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文博站在最前排，黑西裝上別著白花，斷了一條右胳膊，臉色比胸口上的白花還要慘白。
    他今天剛剛出院，整個人死氣沉沉，看著兒子的遺像，眼睛酸得想落淚。
    葬禮儀式漫長且繁瑣，從靈堂到火葬場花了很長時間。
    今天下著小雨，大家都打著黑傘。
    火葬場的火化爐前，工作人員遞給竹文博一個精致的木盒：“文博先生，請確認骨灰完整入壇。”
    竹文博顫抖著手接過，打開骨灰壇，裏麵是無機質的灰。
    合上蓋子，他隻用左手小心翼翼抱住骨灰盒，像擁抱嬰兒那樣摟在胸前。
    竹建國則幫忙拿著竹陽陽的遺像，以及準備裝遺像的箱子。
    離開火葬場時，另一支送葬隊伍恰巧跟著走了過來，為首是一個高大的禿頭男人，懷裏同樣抱著骨灰盒。
    砰！
    不知是碰巧還是意外，禿頭男人快步跑來撞到了竹文博，兩個骨灰盒同時落地，摔得粉碎。
    竹文博麵無表情看著地上兩攤混在一起的灰白色粉末，它們不分彼此，像被隨意潑灑的麵粉。
    “竹陽陽的骨灰...被揚了！”
    “找死！定陽竹家豈是你想惹就惹得起的！”
    “造孽啊！竹家的大好男丁啊！”
    竹家人們頓時炸開了鍋，另一支送葬隊伍的反應大庭相徑，幾個年輕氣盛的後輩已經忍不住衝上前準備大打出手。
    恰逢此時，莫名其妙狂風呼嘯，硬是把地上的骨灰生生卷走。
    骨灰都不給你留下！
    為首的禿頭男人眼睛通紅，勃然大怒：“你他媽沒長眼睛嗎！這是我妹妹的骨灰！”
    竹文博麵無表情，抬起頭問道：“莊毅派你來的？”
    禿頭男人眼中血絲猙獰可怖，惡狠狠捏住他的領口：
    “什麽狗屁莊毅，狗屁竹家，老子聽不懂！”
    “這是我妹妹的骨灰！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少錢請大師算的下葬時辰嗎？現在全完了！”
    “賠錢！不然今天別想走！”
    竹文博冷笑一聲，斷臂的袖管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他左手探入西裝內袋，掏出在國外私藏的手槍，抵住禿頭男人的額頭。
    砰！
    槍聲炸裂開來，禿頭男人當場倒下，全場瞬間死寂，連呼吸聲都被掐滅。
    竹建國臉色驟變，讓別人拿住遺像和放在遺像盒子後，一個箭步衝上前，按住竹文博持槍的手腕：“你...哪來的槍？”
    他不是為禿頭男人感到惋惜，隻是擔心竹文博的冷酷無情會導致他坐牢，畢竟當街殺人，想找替罪羊非常麻煩。
    竹文博冷漠看著另一支葬禮隊伍，將手槍收回西裝內袋：
    “國外帶回來的，執法局那邊打點過了，案件會壓在兩天再調查，而今天葬禮結束後，明天我就會出國。”
    竹建國目瞪口呆：“葬禮？可骨灰都...”
    竹文博指了指放遺像的盒子，眼神深不見底：“凡事做好兩手準備，利用好能利用的一切，剛剛被揚的是麵粉，陽陽的骨灰...我藏在放遺像的盒子裏了。”
    四周驟然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到這個節骨眼了，竹文博還有心算計，把布局轉換成棋局。
    來到墓地。
    雨絲漸密，黑傘如鴉羽般林立。
    一行人沉默著走到竹陽陽墓碑前，腳步聲被潮濕的泥土吞噬。
    竹文博單手抱著真正的骨灰盒，竹建國為他撐著黑傘遮擋，象征亡魂蔽日。
    就在骨灰盒即將放入墓穴的瞬間，雨幕中傳來一個熟悉且渾厚的男聲。
    “文博叔，竹陽陽下葬怎麽不叫我這個好女婿？”
    莊毅修長的身影從雨簾中漸漸清晰，他身著黑西裝，撐著一把黑雨傘，格外礙眼出現在一眾竹家人麵前。
    看見他的瞬間，竹家人頓時炸開一片怒罵。
    “你個該死的畜生！竹家的賠錢貨！誰允許你來的！”
    “都是你這個王八蛋，把竹陽陽害死了，你有什麽資格出現在他墓碑麵前！”
    “人渣！畜生！我要宰了你！”
    無數咒罵傾瀉而來，幾個年輕人更是掄起拳頭想要打過去，一一被身邊人死死拉住。
    葬前見血，三代不寧。
    現在是竹陽陽入土時間，打鬥產生的戾氣會衝撞亡靈，驚擾死魂，可能會導致“驚屍”、“詐屍”等民間最忌諱的現象。
    莊毅對這些咒罵置若罔聞，他緩步穿過人群最終立定在離竹文博三步遠的地方：
    “竹陽陽骨灰被揚，以這種方式讓陽陽下葬，會後悔的，他會魂飛魄散，連輪回都入不了。”
    竹文博一言不發，埋好骨灰，祭拜繞墓...
    等完成各種即時禮儀後，他消瘦的身影才緩緩挺直脊梁骨，走到莊毅麵前，問：
    “讓竹陽陽挫骨揚灰，是你想出來的？”
    莊毅眯眼微笑，點頭道：“是我下的手，又如何呢？要報警嗎？罰款我交得起，十五天牢我也坐得起。”
    場麵霎時失控，惡毒的辱罵此起彼伏。
    “畜生！不得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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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打雷劈的狗東西！”
    竹念妻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踉蹌著衝到莊毅麵前一把推開他：
    “莊毅！你再討厭竹陽陽，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都說死者為大，你連死人都要糟蹋！你還有人性嗎！”
    就連一向偏愛莊毅的竹建國都忍不住罵起來：“小莊，你太讓我失望了啊！屍體你都不放過，你簡直是魔鬼！”
    他恨莊毅鐵不成鋼，又恨自己沒能力鐵打銅鑄。
    竹文博抬手製止眾人怒罵，眼神冷靜得可怕：“還真是你幹的...為什麽要這樣做？”
    莊毅森冷一笑：“文博叔派遣大貨車撞我，要我的命，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什麽問題？”
    刹那間，所有謾罵頓止，寂若無人，連雨滴砸在傘麵的聲響都變得清晰可聞。
    竹念妻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向竹文博。
    二叔不是答應我，不去複仇，先為陽陽下葬了嗎？
    難道他...提前對老公下手了？
    莊毅用手指狠狠戳竹文博的胸口，大放厥詞：
    “你毀我的毅家裝修，我就殺你兒子，你對我身邊人下手，我就廢了你一條胳膊，你想要我的命，我就揚你兒子骨灰，讓他不入輪回，永世不得超生！”
    竹文博沒有被他的話影響，反而是露出一個略顯詭異的表情：“可惜你想法落空了，竹陽陽的骨灰...完好無損！”
    莊毅勾嘴陰笑：“完好無損？是指墳墓裏那別人的骨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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