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的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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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商年思緒斷了一秒,“你說什麽?”
    靳言紅著臉,一雙狗狗眼顯得純情又天真,他大著膽子又重複了一遍:“我現在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
    他說完,緊張地看著沈商年。
    沈商年不是傻子,這麽一句話,再配上靳言這含羞帶怯的表情。
    他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
    “靳言。”
    他第一次語氣正式地喊他。
    靳言呼吸都急促起來,他下意識坐正了些,“嗯?”
    沈商年眼睛清澈,像是裹著一汪泉水,目光真誠,一字一頓:“我恐同,不喜歡男人。”
    “什麽?”
    靳言臉上的笑意悉數褪了下來,一顆原本上下晃動的心髒像是被人用力按壓下去,“你恐同?”
    “嗯。”
    外麵天已經黑透了,沈商年身後是黑漆漆的窗戶,窗戶外麵是閃爍的燈火。
    然而這所有的星光點點,都比不得眼前這人明亮耀眼。
    靳言第一次見到沈商年,是在一個聚會上。
    彼時人聲鼎沸,有人唱歌,有人熱舞,有人在角落裏放蕩接吻。
    燈光昏暗,人處在其中,會失了分寸和羞恥。
    靳言一邊煩,一邊又不想離開。
    那麽多人裏,他唯獨獨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躲在角落的沙發上,穿著簡單柔軟的t恤,手裏摁著一個泛著金屬光澤的打火機,他隻是重複摁著,估計是想聽那清脆的翻蓋聲。
    旁邊正好坐著一對男女,兩人唇吻著唇,拉絲熱吻。
    他絲毫沒有受到幹擾。
    氣質疏離,像是一捧幹淨清透的雪。
    自娛自樂地按了半天,直到孫鶴煬找上門,調侃他,讓他去唱首歌。
    他才收了打火機。
    這人一到k歌機旁邊,周圍人都敬他,給他讓位置。
    他聲音很有少年感,雖然有點跑調,但總體還是好聽的。
    那首歌靳言至今都記憶深刻。
    歌名是《今天也想見到你》。
    “昨夜的流星劃過你的眼睛……”
    “那是我最寂寞的心情……”
    “……”
    “今天也想見到你……”
    “誰也無法代替……”
    靳言身處娛樂圈,看過太多俊男美女,聽過太多高超的唱腔。
    而他看著沈商年垂下的睫毛,唇瓣上稍顯肉感的唇珠,握著話筒的修長指骨,明明那麽青澀,他卻移不開眼。
    即使後來得知他便是傳聞中那個囂張跋扈的沈小少爺,他依舊掩飾不住自己的心動。
    “你怎麽可能恐同呢?”
    靳言從回憶中抽離出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商年。
    沈商年涼颼颼地反問:“難不成我很像男同嗎?”
    靳言下意識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
    最後他猛地掀開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難過地把自己包了起來,“我失戀了。”
    沈商年平日裏惡名在外,根本沒人敢湊到他麵前表白。
    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靳言,但是下意識起身出去,給他一個私人空間。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病房區走廊空無一人,他順著走廊往外走,中間看到了護士站。
    護士站此時亮著光,裏麵的醫生辦公室也亮著光。
    陳之倦大概已經下班了。
    沈商年這麽想著,正準備走。
    結果一個人影從辦公室晃了出來。
    他穿得很單薄,軍綠色的刷手服,褲子稍微短一些,腳上穿著拖鞋,露出了裹著黑色船襪的腳踝。
    手裏還端著玻璃杯,玻璃杯裏裝著咖啡。
    陳之倦表情稍顯懶散疲倦,耷拉著眼皮,估計是忙了一整天,已經累了。
    他原本略過沈商年走了,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目光落在沈商年臉上,看得出來他有點意外:“你怎麽還沒走?”
    沈商年老實回答:“我朋友沒人照顧,我陪一晚上。”
    陳之倦原地站了兩秒,忽然把玻璃杯往他手裏一遞,“等我一下。”
    玻璃杯溫溫熱熱,放在手裏溫度正好。
    大概一分鍾,陳之倦就出來了,手裏拎著一條焦糖咖色的毛毯。
    他展開毛毯,披在了沈商年肩頭,“晚上蓋著。”
    毛毯碰到了沈商年的脖子,質感很柔軟,上麵帶著淡淡的青檸洗衣液的味道。
    他很念舊,大到平日裏常穿的衣服品牌,手表牌子,小到洗衣液沐浴露,幾乎沒有變過。
    這種淡淡的青檸味混著他身上的味道,真的挺好聞的。
    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很久,又默默咽了下去。
    “知道了。”
    沈商年把玻璃杯遞給他,想了想說,“你多穿點吧,也不年輕了。”
    刷手服是短袖,裏麵雖然有暖氣,但是實在是太單薄了些。
    “剛下手術,有點熱,等會兒就穿。”陳之倦說。
    “好。”沈商年也想不出來還能說點什麽,他一向要麵子,從來不主動給人台階下,能說這麽多,已經是例外了。
    他扭頭要走。
    手腕卻突然被人抓住。
    “年年……”
    這個稱呼,真的是好久沒有聽到了。
    沈商年身體沒動,隻回過頭,“怎麽了?”
    他單穿著一件毛衣,看上去幹幹淨淨的,性格和以前沒什麽變化,稚氣又純粹,喜惡分明。
    陳之倦喉結很輕地滾了滾,“對不起。”
    沈商年愣怔著。
    陳之倦繼續說:“三年前,在酒吧裏,我不該那麽說你。”
    沈商年是他拉著手長大的,他沒什麽心眼,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外放的。
    他太了解他了。
    在那句話出口之前,他就已經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他的小竹馬不會再理他了。
    但是陳之倦還是說了。
    他不可能看著沈商年結婚生子,做不到親口祝福他和另一個女生白頭偕老早生貴子,更不可能再牽著他與別人的孩子走在街上。
    這個矛盾是一個地雷。
    在他們年少時,埋在地裏,相安無事。
    隨著時間流逝,每長大一歲,危險性就會提高。
    總是要翻臉的,還不如早一點。
    這樣對雙方都好。
    但是陳之倦後知後覺地發現。
    好像比起親眼目睹他和另一個女生結婚生子,他更害怕老死不相往來,日日見不到麵。
    人的欲望都是無限膨脹的,見不到盡頭。
    真真切切見過麵,他就不甘心當成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