……”
    茜裏像是樹袋熊一樣抱著她，在她肩上蹭了蹭，“嗯……好想你……你為什麽好久都不來看我。”
    “嘛，這不是忙著賺錢嗎？給你買生日禮物。”春日伊歌說著從包裏掏出一個禮物，“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拆禮物好不好？”
    “好……”茜裏本身就很輕，再加上最近因為懷孕沒有什麽胃口，沒怎麽吃東西，更瘦弱了一些，就像是抱著一堆骨頭。
    進房間之前，春日伊歌看了一眼身後的赤井秀一，“我有話和你說。”說完，便將房門關上，拿出手機播放事先錄好的音，為了以防萬一，自己花了幾天的時間，特意講了一整本童話故事，絕對可以讓她好好睡著的。
    “快睡吧，我去處理些事，一會再來陪你好不好？”伊歌溫柔的替她蓋好被子，“好了，快睡吧。”
    “嗯。”伊歌將睡眠專業耳機給她戴上，點開播放按鍵，“好好睡吧。”
    如果茜裏對高橋征的依賴感是因為控製，那個對春日伊歌的依賴完全出於內心，已經將伊歌完全變成自己的一部分了，對她抱有絕對信任。
    春日伊歌確認茜裏熟睡之後，翻了翻她抽屜裏的藥物，十幾罐的空藥瓶，最近是吃了多少？她不在，難不成又是那幾個自大玩意給她開的藥？
    就算是模仿也要有個度吧。
    聽見關門聲後，赤井秀一抬眼看過去，“她怎麽樣了？”
    “睡著了。”春日伊歌連夜趕回來了，也沒有怎麽好好休息，按了按太陽穴倒在沙發上，隨手拆了一盒桌上的巧克力，勉強活過來了。
    “你來的時候抽煙了？”春日伊歌皺著眉“身上煙味那麽重？”
    “……”赤井秀一沒回她，茜裏對這個陌生女人的依賴感遠超於自己，尤其自己今天還算是被甩了吧，心情更糟糕。
    “她不喜歡煙味，你不知道嗎？”春日伊歌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滿，走到窗邊，顧不得冷意，試圖將屋內的煙味吹散一些，“就算忍不住，麻煩你來之前至少換一身衣服，這個味道簡直熏死人了，按照你的煙癮和作息，我想很快就會死掉的，幸好茜裏和你分手了，不然她可要成寡婦了。”
    “……”
    “算了，別說你了，遇到這種事我也心煩呢，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自打隔壁小診所老頭告訴自己茜裏懷孕這個重磅消息之後，春日伊歌可以說是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失眠。
    想了不下好幾百種方法，但最後還是要尊重她的意願才行，唉，燙手山芋也不過如此吧。
    伊歌不等赤井秀一說話，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我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但這件事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和茜裏病情無關。她反感你，抗拒你應該是你的問題。”
    她咬著一塊巧克力看向他，眼裏帶有一絲打量，“你不會是出軌了被她發現了吧？或者你撒謊了然後騙她被她知道了？”
    “她討厭被欺騙了，你知道嗎？赤井秀一。”春日伊歌在某種程度而言，也算是了解了赤井秀一，哪怕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麵。畢竟在此之前茜裏每次來醫院向自己說明日常生活的時候，赤井秀一算是一個高頻詞，久而久之就了解了。
    欺騙茜裏？赤井秀一想不到自己在哪個地方騙了她，至於情感不貞這種事情完全不可能，不然他也不可能冒著被懷疑的風險特別過來慶生，為了以防萬一還過分的利用了宮野明美，拿她當擋箭牌，至少可以減少一些懷疑，這樣到時候就算被查到了，也不會影響茜裏。
    嗯？等等，宮野明美。
    赤井秀一似乎發現了盲點，茜裏難道是看到自己和宮野明美在一起了？她不會因為這件事所以開始抵觸自己？但這要怎麽解釋？
    哪怕是謊言或者是利用，但自己確確實實在和她處於交往期間，嘖，頭疼，任務進度還是有點慢了。
    看他陷入沉思的模樣，伊歌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了，往後一仰，“看來你找到事情的線索了？那就行，省的我解釋了。”說罷，她理了理衣服，慢慢起身，伸出手，“雖然挺遲的，但出於禮貌還是介紹一下吧，我是春日伊歌，茜裏的主治醫師。”
    春日伊歌，赤井秀一想起之前找到的茜裏的體檢單，每一張上麵都有她的簽字，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你好，赤井秀一。”他隻是點了點頭，沒有過去，此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遠到可以再站七八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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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短暫的友好相處吧，沒有開始的劍拔弩張，雖然是單方麵的。
