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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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了淩益之後,湧上來的是什麽感覺呢。
    大仇得報的快意?一洗前辱的痛快?
    不。
    先是如釋重負的解脫,然後很快變成悵然若失的迷茫。
    那一瞬間的空虛幾乎要淹沒他,眼前是仇人的屍體,手上的劍還在滴血,可他隻覺得,似乎呼吸都變得困難。
    “吱呀——”
    身後的門被一把推開。
    淩不疑緩緩回頭。
    微冷的寒風吹散了一室的血腥氣,她泰然自若的闖進來,身上袍子泛著點暗光。
    “你竟然還沒死?”
    挑眉和略帶驚詫的語氣,加上不怎麽中聽的話。
    淩不疑看著她,整個人卻忽然安定下來。
    被她殺死,或許是自己最好的結局。
    淩不疑無力的斜倚在不知道誰的屍體上,左手下意識的摸上腹部的傷口。
    劍身冰冷,但是不斷流出的血是熱騰騰的。
    顏色很漂亮,像她訂婚那日穿的紅衣,像她鬢間搖晃的紅寶石。
    府外的聲響離他越來越遠,眼前被黑暗吞噬,一切感覺都消失了。
    在他與世界隔絕的時候,腦中的回憶卻倏然清晰的跳出來。
    那樣迫不及待。
    是他不曾忘記。
    文帝當初登基,定都洛陽,其實都頗為倉促。
    因為各處大小勢力加起來還有十幾個,他們不過是占了攻入洛陽的先機,想要真正坐穩,仗還有的打。
    宣後帶著子女們留守洛陽,文帝就和文武大臣一起,四處流轉著打仗,前前後後十幾年。
    隴右的隗囂其實是最後一個,當然,這時候還不知道後麵的那些人呢。
    總之隴右是塊難啃的骨頭,文帝也不急著處理他,隻是緩慢的讓各路將軍都圍攻過去。
    前期你來我往的消耗拉扯,足足持續了快一年,終於時機到了。
    淩不疑記得,自己當時借著躲裕昌郡主的由頭,從都城跑出來,跟著吳大將軍一起。
    發動攻勢前,在中軍大營,進行戰略上的安排,偌大一個營帳,被將軍們擠滿。
    圍在沙盤前一圈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將領,再後麵還有一群隻記得姓氏的,裏麵還摻雜著不少參軍、文士。
    吵吵嚷嚷的,五大三粗的武將,和捋著胡子的文士,亂七八糟扯著閑。
    領頭的吳大將軍沒說話,北邊下來的何將軍也沒說話。
    淩不疑站在吳大將軍邊上,有些煩悶,有些不解。
    怎麽還不進入正題,他討厭浪費時間。
    “崔將軍至——”
    營帳掀開的同時,通報聲響起。
    一陣猛衝進來的寒風,夾雜著些許金屬、血的味道,身側露出一點晃動的火光。
    雜聲倏然消失,或許還有,隻是他不記得了,因為他好像看著她愣了許久。
    其實任何人第一眼看到崔琢,注意到都是銳利如刀劍一樣的殺伐氣,威懾與壓迫感。
    然後才是她挺拔的身姿,出眾的相貌,最後才猛然驚覺,她是個女娘的事實。
    和姍姍來遲的跋扈作風不同,她幾步融進人群,氣質不知不覺變得溫和起來,說話帶著年輕人的乖巧靈活。
    是很討長輩喜歡的那種人。
    在實際安排上又毫不馬虎,果決的將自己的人安排在恰當的位置,不刻意挑輕鬆的功勞,也不硬接吃苦的差事。
    好像隻是順手來幫個忙。
    在討論中,淩不疑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她不是故意來遲,是途中遇到一股敵人,幹脆搞了個突襲,誤了幾刻功夫,但是添了一場小勝。
    ……
    議事結束後已經皓月當空,因為年歲偏小,兩個人都謙遜的落在了後麵。
    淩不疑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停住,轉過頭,
    “右邊下巴,還有一塊血跡。”
    崔琢心道,怪不得還總聞著點血氣,她隨手抹了兩把,“多謝啊”
    這就是他們的第一次對話。
    沒頭沒尾的。
    白羽軍是那兩年才聲名遠揚,崔琢比它揚名要早很多。
    淩不疑當初頗為羨慕她,自己建軍要自由很多。
    肯定也艱難的多,自己尚且被人罵過關係戶,鍍金的官宦子弟。
    而在她之前,女人和軍隊的關係,無非是將軍的妻子,將軍的女兒,負責安撫部曲家眷,最多帶幾個武婢,做一下輔助性的任務。
    崔琢偏不一樣。
    她有個當州牧的爹,有個帶兵的叔父,她想當哪個將軍的夫人都可以。
    她偏不,她跨了幾個州出去,甚至還斜穿過隴地,跑去投了一個和自家毫無關係的將軍。
    淩不疑出去,要麽是跟著吳大將軍,要麽是跟著崔侯,文帝不肯讓他一頭紮進沒保障的地方。
    可在西北邊關沒人在意那麽多。
    崔琢跟著何家軍,真刀真槍打了一年多,非議掀起又落下。
    文帝的旨意也是這時候下的。
    可她自建軍,也沒往舒服的地方撤,還離開邊城往更北了一點。
    具體位置淩不疑不清楚,隻知道是一處極大的湖海,周邊近千裏的範圍都可以農耕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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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白羽軍屯田搞的熱火朝天,朝中很是省了一筆。
    說是全麵發起總攻,可隴右的戰事還是又持續了大半年。
    他和崔琢真正當上同袍也就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
    在那浩大且人員混雜的軍營,崔琢是最難見到的一個將軍。
    她和她的騎兵一個性子,來去匆匆的,總之風一樣掠過來,撂下俘虜和戰利品,然後又風一樣刮出去。
    她確實不擅長攻守城,畢竟那些胡人也沒什麽城牆,她又是個主動出擊的好手。
    所以後來得知她陷在豫章郡的包圍裏,淩不疑恨不得給人給馬都插上翅膀飛過去。
    還是說回隴右吧,她確實不怎麽參與攻城,但是總是幽靈一樣遊蕩。
    這次突然截了人家補給,那次又從邊上衝出來支援。
    很多時候友軍都不清楚,她和她的人馬跑到哪去了。
    淩不疑當時感歎了一句陛下英明。
    這種人確實得自己領軍,自己當將軍。
    不然她的上官每天都要兩眼一抹黑。
    人一多就會亂起來,特別是來源還很複雜的時候。
    淩不疑有幾次經過營中,聽到一點閑言碎語。
    要說人還真是奇怪。
    當時大小將軍多的很,有貪財,有好酒的,還有實力不行,貪生怕死的,什麽毛病的都有。
    這些人當看不見,全然忽視,隻盯著崔琢說事。
    老套乏味的言論,淩不疑沒記住,但是把那些人通通按軍法處置了一遍。
    阿起當時偷偷摸摸瞅了他好幾眼,他理所當然道,
    “非議上官,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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