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蒼穹之上，血月灑下淡淡的紅輝，為這蒼涼的世界帶來些許光明。
    一對新人手牽著手，沿著血河不斷朝著上遊走去。
    男人劍眉星目，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正氣，一襲紅衣更是襯得他俊逸非凡，隻是他的臉上，卻帶著些許迷惘。
    女子明眸皓齒，鳳冠霞帔，如血般的嫁衣映得她嬌豔欲滴，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就已經勝過世間萬千芳華。
    哪怕是一心向佛的和尚，遇見她恐怕也要亂了禪心。
    “嘩！嘩嘩嘩！”
    兩人所到之處，血河激蕩，發出詭異的歡鳴，仿佛在為這對新人獻上祝福。
    “師父，你聽…”蘇婉兒忽然停下腳步，指著奔湧的河麵，“就連河水都在為我們歌唱呢。”
    她輕輕晃著葉長歌的手，心情說不出的美麗。
    葉長歌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卻隻能看見河底那數不清的骸骨，在河水的衝刷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他忽然想起柳如煙那空洞的眼眶，想起身旁的少女是個手染無數鮮血的瘋子。
    可他的手，就那樣的不由自主地，想要扣住少女的手，十指相扣。
    “我要成親了，對象是個殺人如麻的瘋子，這真的不是一場夢嗎？”
    迷惘，說不清的迷惘纏繞著他。
    難道他真的要和這身纏無數殺孽的少女成親？他的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拷問。
    哪怕這一切都不是他主導的，哪怕他也根本無力反抗這樣的安排。
    可內心深處，始終有一道聲音在不斷提醒著他。
    “不該這樣的…葉長歌…不該這樣的…”
    “我到底該怎樣呢？我又能做什麽？”葉長歌側過頭，看向身旁的少女。
    此時她正晃著兩人牽著的手，將它們晃得高高的，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般哼著不著調的小曲。
    月光下，蘇婉兒的側臉美得驚心動魄，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嘴角噙著甜蜜的笑意。
    若不是親身感受過她的瘋狂，葉長歌怎麽也無法將她與屠盡一界的惡魔聯係在一起。
    “師父～”蘇婉兒忽然轉過頭，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走快一點嘛，我想快點做你的新娘子。”
    她撒嬌般地晃著他的手臂，紅唇微微嘟起，像個討要糖果的孩子。
    葉長歌低頭看著她的笑顏，內心卻被更深的迷茫纏繞。
    不知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這樣，葉長歌呆呆地被蘇婉兒拉著往前走。
    一路走到血河的盡頭，
    一座精致的竹院映入眼簾，竹院內張燈結彩，火紅的燈籠高高掛起，喜慶的綢緞隨風輕揚。
    “師父，這就是我們的婚房哦～”蘇婉兒興奮地拉著葉長歌的手，眼裏盡是歡喜，“和我們以前的家一模一樣呢。”
    望著眼前與這血腥世界格格不入的竹院，葉長歌總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他在哪裏見過一樣。
    在他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覺醒。
    推開竹門。
    院內，幾張大大的原木桌隨意坐落在庭院中，上麵擺滿了各種精致的菜肴與美酒。
    在原木桌的周圍，椅子上坐滿了來賓。
    隻不過這些來賓都是一群白骨，它們的骨頭上還在滴著紅色的水滴，就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師父你看，為了今天的婚宴，我特地把它們從血河裏撈出來呢！”
    蘇婉兒指著那群白骨，用獻寶的語氣說道：“你看，那個是鳳輕舞，那個是趙雅琪，那個炎小灼，那個是清晚月，那個是…”
    最後，她的手指向最後一個位置。
    那裏終於不是白骨，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看到那人的瞬間，葉長歌瞳孔驟縮，手掌下意識握緊。
    “疼…”
    蘇婉兒吃痛地輕呼一聲，卻笑得更加甜蜜。
    “師父這麽激動啊？”
    “看來，把柳如煙那個賤人請來，還真是請對了。”
    順著葉長歌的視線看去，柳如煙被鐵鏈鎖在椅子上，空洞的眼眶“望”向葉長歌的方向。
    她的嘴巴被紅線縫住，隻能發出痛苦的“嗚嗚”聲，而她的手…已經不在。
    或者說，正擺放在她麵前的盤子裏。
    “為什麽？”葉長歌聲音嘶啞地不成樣子，雙目通紅地盯著蘇婉兒，“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因為她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呀。”
    蘇婉兒歪著小腦袋，天真地回應，似乎有些不解他為何如此激動。
    “這個賤人居然敢用那雙肮髒的爪子碰你，還用那汙穢的嘴和你說話。我就隻好把她的手砍下來，再把她的嘴縫上咯。”
    她輕描淡寫地說著，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
    可這話語卻令葉長歌渾身發抖，一股難以言喻的愧疚席卷而來，將他的心靈淹沒。
    這個可憐的女人，僅僅隻是與他接觸，甚至是救他一命，就要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嗎？
    緊跟著，愧疚之下，怒火突然奔湧而起，葉長歌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竟鬆開了扣著蘇婉兒的手，然後抬起——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寂靜的庭院中炸響。
    蘇婉兒的臉被打得偏了過去，白皙的臉頰上瞬間浮現起鮮紅的掌印。她愣在原地，眼中血色瞬間褪去，隻剩下難以置信的迷茫。
    整個竹院驟然安靜，就連風兒都停下腳步。
    “師父…打我？”蘇婉兒緩緩轉回頭，一隻手捂住發紅的臉頰，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眼中漸漸泛起水霧，她緊咬下唇，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為了那個賤人，師父居然打我？”
    “好，好的很呐！”
    蘇婉兒的麵容頓時扭曲起來，眼中血芒大盛。
    “既然如此，就讓她死得更痛苦些吧。”
    說罷，她猛地伸出手，朝著虛空中一握，就要殺了柳如煙。
    然而…
    “嗡！”
    一聲清越的劍鳴響徹庭院，隨之而來的是無比耀眼的青光。
    這刺目的青光令蘇婉兒忍不住閉上眼。
    待到她再睜開眼時。
    青玄劍不知何時已經架在她的脖子上。
    葉長歌手持青玄劍，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
    “原來…這就是我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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