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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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你阿父,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阿父沒告訴過你嗎,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殺了我,就再沒人知道孤城的真相了”
    ……
    “少主公!”
    淩不疑猛地睜開眼。
    阿飛趕緊上去攙扶,“少主公,你剛才做噩夢了嗎,一直喃喃自語著,嚇死人了”
    胸前傳來沉重的痛意,裹緊的白色紗布又因為動作滲出點點血跡。
    淩不疑伸手拂上傷口,痛意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現在情況如何?”
    阿飛倒豆子似的給他報告,“除了彭坤帶著的那些近衛親兵比較難纏,其他人要麽不堪一擊,要麽利落投降。
    現在壽春已經被完全控製住了,彭坤和其他賊將都被活捉,隻等押回都城受審。”
    淩不疑點頭,放下心來。
    他們入城時迎來了一場混戰,幾個投降的將領再次反水,聯合彭坤,發起反攻。
    淩不疑帶人衝在最前,一路和這些核心力量糾纏,誓要生擒彭坤。
    最後關頭,彭坤不敵他,又故意以各種言語衝擊,趁淩不疑一時不備,直直對著他胸口刺了一劍。
    淩不疑倒下前最後見到的畫麵是彭坤不甘的被按趴在地,阿起阿飛驚慌的向他衝過來,遠處模糊看到一片白影,是崔琢從另一路打過來了……
    於是他安心的,也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戰後的瑣碎工作非常繁雜,而這本來都該是淩不疑的活。
    崔琢麵色淡然,一道道命令傳出,各項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
    沒人知道她心裏正在瘋狂輸出。
    彭坤那一劍紮的很深,當場血流不止,沉甸甸的夜色,四處是晃動的火把,遠處傳來打殺聲,獨此處詭異的停滯。
    伴隨著阿起阿飛的呼喊,崔琢那一刻都在想,若是淩不疑從壽春出殯,陛下會不會一頭暈死過去……
    不過他顯然命很硬。
    彭坤沒能刺中心脈,血也在崔琢手下醫護兵的手裏奇跡般止住。
    那小兵自己都驚詫半晌,恨不得把千裏之外白羽大營的杜梨拉來看看,你看啊!我止住的!
    被逼著學醫學傻了的孩子。
    崔琢揮手讓人下去領賞,一時間百感交集,最後也隻能心裏罵一句。
    命真硬。
    壽春城的戰鬥前後持續了四個時辰,最終被全部平息。
    該殺的殺該關的關的,崔琢還悄無聲息的把自己那幾個混在彭坤手下的衛兵收了回來。
    服飾裝備一換,加上本就是人員傷亡混亂的時候,敵屍統一一焚燒,完美解決。
    再就是去看望了一下被管控在府邸中的彭坤夫人,王姈。
    王姈精神良好,麵色紅潤,即便因為這場戰役顯的有些憂心忡忡,可大體推斷,她嫁來壽春以後過得很順心。
    崔琢先打了招呼,“你瞧著倒是比以前溫婉不少。”
    王姈一襲藍衣,素雅明麗,此時萬般的愁緒都化作一聲啼哭。
    崔琢不緊不慢入內,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
    “行了,有話快說,我還有事呢”
    王姈跪倒在她麵前,眼含熱淚,“求將軍饒過我夫君一命!”
    你還挺敢求。
    崔琢揉了揉太陽穴,“他都敢造反了,就是陛下開恩,旁人也饒他不得,你當我是神仙不成,什麽願都能許。”
    王姈麵容淒切,“王家如何你也知道,阿父窩囊,阿兄紈絝,阿母一心想著舅父一家,可以將我推出來為母族犧牲,這些年來,誰知道我喜歡什麽!誰在乎我想要什麽!
    但是他不一樣,他早年在孤城受瘴氣傷了身體,留下喘疾,所以院中從未有過花草,可他知道我喜歡侍花弄草之後,讓人尋了許多珍稀花草,種在院中,就是為了哄我開心”
    她說著露出笑來,是真切的幸福,
    “因此他不敢踏足我的院子,我當時還安心不少……後來一日夜裏,我屋中暖爐點燃帳子,起了大火,誰知,他竟不顧性命,拚了命的來救我!試問我的阿父阿母,哪個又能做到?”
