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出法隨，是一種境界。
    最初，生靈畏懼天地，主動臣服於祂們，祈求眾神賜予他們神明的力量用於在嚴酷的環境中生存下去，延續自己的種族。
    後來，獲得了自然之力的生靈意識到他們也是天地間的一員，開始學著驅使無處不在的自然之力，雖然蹩腳，但也可找到規律強行運用一二。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中的一些先知者，覺醒了新的念頭，意識到既然自己也是天地間的一員，為何在使用自然之力的時候，不是像呼吸那樣自然而然無意為之，而是要像對待外物一樣強行驅使？
    於是，這些生靈達到了某種境界，變化了新的狀態。
    無我，天地本為一體，我誕生自自然，本應回歸本源，歸於虛無。
    有我，天地本為一體，我存，我即自然。自然在，自然即我。
    當把這兩種互相矛盾的狀態練就成合而為一，便自成一體，無心無念便能協同自然之力，真正成為了天地的一部分，或者說是天地意識的載體。
    這，就是言出法隨。
    而這種境界，在文相與的全盛期，也無法企及。
    蘇冉她已經能辦到了？
    不，其實文相與心裏很清楚，蘇冉所用的根本不是什麽言出法隨，因為那個人一開始就是清醒的，所謂的醒過來隻不過是他放棄裝睡自己睜開眼罷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麽會在那時選擇睜開眼而不是繼續裝下去，難道蘇冉還對他做了其他什麽事情？
    “你剛才做了什麽嗎？”
    “做了也沒做，做了想做的事，但是從來沒有針對過他，隻不過他一直在那裏，知道的太多了。人壓力一大，就會崩潰，僅此而已。”蘇冉對此明顯感到很失望，繼續說道：“不過我也沒想到他們抗壓能力這麽差，還以為起碼能堅持到讓我練練手呢。”
    隻是因為壓力？文相與更加無法理解，在他看來同族相爭是件你死我活的大事，如果是不惜同族相爭也要得到的東西，為什麽沒有拚上性命的覺悟，放棄得如此輕易。
    如果是不值得拚上性命的東西，又是為什麽非要鬧到和同族作對的地步。
    “玩鬧。”
    但就是對方這近乎玩鬧的挑釁，卻令文相與再次因為蘇冉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煩悶，他慣常以上古文明族群的身份自居，盡管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對猴子、對人類，總是會露出一些骨子裏自帶的傲慢，比如他曾想當然地認為蘇冉能走到今天，他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因為他們一族的力量是那樣的精妙絕倫，作為一個凡人又是如何能夠拒絕。
    然而幾次三番下來，他動搖了，蘇冉似乎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隻是像她隨口說的一樣，“用了，又沒用。”
    想起來才會用，用了也就是用了，沒有崇拜，沒有羨慕，更沒有什麽對他們一族的向往，就那樣普普通通，沒有什麽特別的。
    有那麽一瞬，文相與覺得自己好像是那可有可無的存在，與生俱來的驕傲也跟著空虛了起來。
    這次也是，之前所謂的“抽陀螺”確實是借助了他的力量，但之後的另外一名人類，她並不是單純借助他的力量，而是用到了一些可以在無形中影響他人的東西，那是隻屬於她自己的力量，難道她還藏了什麽奇怪的招數？
    “你是否曾得高人指點？”
    “高人？那可多了，有句俗話說的好，‘看人之長，世間一切盡是吾師。’算算我來這裏的時間，你也算。”
    “……你，我……我還有要事要辦，辦成之前不會收徒的。”
    不知是不是有些急，文相與心裏咯噔一下，喉嚨有些發緊，這陌生的感覺自從遇到蘇冉之後已經出現過幾次，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從容冷靜，令他不快，心中暗自不滿，這個人類太過隨性，總是這樣沒個正形，如果不是知道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差點就把她的話信以為真了。
    話雖然這麽說，也不是誰都值得學習，除了資曆更重要的是一技之長，再進一步的話也包括那些不為人所知的，尚未被挖掘出的潛能，眼下就有一個，如果擁有這些特質，即使是競爭對手，似乎也是有值得學習的價值，是不是這樣呢，石先機。
    如果是在平時貿然出手，就顯得她很唐突了，然而今天不一樣，蘇冉有著充分的理由，而且這理由還是石先機自己送上來的，又是煉丹這種低風險的項目，
    “石師兄，現在場上隻剩咱們倆了。”
    石先機眼看勝負已經板上釘釘，按規矩他已再無勝算，但還沒完，他還有機會。
    石先機急紅了眼，孤注一擲抓起貨架上的一把靈植就要往嘴裏塞，什麽規矩，什麽輸贏，資源到手才是實在的，反正長老們問起就說是他們逼的，憑他的資質，長老們也會拿他沒辦法，“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就算在這裏吃光，也不會交給你們的！”
    “你這是做什麽，快放下！”蘇冉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剛剛整理過的技巧，沒費多大力就輕鬆撬開石先機的手腕，從他手裏奪過那些被抓爛的靈植。
    奪得過於輕鬆以至於蘇冉愣了一下，她本來是做好一場惡戰的準備的，直到動手時卻發現對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弱得多，是之前想得太多還是哪裏出了什麽差錯？
    “師兄不是還沒認輸嗎，不能輕易放棄啊！”
    不過當前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以防石先機再次衝動做出蠢事，蘇冉試圖安撫他，同時向人群裏的萬長青使了使眼色，“萬師兄，趕快記賬上，把這些靈植救走，能救多少是多少。”
    “哦，好！”萬長青抱著大包小包跑上前，一臉為難地說道：“不過……記賬的也跟他們跑了。”
    “多退少補，救走再說，先記石師兄頭上，反正是他打算吃的。”
    “胡說八道！我吃什麽了？誰看見是我吃的？”
    雖然靈植就在嘴邊，石先機卻被蘇冉按著使盡了渾身解數就是咬不到，靈植吃不到，還被扣了一口鍋，氣急敗壞地亂咬一氣。
    蘇冉一根一根掰開石先機攥緊的手指頭，從裏麵摳出被他抓得殘破不堪的靈植，腦海中連跳幾聲係統音，這下是說什麽也不能讓他拿到這些靈植了。
    【叮！】
    【您已獲得一根靈根！】
    【是否煉製洗髓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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