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危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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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清寧看完後,將目光投向了墨寒,在她心中,危險的不是墨寒,而是十弦。
    她不禁開始打量著十弦,此刻的十弦還是一臉天真,雙眼清澈,滿眼都是墨寒,論誰也想不到,此人用自己一魄做了畫軸,再用自身的血做了水墨,就為了拖兩位神邸下地獄,其能力強的已讓人看不透了。
    九方懷生將心中疑問說了出來:“封印之刃隻釘在了墨寒身上,而十弦並未有。”
    墨寒這時開口:“她愛我,所以即使沒有封印,她也自會將自己捆綁在我身旁,紫虛元君即使成神,超脫世俗,但也定是看出來了,所以隻需對我下狠手即可。”
    魏賢安麵色一變,答道:“對,她對你真是到了癡迷的地步,發狂時的她,也隻有你能安撫,所以我知道,隻對付你就夠了。”
    薩清寧看著眼前的兩人,心中暗自感歎。墨寒和十弦之間的情感糾葛如此之深,以至於他們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
    江舟樓也一時有些沒轍,因為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通常情況下,隻有通過修煉才能成為人的才會被稱為妖,可是這兩個人卻都擁有神骨。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個畫妖竟然能夠同時容納神魔兩種力量,而且能夠嫻熟地運用它們,這種能力已經遠超出許多神隻,所以才顯得可怕。
    墨寒輕輕撫摸著十弦的肩膀,說道:“當初毀掉了那一魄之後,十弦仿佛失去了些什麽,願意開口說話時,隻呼喚我的名字,和我一起深埋在地底。她並沒有被封印,要衝破束縛隻需我說一句話即可。但我認為,如果我們就這樣長相廝守下去,也就足夠了。”
    薩清寧狠狠地瞪了一眼九方懷生,說:“有人破壞了陣法,使得你們兩個重新出現在世人麵前。”
    九方懷生感受到了她那不善的目光,不禁皺起眉頭,說:“那八座山石堵住了溪流,導致南楊鎮常年幹旱,顆粒無收,百姓們不是渴死就是餓死,這實在是不妥當!”
    魏賢安冷哼一聲:“哼!所以這是在怪我?之前被他們吞入腹中的百姓,又何不無辜?!”
    眾人皆沉默不語,畢竟魏賢安所說確實沒錯。
    而這時,墨寒出聲打斷道:“各位前輩別爭論了。”
    隨後他看向帝君浩倡,繼續說道:“我們並非吞入腹中,而是將他們困於畫中,製造了不存在的亂象,又以救世主的形象救他們於水火之中,我們要的,隻是人們的信仰與供奉,這才能讓我們修為日益見長。”
    聽到這裏,九方懷生才想起他也在畫中的時候,發現有一些村民的麵孔非常陌生,因為當初南楊鎮所有村民曾上趙田家與他打過一架,所以每個人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於是九方懷生開口說道:“這麽說來,被封印之前,你們也是將上一輩的人困在畫中,而後讓他們在那裏繼續生生不息的繁衍,正常的生老病死?”
    “正是,所以會有些生麵孔。”墨寒回答道。
    帝君浩倡這時出聲說道:“墨寒所言不假,他確實未將凡人吞入腹中,否則神道早已崩塌,又怎能使出神力?”
    魏賢安聽到帝君浩倡的話,心裏頓時明白了過來。細細想來,她早就應該想明白的。
    那天和十弦交手之後,她的脈象大亂,需要很長時間來調息,根本來不及仔細思考這些問題,所以她隻能保持沉默。
    薩清寧這時接過話頭問道:“當年的事情已經清楚明白了,那現在我們又該如何處置?”
