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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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方懷生手腕上的金絲消失不見,他的身影也隨之在江舟樓眼前消失。看來,這金絲是目前唯一能讓江舟樓看到他的媒介。
    而且,金絲的作用時間有限,不會持續太長。就這樣浪費了一根,若想破局,他得慎重考慮使用金絲的時機。
    九方懷生跟著江舟樓一路翻山越嶺,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夜幕降臨。他和江舟樓一起趴在張家院落的高牆之上,等待著嬰兒的第一聲啼哭。
    當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江舟樓眼中閃爍著光芒,將自己的一點法力注入祈願牌,祈願牌飛向大門,掛在門上。
    “小家夥,祝你此生平安健康。”
    完成了祝福,江舟樓跳下高牆,開心地走在林間小路上。他從胸前再次摸出一塊祈願牌,九方懷生湊近一看,上麵寫著“求財”。
    江舟樓挨家挨戶地稍微滿足了一些人的心願。雖然他的幫助並不多,但每一個都是功德。他為求財的人帶來了一些財運,為求姻緣的人牽了根紅線,為求功名的人提供了一些氣運,為求子的人在祈願牌上施了法,將祝福送到了他們手中。
    “沒想到凡人所求的有那麽多。”九方懷生算是長了見識。
    完成這些事情後,兩個月過去了。江舟樓滿意地準備回到那個供奉他的廟宇。一路上,他跋山涉水,不知疲倦。他蹦蹦跳跳地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回到了他的東青廟。
    廟裏有一座高大的龍像,九方懷生打量了一下,發現石像與江舟樓的本體非常相似。他一直以為隻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受到供奉,沒想到妖也可以立廟宇。
    一個衣裳有些髒亂,但氣質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推開了廟宇的大門。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在東青廟外的花楹樹上掛祈願牌,而是進來為神像供奉了吃食,又上了三炷香,跪在軟墊上磕了三個響頭。
    “東青大人請原諒在下的無禮,見牌匾叫東青廟在下便自作主張這麽呼喚您了。聽百姓們說東青廟最靈,在下親自來廟宇內燒香是有一事想親自求一下東青大人。”
    江舟樓像一隻慵懶的貓一樣倚在房梁上仔細聽著,對於稱呼他向來也是隨便他人的。
    “在下想入宮為官,百姓如今終日因瘟疫死傷無數,葉國腹背受敵,在下空有一肚子墨水卻無地用,隻求東青大人能保在下仕途一片光明。”
    九方懷生看著這中年男人隻歎了口氣,說“到了不惑之年還在為百姓奔波,真是令人敬佩。”
    這個時候江舟樓跳下房梁未隱藏自己是妖,九方懷生卻想起了那句勸告,此時也在想是否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江舟樓自己用血的教訓,悟出的一個道理。
    “你不是罪人麽?雖然你身上的氣運還是很旺盛,但葉國又怎會給一個罪人考取功名的機會。”江舟樓這個時候也已經有了掐指一算的能力,知道一些人的人生大事並不困難。
    見到江舟樓時,跪地的中年男子有些愣住,大抵是沒想到別人口中的東青大人竟然還是個八歲幼童的模樣,連忙對江舟樓行了個禮。
    “在下是因為年事已高帶領了一批軍隊守城,但頻頻打了敗仗丟了城池,這才成了罪人,又混入暴亂人群過了葉國的城門關,一直隱姓埋名在葉國的土地之上。東青大人神通廣大必定也知曉在下身上的所有事。”
    “我當然知曉,不過你下台了後,年輕將領後繼而上,仍舊沒能守得住那片江山,城門被破,土地被占領,你也隻是從牢獄裏僥幸逃脫,不然鐵定被斬首示眾。”
    聽到這裏,方昌升眼眶蓄滿了淚水,對於這個結局他也是痛心疾首,但他年事已高,再也不是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
    “若在下能再年輕十歲,或許就不是這個結局了。”
    “凡人之軀,能做到如此已經夠了。”但江舟樓心中還是有一個問題。“那又為何想冒著被殺頭的風險入宮為官,你應該也知道那些人為了斬草除根在各處通緝你,而你的畫像已被貼在了大街小巷。”
    方昌升擦去了眼角的淚,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在下即使隱姓埋名,但容貌無法改變,被發現是遲早的事。葉國百姓雖認出了在下就是那畫像中的人,可還是沒有揭發在下,並百家為在下送吃食和衣物,如今看到他們受苦,在下又怎能坐以待斃。”
    聽完後江舟樓會心一笑,有如此心胸開闊之人,難怪氣運未曾減弱半分,說“若要幫你,我要付出的可不少。”
    這話在方昌升聽來是鬆了些口,急忙說“東青大人放心,等在下解決了瘟疫問題,待葉國安穩後,在下一定傾盡全力的還東青大人的這份恩情。”
    隨後方昌升又對江舟樓磕了一頭,很是用力,額頭已經冒出絲絲殷紅。
    江舟樓卷起衣袖,露出藏在衣袖下的手臂,上麵波光粼粼的龍鱗一覽無餘,散發幽幽光芒。他伸手抓住了其中一片龍鱗,咬牙眉頭一皺硬生生拔下來了一塊。
    九方懷生看著這一幕都有些疼痛的渾身冒起雞皮疙瘩,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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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舟樓將那片龍鱗放在方昌升的手心,說“將這片龍鱗帶在身上,它可以改變你的容貌。我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讓你不再忍辱負重的待在陰暗處,讓你光明正大的站在葉國的土地上。”
    方昌升緊緊握著手中的龍鱗,看著眼前不大的人他淚如雨下,心中升起一股酸楚,說“在下方昌升,謝過東青大人。”
    “最後祝你仕途一片光明。”江舟樓的手指在方昌升額間輕輕一點,將祝福送了出去。
    方昌升喉間酸脹,想說什麽卻又話到嘴邊咽了下去,一個響頭又一個響頭的對著江舟樓磕著,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響頭他才停下,而江舟樓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九方懷生目送離去的方昌升,轉眼又看到躲在石像後的江舟樓安靜的舔舐著手臂上的傷口,拔掉龍鱗處的傷口愈合時就猶如打在衣袍上的補丁,有著一圈愈合後的疤痕。
    這幕讓九方懷生回憶起什麽,回想起了那日發狂的江舟樓,撕裂的衣袍露出半身全是這樣的傷痕。他真的很難想象在第一片龍鱗給出去之後,會引發怎樣的蝴蝶效應,江舟樓之後要經曆比現在還要痛苦百倍的事情。
    “不行,絕對不能讓那人將龍鱗帶走。”九方懷生說著轉身快走了幾步,而後又停下腳步,有些喪氣的低垂著頭。“但我現在看到的都是回憶,又如何真的能幫到師父呢?”
