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喜歡和您待在一起的感覺，仿佛可以在您身上尋找到親人般的嗬護，甚至是...父親的溫度，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感覺。”
    彌宇仍然盯著波光粼粼的湖麵，換作以前的他肯定會目光炯炯地看著薑國賢。
    因為他不知何為煽情，自然也不會害羞，可如今他早已不同往日，‘不好意思’這種情緒他也是擁有的。
    但薑國賢的目光卻緊緊鎖住他，他平和的麵容凝固，眉頭緊緊擰成一個“川”字，仿佛那深深的溝壑中藏滿了無盡的疼惜。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欲言又止，幹啞的喉嚨仿佛被人抓住，發不出一個音。
    鼻翼輕輕翕動，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波瀾。
    “老薑，你會怪我嗎？”
    這句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又如巨石落入湖麵激起千層浪。
    讓這位華夏大名鼎鼎的生物科學家濕了眼眶...
    “我怎麽會怪你呢...”他的聲音略微顫抖。
    彌宇好奇地偏過頭朝他看去，薑國賢反應過來，慌亂地撇開臉。
    “老薑，您不需要為我傷心，我倒覺得沒什麽。”
    未曾擁有，談何失去，沒有失去，又怎會傷心...
    隻不過好奇罷了...
    但薑國賢的心卻更痛了...
    片刻。
    “彌宇，你想聽聽老薑的故事嗎？”
    “老薑願意說，我自然願意聽。”
    薑國賢微微醞釀片刻。
    “我是神諭大學的名譽校長，同時也是華夏頂尖生物科學家、造神計劃的研發人員。
    可除了這些明麵上無比耀眼的名譽，我再無其他...包括妻子和孩子...”
    彌宇微微一愣，他呆呆地看向薑國賢。
    除了名譽，再無其他...
    他之前總感覺老薑有些落寞，原來不是錯覺...
    “對不起，老薑。”
    薑國賢卻笑道：“對不起什麽，是我自己想說的。”
    彌宇沉默，等著薑國賢接著說。
    “我的學生時代是出彩耀眼的、是一帆風順的。因為我出身教師之家，可能是基因問題，所以我也特別愛學習。”
    說著，薑國賢似是想到了什麽，笑了笑。
    彌宇感覺“教師之家”這四個字有些耳熟，才意識到是自己偽造的身份，頓時有些尷尬。
    “因此，我自小成績便特別優異，尤其是上中學後，我對生物這門課程很感興趣，並在這門課程上展現出極高的學習天賦。
    不出意外，最終我考上了華夏最高學府京都大學，所選的自然是生物專業。
    也是在這裏，我遇到了我的妻子，我們是在一次社團聯誼活動中偶然相遇的，她很漂亮，是美術係的優等生兼係花。”
    薑國賢的臉上露出追憶之色，眼中含著一抹傷感。
    “她與我正好互補，表麵上看著大大咧咧，實則卻是很知性，而我表麵看起來文縐縐的，實則卻是一個木魚腦袋。
    大抵是人無完人，我的聰明都點在學習和科研上了，對於感情則是一竅不通。
    我們相識、相戀，然後自然而然的結婚...
    整個過程都是她一個人在主動，而我隻是忙著各種生物研究。
    在學校時因為在生物研究領域中初露崢嶸，便被國家作為重點對象來培養。
    而覺醒劑的研究就是我在校期間就開展的課題，我的畢業論文便是關於覺醒劑的。
    畢業後更是全身心投入覺醒劑的研發中。
    看電影、逛街和旅行等情侶間的熱門活動，在我們相處之間卻是少之又少。
    別的女孩該有的浪漫，我沒能夠給她...
    所以她經常和我說——我這顆隻會專注於學術的木魚腦袋，也就隻有她能看上了。”
    最後那句，薑國賢是笑著說的，似是自嘲。
    說著最驕傲的話語，卻用著最歉疚的語氣。
    因為他這顆木魚腦袋經過歲月的沉澱早已知道——
    一時主動並不難，一直主動很難、也很累...
    可她卻一如既往的主動著...
    彌宇沒有打斷薑國賢，隻是自己若有所思。
    後者接著溫聲說道：“因為當時研究覺醒劑的原因，結婚後我們依然是聚少離多。
    而在覺醒劑剛研發成功後不久，她懷上了我們第一個孩子，也是我們唯一一個孩子。
    可當時引神劑的研究已然開始推進，研究所裏進行封閉式管理，而當時的我也隻是一心想著把引神劑創造出來。
    因此，在她備孕期間，我並沒有陪著她，別的孕婦該有的無微不至，我沒能夠給她...
    直至她被推進手術室，我都沒有從研究所裏出來，自然沒能親眼看見我們的孩子最初來到這裏世界上時的模樣。”
    彌宇安慰道：“老薑，這不怪你，研究所進行封閉式管理您也出不去。”
    “不，如果那會我真心想出去，或者說願意放下手頭上的研究去照顧她們母子倆。
    國家會答應了，他們也不敢阻攔，因為怕我撂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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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顯然，在我當時的心裏，這個科研成果會比照顧他們母子倆更加重要。”
    彌宇沒有說話，因為他不能感同身受。
    他沒當過父親，也不是科學家，他不能理解妻兒和實驗於薑國賢心中的地位。
    “後來啊，孩子順利出生了，是一個男孩，母子平安。
    這個消息還是國家告訴我的，而在孩子滿月的時候我終究是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出去看了一眼孩子及其母親...”
    說到這裏時，薑國賢停頓了良久，神情似是有些痛苦。
    彌宇也沒有打擾，更沒有去詢問原因，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我的探望不僅遲到了，還是帶著目的，因為我認為覺醒劑越早注射，產生的效果就越好，所以我親手把自己剛滿月的兒子放上了實驗台，給他注射了覺醒劑。
    我的妻子知道後非常的生氣，她罵我做實驗做瘋了，居然拿自己的兒子當小白鼠！
    我向她解釋我有99的把握確保實驗結果是好的，且保證一定不會有副作用。
    她的觀點是隻要沒有具體的實驗數據證明，那麽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想。而且孩子這麽小，誰又一定能確保沒有副作用呢。
    我的觀點是機會有且僅有一次，因為等這項實驗結果出來，至少得等一個孩子長大的時間，屆時他們的兒子也已經長大成人了。
    可不知為何，一向在科研上很相信我的她，這次卻是怎麽說都不聽。
    我也不能夠理解她，為此我們大吵了一架，最終我們不歡而散，她帶著孩子離開，我也再次一頭紮入引神劑的研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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