    這個問題讓在場的眾人心中都各有評說,他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有些人認為,十弦殺死了兩鬥星君,放任不管也著實是個不定數,不知何時會再次暴走,所以應該繼續把她鎮壓在那八座大山之下;而另一些人則覺得,可以對墨寒從輕發落。
    但有些人認為這兩個妖怪並沒有傷害凡人,且因它們無法滿足凡人的貪婪欲望,並在被火燒毀廟宇後仍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殺意。
    那些被困在畫卷中的凡人也似乎過得還不錯,日子也是有姿有色,隻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生存繁衍而已,並無太大過錯。
    因此,他們應該得到從輕處理。
    九方懷生看著這些神隻們爭論不休,便與江舟樓對視一眼,意識到這件事其他人不便幹涉。畢竟,這裏最終還是帝君浩倡說了算。
    此時,墨寒開口說道:“當年凡人放火燒廟之事,我和十弦差點在那場大火中喪命。但冤冤相報何時了?此事我們不求有個公道,但我和十弦絕對不會分開。無論受到何種懲罰,哪怕是被罰入刀山火海,我們也要永遠在一起。”
    江舟樓看著眼前的一幕,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讚賞之情。盡管墨寒的修為相比起十弦略遜一籌,但他那顆甘願為十弦披荊斬棘的心,足以支撐他堅強不屈的脊梁。
    這種深厚的情誼,世間又能有幾人能做到?
    薩清寧似乎也有所觸動,下意識地撫摸著手中的君樾,她低垂著眼眸,心中湧起千絲萬縷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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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趙田從人群中擠出來,毅然跪在帝君浩倡麵前,誠懇地說道:“對於墨寒大人,我願意追隨他一生一世。”
    趙田如此堅定地表明自己對墨寒的忠誠和永隨的心,引發了其他人的共鳴。其他百姓們紛紛跪地,激動地表示他們願意與墨寒一同受罰,用盡此生來供奉他。
    即使他們已經知道那些美好都是虛幻的,他們依然義無反顧地選擇相信並追隨。
    帝君浩倡心中開始構思如何妥善處理這件事情。
    因為放長遠來看,倆人並無太大過錯,壞就壞在有兩鬥星君死於十弦之手,若不處置也很難服眾。
    此外,九方懷生還護著凡人,必須要考慮到他的立場。這些因素都需要權衡。
    帝君浩倡用腹語說:“妖帝覺得,此事該如何妥善處置?”
    江舟樓也沒想到這帝君會問他,心中不禁有些詫異。不過,既然帝君發問,他自然不能推脫。於是,他稍作思考後,回答道:“墨寒,你可否能告知,為何十弦體內有一神一魔之力?”
    墨寒聞言,也是一愣。他原本以為江舟樓會直接說如何處置,卻不料對方竟會詢問這個問題。
    但他還是如實答道:“那日困在火海中,我哀嚎著,十弦與我一同承受著那灼烈之苦。我將修為全渡給十弦,送她出了廟宇,護她不被烈火灼燒。或許是因為救我心切,她有一念成魔,但還有一念,是她知曉我的於心不忍,從此她便一半成魔。我安好時,她從未變魔,若我有難時,她便會成魔,且破壞力極強。但我隻需要緊緊地抱著她,安慰她,她就會安靜下來,恢複往日模樣。”
    聽完後,江舟樓也倍感沉重,他們是如此渴望相守,也一再退讓,但永遠差強人意。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悲涼之情。
    眾神對帝君浩倡詢問江舟樓之舉也有些不滿,覺得妖界之人怎能也管上天宮的事,這也太過越界。他們紛紛議論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怒意。
    但江舟樓卻裝作沒有看見這些憤怒的目光,他的思緒早已飄遠,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他的眉頭緊緊皺起,腦海中不斷思索著各種可能性。
    他知道,眼前的困境並非無解,隻是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能讓帝君浩倡不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又能保天宮的尊嚴和聲譽。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君子有成人之美,江舟樓心中也已有了對策,便說“我認為首先應該將十弦體內的魔性封印起來,以免她再度失控。墨寒並未犯大錯,但他願意與十弦共同麵對,不願意與她分開。因此,可以滿足他們相濡以沫之願。”