    王姈目光決然,“從那以後,我便發誓,我這條命都是他的。”
    她又湊近兩步抓住崔琢的衣角,“你也定親了不是嗎,你應該能懂這種感覺,若你郎婿哪一日出事,你也會不顧一切的救他不是嗎?”
    崔琢皺眉,“我郎婿可不會去造反,你少亂說話啊。
    彭坤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你才嫁過來不久,又是宣皇後族親,你想免罪不難,但是他,隻能論怎麽死。”
    王姈怔怔跌坐回去,她何嚐不知,隻是,隻是……
    崔琢看她下意識扶上小腹,愣了一下,隨後驚詫的站起來,“你有孕了?”
    王姈也緩緩起身,“淩不疑心狠手辣,落到他手上,必然要酷刑審問,我告訴你一些事情,再幫你勸我夫君招供,隻要能換他死的痛快。”
    她眼神定定的,帶著些偏執的狠意,“我夫君在都城有些耳目,我也知道了一些,關於淩不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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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將軍既然已經醒了,那我便可放心離去,餘下休整人馬,押送賊犯的事情,還請將軍,上心。”
    崔琢語氣重點落在了最後兩個字上。
    彭坤當年害死老乾安王是一回事,淩不疑這麽積極來打這一趟又是另一回事。
    他想從彭坤嘴裏問出什麽崔琢管不著,但是無論如何人得押到都城之後才能審。
    淩不疑坐在榻邊,唇色蒼白,少有的虛弱起來,
    “銅牛已經被樓犇勸降,你大可緩幾日再動身。”
    嘖,哪壺不開提哪壺。
    彭坤的副將馬榮,當初手持顏忠的令印打開城門,占領了銅牛。
    可就在壽春還在僵持的時候,樓犇以言語勸降,不費一兵一卒,又收回了銅牛。
    現在壽春被拿下,那邊消息也傳了出來。
    而崔琢這次的主任務就是調查投敵之事,按理說不用再打一遍銅牛,她是該開心的。
    但是她開心不起來。
    樓犇啊樓犇,你最好不是在給我找事。
    “通敵叛國的大案子,經不起耽擱,明日清早我就會帶人離去。”
    公事公辦的態度,連一句問候都沒有,現在真是和她連初到洛陽時的關係都不如。
    那些熟稔的交談,默契的配合,共同行事日日相伴的時光,好像舊日的幻夢,易碎的泡沫,倏然消失了。
    淩不疑眼睫微動,沒有作答。
    還記得以前,崔琢因為假傳了他受傷的消息,心虛上門,送了不少禮物,好一通噓寒問暖。
    那時就連嘴上的空話,她都心懷歉意,而不過過去一年,現在差點沒命的傷勢,也換不來她半句關心。
    崔琢對他的沉默毫不在意,這種不忠不義心黑手狠深沉狡詐情義淡漠的人,怎麽樣都正常。
    更何況他們兩個現在又沒有什麽上下級關係,分屬不同任務不同的,誰管他呢。
    而她現在要回去休整,畢竟還得趕路,壽春距離銅牛還有近四百裏,但是因為樓犇這個不穩定因素,她實在不敢慢啊。
    銅牛縣外,程少商正忙著和一老伯打探消息。
    “你說他們自那日出城之後就再無消息?”
    老伯點點頭,“是呀,再後來就那叛將馬榮,拿了縣令的令印來打開城門,占領了銅牛。不過前兩日他又被那個樓公子勸降,現在可算是不用擔心啦”
    程少商聞言疑惑更甚,“這馬榮沒殺了那兩個縣丞就算了,怎麽沒過兩天又被勸降?”
    “或許他早就覺得勝利無望呢”
    老伯理所當然道,“畢竟前有淩將軍領兵出征,後有崔將軍趕來相助,他們打了壽春,自然就要來處理馬榮,所以這逆賊急急忙忙投降也是正常的”
    眼看著老伯就要開始稱讚這兩個人的豐功偉績,程少商急忙拉回話題,
    “老伯,你進城收夜香,他們可會嚴查?”
    老伯一愣,看了這年輕丫頭半晌,“你……”
    瞧著不像惡人啊,但是不光明正大進城……該不會是什麽逃犯吧!
    頭發花白的老伯一瞬間福至心靈,麵容和善的應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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