    但沉默了一久九方懷生還是氣衝衝的跟上方昌升,說“我就盯著你,看看是不是因為你,才讓我師父招來無妄之災。若真是你,走出鬼界後,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將你丟去喂野狗。”
    沒走多遠九方懷生就見江舟樓也跟了上來,一直在離方昌升不遠不近的地方徘徊,既能看到方昌升又能不被發現。
    這幾日,江舟樓與九方懷生共同見證了方昌升的成就。方昌升自立門戶,終於在葉國有了立足之地。他瞞天過海,順利通過所有關卡,成功拿到了科考的文書。
    拿到文書後,方昌升挑燈夜讀,三更半夜才睡,聞雞起舞開始晨讀。他每天隻吃一個饅頭,偶爾出去務農賺錢補貼家用。
    方昌升如今的順風順水,並非單純依靠自身氣運。江舟樓總是在暗處適時出手,讓他的仕途一帆風順。
    九方懷生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需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光是龍鱗和一點祝福是遠遠不夠的。
    九方懷生看著盤腿坐在自己身旁的江舟樓,目光落在他那還有些圓潤的側臉,心想:“師父,你用這樣的方式究竟挽救了多少生靈?”
    突然間,江舟樓起身,一揮袖袍,瞬移回到了東青廟。九方懷生也仿佛被一股力量吸附,隨江舟樓回到了東青廟。那失重感讓他心有餘悸,他拍拍胸脯,看到了一身雍容華貴的女子。
    但這女子的臉卻讓九方懷生越來越熟悉。等他想起來時,瞪大了雙眼,說:“葉祁?”
    此時的葉祁花容月貌,一身華服,與宮裏的公主一樣高貴。
    “葉祁不是男子麽?又為何穿著女子華麗的衣袍?”九方懷生想起與葉祁交手時的場景,不由打了個寒顫。
    江舟樓躲在房梁上觀察,眉頭微微皺起,說:“又是一個有緣人。”
    東青廟的大門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打開,唯獨與之有緣分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推開,但來者的心願也不一定能全部實現,有緣無分的情況也會發生。
    葉祁嘴巴微張著,似乎想要發出聲音,然而他的雙唇仿佛被黏住一般,無法分開。眾人皆能看出他正竭力地試圖開口,但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
    九方懷生此刻卻能聽見葉祁內心的聲音:“東青大人,請恕我因秘術之故,喉嚨被封禁,無法發聲。其實,我本為男兒身,隻因麵容姣好,被當作葉國唯一的公主養育成人。四歲那年,我手握利劍參與狩獵,每一次都能拔得頭籌,戰勝其他成年男子。我喜愛那種駕馭駿馬馳騁的感覺,更喜歡揮舞手中刀劍,為榮譽而戰。”
    隨著話語的深入,葉祁的情緒愈發激動,他的指甲深深陷入那張美若冠玉的麵龐,眼中滿是痛苦和不甘。有時,他極度厭惡自己的容貌,恨不得將其毀掉。但突然,他又鬆開雙手,眼神變得無比落寞。
    “我原本應與其他男兒無異,但正因這張臉,我不得不被困於深宮內院,學習女子的一顰一笑、女紅技巧以及背誦女德,自出生以來便失去了自由。”
    在江舟樓的眼中,葉祁身上的氣運和命格仿佛被一層濃霧所籠罩,變幻莫測。這就像是一個被無數人操控的棋子,命運變得撲朔迷離。盡管江舟樓竭盡全力想要看清其中的端倪,但最終卻隻能無奈地搖頭歎息。
    就在這時,葉祁的心聲再次在江舟樓耳邊回響:"這次前來寺廟上香祈福,是我唯一能夠逃離葉國的機會。雖然對父皇和母後有著深深的眷戀之情,但我已經受夠了被囚禁於深宮中的生活。祈求東青大人保佑,讓我能夠順利離開這個束縛我的地方。"
    當葉祁上完最後三炷香後,他緩緩起身,準備離開。而在廟門外,早已等候多時的轎輦和騎兵們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葉祁心中雖有萬般不願,但表麵上卻不敢露出絲毫不滿情緒。
    因為這次能夠出宮,全憑他長時間的乖巧表現,才好不容易贏得了父皇和母後的點頭同意。所以在這場變故來臨之前,他必須繼續保持偽裝,將自己的真實情感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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