    江舟樓朝帝君浩倡的書架上看去,一卷冊子飛了出來落他手中,他將名冊遞給了帝君浩倡,繼續說“將他們的名字寫入冊中,並一起派遣到凡間的荒蕪之地,為天宮效力。至於那些凡人,他們上了天宮後吃了仙桃、喝了仙酒,還破壞了仙草,這確實是一種罪過。但考慮到他們都決定追隨墨寒,所以可以讓他們和墨寒一起前往荒蕪之地,開墾荒地並建立天神廟宇,讓人們供奉神靈,這樣也許會給那片荒蕪之地帶來生機和活力。如此一來,這片土地就能夠吹起生生不息的春風。”
    話音剛落,那些神隻臉上的怒意漸漸消散,他們開始思考這個提議的可行性。這樣的安排既可以讓天宮得到美名,又能讓十弦贖罪,同時還能滿足墨寒和十弦在一起的願望。
    而且,凡人的無禮之舉也可以隨著墨寒一同前往荒蕪之地而被原諒,這對天宮來說無疑是一種美德。
    此外,供奉天神能夠增長修為,荒蕪之地也因為有人的氣息而變得生機勃勃,這對於整個天宮之人來說都是有益的。
    綜合來看,這是穩賺不賠的。
    帝君浩倡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用腹語說道:“那便按照妖帝所說去做。”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讚賞,似乎對江舟樓的提議很是認同。
    江舟樓看向帝君浩倡的側臉,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原本擔心自己插手天宮之事會引發他人的不滿,但看到帝君浩倡如此給麵子,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隻要帝君浩倡發話,其他任何人的不滿就算都被駁回。
    魏賢安向前一步,拱手施禮,她語氣堅定地說:“那就由我親自操持吧。”
    如今她也知曉了內情,內心也泛起一絲漣漪,此行並不是想為難墨寒與十弦,而是為那一絲愧疚之心做些什麽,目前已拍板,她也放下心中芥蒂。
    帝君浩倡一笑,說:“那就由你操持吧。”
    墨寒朝站在高處的江舟樓和帝君浩倡一拜,頭磕地時說:“謝過二位帝王,成全了我與十弦,此恩,我永記於心。”
    帝君浩倡兩指並攏,一抬手,從指尖彈出一絲白光,飛向十弦額間,一個封印顯現,而後又漸漸淡了去,這樣就很好的壓製十弦體內的魔性。
    十弦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麵上很是疑惑,因為她感到一股涼意從額間進入了身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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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寒用大拇指輕輕的撫摸著十弦的額間,溫柔地說道:“沒事的。”
    十弦衝墨寒一笑,用力的點了點頭。
    薩清寧看著兩人的互動,思緒萬千。她想起自己下凡曆情劫時,曾親手殺死了自己所愛的人。而眼前的十弦和墨寒,讓她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什麽。原來,真正的愛情並非相互阻礙,而是彼此扶持、共同前行。
    她不禁回憶起自己和君樾的過往。他們曾經相愛相殺,君樾不願意讓她飛升,隻想把她留在身邊。作為一個俠客,他本應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但當他遇見薩清寧後,便變得如此偏執。
    薩清寧深吸一口氣,撫摸著腰間的佩劍。對於“情”一字,她至今仍未能參透其中的奧秘。如果當初的君樾能像墨寒一樣陪伴在她身邊,也許結局就不會如此了吧?
    “若你不阻止我。”薩清寧用力地摩挲著劍身,感受著它的肌理,仿佛能感受到君樾的存在。她小聲地說著:“我或許也會回到天宮,偏執地要將你列入仙班,讓你與我一同共享天倫之樂。”
    但現實已經無法改變,薩清寧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無盡的悲傷和無奈。但很快,她又像是鬆了口氣,繼續小聲呢喃:“可一切都回不去了,但我倆算是長相廝守了,不是麽?”
    就在這時,君樾的劍身開始散發黑氣,似乎是他的靈魂並未消散,被困在了這劍中。這一幕被九方懷生看在眼裏,他站在那裏也感到一陣不安。
    薩清寧察覺到了異常,她用力一握劍柄,將黑氣壓了下去。她的眼神變得銳利而堅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狠厲的笑容。低下頭,她看著手中的君樾,緩緩說道:“別怪我讓你成為我手中的劍,修行的道路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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