    伊歌挑了挑眉放下手，她也不介意這些，“行吧，現在，你可以開始問我問題了。你問，我答，這樣省時間。”
    隨後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會無論你聽到什麽，再驚訝也要收住，別太大聲，會吵到她的，到時候再哄睡就難了。”
    赤井秀一點點頭表示明白，“茜裏的病情是嚴重了嗎？”果然還是擔心她的病情，雖然知道抵觸自己的原因了，但茜裏的狀態也實在是不對，完全不正常。
    伊歌抓了抓頭發，似乎有些為難，不知道如何開口，“啊，那個啊，病情的話，說嚴重的話也確實是嚴重了一些，但她也在成長，控製的挺好，所以整體來說，還行。”
    “還行？”赤井秀一並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敏銳的察覺到對方話語中的漏洞，“還有什麽叫控製的很好？她知道自己病了？”
    “？”這次換春日伊歌一臉懵，“你在說什麽？茜裏好歹也是學醫的，雖然是法醫，但是醫藥知識可是一點不落的，怎麽可能不知道呢？而且要是不知道的話，來找我治病做什麽？閑得無聊嗎？”不是fbi嗎？據說好像還是什麽王牌來著，怎麽這點蹩腳的遮掩都看不出？
    這個人真的是茜裏嘴裏說的那個絕佳三優男友嗎？
    被質疑的赤井秀一“……”
    “可梅爾教授之前告訴我茜裏的情況，似乎並不是這樣。”說來還是不相信伊歌罷了，來曆不明的女人，可信度還是有待商榷。
    春日伊歌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非常不屑的笑一聲，“梅爾教授？他啊年紀一大把了，也不出去走走，遲早老年癡呆。”
    “他確實是心理學專家，這點我承認，但專家畢竟隻是專家而已，他或許對茜裏的病情有自己的理解，但也隻是他自己的推斷和觀察。而我對茜裏的診斷可全都是有事實依據的，一部分是因為了解她，另一部的則是出於茜裏的信任。他不會和你說茜裏隻是單純的心理疾病什麽的吧。”她語氣裏略帶誇張，可能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
    赤井秀一皺著眉頭，“什麽意思？”
    春日伊歌將包裏的藥單遞過去，“茜裏從我這裏一共拿了三十幾次的藥，每次一拿就是幾個月的量，甚至半年的量，你覺得……這隻是簡單的心理疾病？你就沒有懷疑過哪個正常人會把維生素當飯吃的？你不是她枕邊人嗎？”說完還有些不確定的看一眼他，“你……真的是嗎？”
    “茜裏她是病了，心理確實也不是那麽健康，倒也不是抑鬱症那種心理疾病，更多的大腦功能活動發生紊亂？嚴重的說，她患的是有精神障礙。”春日伊歌說完後走到落地窗前，“今天算是初雪吧，應該是個好兆頭。”
    “精神障礙？”完全陌生的詞匯，讓赤井秀一覺得伊歌在開玩笑或者故意誇大，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出破綻，但無果。
    伊歌點了點頭，“是的，加上她最近又懷孕了，而且加上目睹你感情不貞的場麵，所以最近稍微嚴重了一點，但是過段時間就會好一些的，隻要忘掉你，她就會恢複回以往那樣的。”
    接二連三的重磅炸彈讓赤井秀一一時間失語，茜裏懷孕了？
    赤井秀一腦袋裏的那一根弦徹底斷了，完全失去了冷靜，“她懷孕了？這會影響她的身體嗎？對她有生命危險嗎？或者……會影響病情嗎？”
    春日伊歌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影響太多，這點你不用太擔心……茜裏身體算不上多健康，但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好好照顧的話問題不大，養一養就能回來了。”說完苦惱的歎了口氣，“唉，問題是，你也知道孕婦嘛，情緒各方麵都要照顧到，而且懷孕期間肯定是要停藥的，這就是麻煩的點，就算是打掉孩子，那這樣對她的傷害也挺大的。不過如果目光放長遠一點的話，孩子生下來對茜裏也有好處。”
    赤井秀一完全愣住了，突然被告知自己要當父親了，即便是優秀的臥底兼王牌也是無法立刻反應過來的。
    隻是長遠來看嗎？那麽短期內，茜裏可能會痛苦難受一陣子。
    “接下來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接下來，我會自己去查。”他打算親自去了解茜裏的過往，茜裏的過去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光是茜裏表現出來的，旁人說的，無法真正的了解她。
    “嘛，看在你也是關心茜裏的份上，給你一個特別照顧吧。”伊歌將一張名片遞過去，“上麵是我的私人聯係方式，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
    “但……你應該明白吧，有的時候，情報交換需要一定的代價的。”赤裸裸的暗示。
    “你要什麽？”
    “我是個生意人，你說呢？”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她，將名片拿走，“錢會打在你的卡上，另外……茜裏那邊需要費用，我也一並給你。”
    “不用，對她免費。”
