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傑城尚武院議事大堂。
    一尊朱雀雕像那雙淩厲雙目注視下，業務部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們擠在一個角落，縮得含胸駝背，低著頭不住地抬眼偷看，偷看朱雀雕像下方的位置。
    那裏坐著一位老者，隻顧著規律地敲擊著座椅扶手，一言不發，臉色難看至極，以至於在本該燥熱的褚傑城，湧起陣陣莫名寒氣，堂內氣氛臨近冰點。
    現在這裏所有人都需要一個打破沉默的契機，讓所有人不再忍受莫名的威壓，來一個痛快。
    這種時刻本該是具有聲望發聲發表見解尋求認同，或是渴求地位之人站出來與人針鋒相對的時候。
    按某種不成文的規則，或是在場眾人心照不宣的默認，不負眾望地石先機開了這個先機，他那張因氣憤和惱怒而扭曲的麵龐卻又在麵對權威之時又如同被人欺負了的落水狗般瑟瑟乞憐，此刻也許是自從和蘇冉相識之初開始算起所表現出的最複雜的一麵。
    可惜的是，他似乎並不想要這個表現自己的機會，難得的機會，也就是好大一口鍋又甩到了蘇冉的身上。
    “她！都是她！”
    說起蘇冉為什麽也會在這裏，因為她的貪婪，因為她的驕傲，因為她實在不敢相信石先機會比她之前所預想的弱了這麽多，盡管他也許隻是個還未覺醒的小可憐，她也不能接受之前的判斷出了問題，所以一遍又一遍，稍微花了點時間，多“切磋”了一會，以至於最後長老們趕到的時候，她又當著長老們的麵又“切磋”了一次。
    放她這個年紀，實在不應該如此衝動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就算現在她不在這裏，石先機也會讓長老們知道她所做的事情，早晚還是會來的。
    既然石先機把本該輪到他表現的機會拋過來，也就意味著現在輪到蘇冉表現了。
    但她盯著端坐著的那位老者大拇指上油亮發光的厚實扳指，這時候又猶豫了，萬一行差踏錯一步，“唉你說，憑我現在的本事，能挨得住梅長老一指嗎？”
    ……
    沒有應答。
    蘇冉瞥了眼靈木中空空的溪流，“它不在附近啊，靠不住啊，關鍵時刻又跑哪去了。”
    “你覺得呢？”蘇冉那棵正在小竹林中忙著搶救各種靈植的草。
    大概是靈木中的環境有助於恢複，那棵草一天不到的工夫已經萌發出不少新鮮的葉片，盡管它在用其中大部分葉片搶救同伴也不影響它把剩下的所有葉片搖成撥浪鼓一般回答蘇冉。
    “也是，現在有點難度，要收斂點。”
    對於收斂，蘇冉還是像以前那樣生澀，她所謂的收斂無非是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管的不管，也就是所謂的“不善言辭”，因為年輕的她實踐守則的方式無非是悶頭幹事，除此之外兩耳不聞窗外事。
    畢竟她要求不高，想從別人給的工作中得到的隻是更多的錢，不提錢就是無欲無求。
    之前她也曾因此碰過壁，成長是有，那就是自己的勞動果實一旦到了別人的手裏，隻靠沉默是要不回來的，但也隻是明白而已，始終沒找到一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歡喜的手段。
    而目前，蘇冉對現在的報酬還算滿意，於是在長老麵前又收斂了起來，無他，這樣做最安全不過，最多當個沒有太多想法的庸才。
    話雖這麽說，目前的情況容不得她多做考慮，石先機甩過來的鍋她到底還是要接的，不卸了這口鍋，庸才恐怕都當不成。
    伴隨著長老手底下規律的敲擊聲，不起眼地一滴汗劃過蘇冉的額角。
    “都是她！”
    “是她！”
    “她！”
    石先機的話語聲不斷回響在大堂內部，敲擊著四麵牆壁，環繞人群，穿過朱雀雕像直奔蘇冉而來。
    梅長老順著石先機的話語注意到了那個幾天前在人群裏毫不起眼的少年此處也可作少女，也就是蘇冉，稍微用點中性詞），此刻就又站到了他麵前，還是如之前一樣找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你……”
    梅長老停下一直敲擊的手指，低沉地問道，“言出法隨？”
    蘇冉愣了愣，此情此景讓她想到了當初在街市的石先機，如果順著長老的話答下去，她仿佛已經預見了接下來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但她真的不會什麽言出法隨，現在應該怎麽辦。
    她轉過頭，看見石先機趴在梅長老的腳下，但是張大嘴巴一臉驚恐地看著她，拚命搖著頭，好像在說不要，不要說，一旦說了他就會變成弱者，承擔這段時間所有的反噬，被報複、被踐踏，一旦被放棄，就會重新變回任誰都能踩一腳的生活中去。
    蘇冉會心一笑，來了主意，石先機人刻薄又愛無理取鬧，但某種意義上來講還算夠大方，送她資源送她機會，他送的比正常幹活賺的多得多，不值得這麽慘。
    換句話說，隻有石先機老實待在那位置上，她才有利可圖，而且經過今天這一遭，恐怕他再也不敢告狀到長老那裏，因為他害怕，害怕蘇冉超過他，害怕她受到重視取代他。
    “蘇冉，這種機會千年難遇，你一定要把握住。”
    這件事如果不是蘇冉從旁路過，本就是產品部與業務部之間的事情，萬長青理所應當地也在這裏，隻不過他似乎比蘇冉還擅於收斂，出聲之前都隱匿於眾人之間，不被察覺。
    蘇冉隻是粗略一看便察覺萬長青這表情不太對勁，明明說著鼓勵她的話卻帶著一副想要挽留的難過，這意思到底希不希望她抓住機會？
    “萬師兄，別人看不出來，你不應該看不出來啊。”
    “但這機會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可以得長老親自指點，優先領取大量資源，看長老的意思，說不定他還想招你進業務部，這些不是你想要的嗎？”
    萬長青想了千種萬種的理由，麻痹自己，說服自己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換誰都無法拒絕，好像已經先一步在心裏替蘇冉做了選擇。對，這是個任誰都無法拒絕的機會，蘇冉離開他們選擇業務部也再正常不過，沒什麽奇怪的，明明自己已經想得很通透了，可是，為什麽心裏又湧出一股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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