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軍營內。
    章潛坐在帥帳中，手裏把玩著那枚兵符。
    “陳副將。”
    “在。”
    “你去兵營，把那三個負責糧草調配的千戶請來。”
    “說我請他們喝酒。”
    “明白。”
    一個時辰後。
    三名千戶跪在帥帳前，臉上堆著笑，比酒樓門口的迎賓都恭敬。
    “章大人叫我們，是什麽吩咐？”
    章潛一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望著他們：“我這幾天查賬，查出點玩意兒。”
    “想問問你們。”
    “去年冬月，兵部撥了四萬兩銀子，說是采買冬衣，送至第三營。”
    “結果第三營穿的還是前年那批舊衣，有人凍死了。”
    “我想問問，銀子去哪兒了？”
    三人臉色一變。
    “這……這事兒不歸我們管啊，大人！”
    “是啊，我們隻是執行的人，撥款的是上麵！”
    “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啊！”
    “哦。”章潛點頭。
    “那就好。”
    他拍了拍手，門外立刻進來兩名親衛，手裏各拎著一根狼牙棒。
    “你們既然什麽都不知道，那我就打你們一頓。”
    “打到你們知道為止。”
    三人臉色瞬間慘白。
    “章大人，冤枉啊……”
    “我們真不知道！”
    “打人犯法的！這是軍營，不是私堂……”
    “我知道。”章潛笑了笑。
    “可我現在是欽差。”
    “欽差打你，犯法麽？你們說我這打，是公，是私？”
    啪！
    一棒子下去，直接把左邊那人的肩胛骨打得錯位，慘叫一聲，倒地抽搐。
    “繼續。”
    章潛冷冷道，“記住，別打死了。”
    “我要他們活著，把賬說清楚。”
    帥帳裏的火光搖晃。
    第一棒下去，那千戶肩膀骨頭錯得徹底，整條右臂垂在一邊。
    疼得他直抽搐，嘴唇咬得血肉模糊，一聲都沒吭出來。
    但他眼裏那點不服氣的狠勁被打散了。
    章潛掀了眼皮看他，沒說話，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繼續。”
    第二下還沒落下，另一個千戶已經跪著往前爬了一步，額頭貼地，聲音抖得厲害，“大、大人！我說！”
    “那筆銀子，根本就沒送下去。”
    “是、是營正曹英攔了，說還有一批戰馬沒付尾款，先挪用著。”
    “可那馬，那馬根本沒到營裏來過……”
    陳副將一腳踹過去，把他踹得翻了個滾。
    “那你他娘的還簽字？”
    “我不簽，他就讓我下去喂狗啊！”那人哭了，真哭了。
    “我當時就想著混過去，混一天是一天……”
    章潛擱下茶盞，站起身，走到他麵前。
    “你混一天，是一天。”
    “可第三營的兄弟們，他們混不過去那一夜。”
    “你知道死人凍成什麽樣嗎？”
    “我見過，那臉凍得裂開，嘴裏都是雪，眼睛睜著，像是沒死透。”
    “你睡在被窩裏，他們死在雪地裏。”
    “你一筆賬，值不值一條命？”
    那人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額頭砸在地磚上，砰砰直響。
    “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章潛冷著臉沒說話，轉頭看向第三個千戶。
    那人嚇得直接趴地上，嗓子都啞了，“我也說！我什麽都說！”
    “糧倉裏那批米！是去年春天屯的，早就黴了。倉管讓換，我沒批，我想著能混就混！”
    “我還！還在後麵加了點水銀，說能防蟲！”
    陳副將一拳就砸他後背上，打得他口吐白沫。
    “你娘的那是人吃的東西？你是養蛆呢！”
    章潛擺手，“別打。”
    他蹲下身，盯著那人，“你還記得你吃的是官糧。”
    “不是你家地裏刨出來的。”
    “你吃俸祿，穿朝服，用的是百姓的稅銀。”
    “可你連一口幹淨的糧都不給士兵留。”
    “你不配。”
    那人哭著要上來抱他腿，被親衛一腳踹回去。
    “把他們送去大營刑房，封口，封手，封腳。”
    “他們的供詞，我要一字一句寫下來，明日送去西北王府。”
    “我倒要看看，西北王怎麽解釋。”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軍營大門口卻已經聚了不少人。
    章潛一身常服，手裏提著三份供詞，帶著陳副將直奔王府。
    “你說他會不會狗急跳牆？”陳副將壓低聲音問。
    “他要是真敢動我，”章潛掀了掀披風。
    “那我今天就讓他死在王府門口。”
    西北王府。
    門前早有侍衛等著，見章潛來了，慌忙行禮。
    “章大人，王爺說請您……”
    “讓他在門口等我。”章潛打斷，隨手將三份供詞往他們懷裏一塞。
    “去告訴他，我不進你們王府。”
    “我怕髒了鞋。”
    “這三份供詞，記得讓他親自看。”
    “看完了，讓他帶著人來我軍營，跪下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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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跪得快，還是我送他進地牢快。”
    那侍衛臉色發白，連滾帶爬跑進去。
    片刻後，西北王披著大氅走出來，臉色鐵青，手裏提著那三張供詞，紙張已經被他捏得皺巴巴。
    “章潛，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敢在邊軍動私刑，這事我要奏明陛下！”
    “你奏吧。”章潛點頭。
    “你要不奏，我還得親自寫封信給皇上，說你西北王府藏汙納垢，私吞軍糧。”
    “到時候你奏我一個越權，我彈你一個謀逆，咱們看看誰死得快。”
    西北王氣得嘴唇直抖，“你、你這混賬東西！”
    “混賬？”章潛一步步逼近。
    “我告訴你，我現在是欽差，是太子少師，是鎮國侯。”
    “我混賬點，是給你機會。”
    “你要是再嘴硬，我把你府門拆了，連你一塊兒送回京城。”
    “到時候你連個跪的機會都沒有。”
    西北王終於慫了。
    他不是不敢拚命，是真的怕了。
    他知道章潛有本事，有膽子，也有底氣。
    最關鍵的是陸新竹信他。
    他要真動了章潛，太子能立馬下旨，要他的命。
    “我認。”他低聲道。
    “認罪可以，但人我保。”他咬了咬牙。
    “那三個千戶，是我親衛營裏調出來的。”
    “他們要是死了……”
    “那你就跟他們一塊死。”章潛打斷。
    “你以為這是談條件？”
    “你認罪，是你求我給你留命。”
    “不是我求你交人。”
    “你要是再敢給我談條件，我今天就讓你從這王府門口滾出去！”
    西北王麵皮抽了兩下，終究沒再說話。
    章潛已經不給他留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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