    就在赤井秀一離開時，伊歌叫住他，語氣不似之前那樣，要更加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乞求，“我今天告訴你這些，並不是為了讓你心疼茜裏，或者有負罪感什麽的，也不是給你壓力。”她盯著窗外的飄雪，“我隻是不想茜裏在某一天鼓起勇氣向你坦白自己所有不堪的時候，你的猶豫，你的考慮，你的下意識退縮會成為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到那個時候，即再怎麽補救，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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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直截了當的告訴她結果，對你對她都好。”
    “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不會介意這些什麽的，但是人性是複雜的，今天一個樣，明天又是一個樣的，世界上最爛的賭徒都不會去拿人性賭博，畢竟逢賭必輸。所以，我現在告訴你這些，是給你足夠多的時間考慮，等到未來真的有那一天的時候，你可以爽快的告訴她你的選擇。”
    “希望你可以諒解我的擅自做主。”
    赤井秀一聽後沒說什麽，留下一句“照顧好她”後便離開了。
    伊歌不確定自己今天的坦白是對還是錯，說是不拿人性去賭，但最後還是冒險了，真是的，人果然是表裏不一的。
    赤井秀一回到安全屋後，他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煙灰缸裏的煙蒂已經多到溢出來了，但這並沒有讓他好轉多少。
    一整個晚上的時間讓他考慮了很多，他不清楚未來如何，甚至自己會不會活到那個時候他都不確定，但他不想和茜裏以悲劇結尾，他愛茜裏這一點毋庸置疑，即便是她病了，那份愛依舊不會變。
    但，他不能不負責任的隻是讓茜裏承受這一份責任。
    赤井秀一在組織裏本身已經混得不錯了，所以即便是不靠宮野明美也沒有關係。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與宮野明美提了分手，並作為補償，表示自己會護好她們姐妹兩個的。對方一開始有些不能接受，但最後還是同意了，畢竟妹妹的安全更加重要，她知道他有這個能力可以護住誌保，這就足夠了。
    赤井秀一之後為了可以接近組織的最高層，拿到核心機密，一直不斷的完成任務，效率高得出奇，很快就占據了一定的地位，最後順利拿到代號。
    赤井秀一私下裏也會去調查到茜裏的過去，如春日伊歌所言，她的信息幾乎是完全敞開的，大概是名人的關係？就連榮譽校友上麵都能查到她的相關數據，某些地方的社區報也能看到茜裏的身影。
    她真的很優秀，優秀到赤井秀一覺得自己都配不上她了。
    可越深入調查，就越覺得心疼，茜裏因為家庭緣故曾經多次轉學，但也因為這樣，茜裏沒有要好的朋友，說得上話的都沒有幾個，之前教過茜裏的那些老師，也說茜裏好是好，但就是性格孤僻，經常一個人，還私下透露過，茜裏曾經多次遭受過校園霸淩，但因為對方有權有勢，學校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原因隻是因為她太過於漂亮了，那時的茜裏對於青春期躁動的男孩子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往往這就是災難的開始。
    茜裏家世背景都很好，但在別人的地盤再好也沒有用，惹到了幾個當地富豪，政府家的千金，她的校園生活過得算不上順利。
    之後步入高中，甚至大學，進了更好的私立學校，學生大多開始專注於學業之類的時候，她的優秀就成為了罪過，研究成果被盜用、學術抄襲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他從茜裏曾經住過地方的鄰居那裏了解到茜裏的父親因為出軌然後與對方殉情死了，讓當時的母女二人經常被人講閑話，不得已才多次搬家。
    但此外他查不到其他的更細一點的信息，但隻是這一些，已經足夠構建她的過去了。
    資料上，各種“罪證”讓赤井秀一覺得茜裏能好好活著且活成這麽好，已經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了。
    初遇茜裏的時候，她對自己的防備心很重，對周圍一切的防備心都挺重的，身為校園女神周圍追求者不斷，卻始終都是一個人，當時甚至還有人下賭注什麽的，看誰可以追到她。
    現在想想，能和茜裏在一起，不過是自己幸運罷了。
    梅爾教授告訴過他，茜裏的父母都是極優秀的人，所以對茜裏的要求其實非常嚴格，他們一直灌輸著一些極致的思想給茜裏，至於是什麽樣的思想大概可想而知。
    茜裏本人其實非常渴望愛的，但在茜裏眼裏，得到愛的前提是自己必須是完美無瑕的，是值得被愛的，才可以得到愛。
    所以她會小心翼翼的去愛一個人，也會小心翼翼的去隱藏自己的全部缺點，努力讓自己實現“完美”，去得到那一份來之不易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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