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
    葉長歌一襲月白長衫站在門口，等待著小祖宗梳妝打扮。
    期間他也曾去過周大哥家，但收獲的隻有空蕩蕩的宅院，以及一張紙條。
    上麵說，周大哥帶悅淺嫂子雲遊天下去了。
    說實話，葉長歌是有些羨慕的。
    他一直有個夢想。
    想做一個雲遊天下，快意恩仇的俠客。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最好還能來個英雄救美什麽的。
    但是現實很殘酷，沒做成英雄，反而做成世人眼中的魔頭。
    救了個美，卻是從自己手底下救的。
    正想著，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隨著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飄來，葉長歌知道，自己的那個“美”來了。
    似乎有了小祖宗，夢想什麽的也就不重要了。
    現在他的夢想，就是希望小祖宗能天天開心快樂。
    扭頭看去，饒是已經見過無數次蘇婉兒絕美的容顏，也難以不被驚豔。
    一頭如雪的白發隨夜風輕揚，發間落著幾枚恰到好處的桃花。
    月光灑落，雪白的肌膚便泛起如玉般淡淡熒光。
    那身為她準備的粉色流蘇裙，是那般相配，蓮步輕移間裙擺隨之舞動，優雅又不失少女的俏皮，宛如踏月而來的仙子。
    一時間，葉長歌竟看得癡了。
    見他一副癡呆樣，蘇婉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枉她耗費這麽多時間，隻為讓他多看上幾眼。
    “怎麽樣？好看嗎？”蘇婉兒說著，原地轉了個圈。
    “一般般，沒我好看。”
    葉長歌回過神來，板著臉說道。
    可不能讓小祖宗太驕傲，免得她又恃寵而驕，雖然她一直都恃寵而驕就是。
    “好好好，師父最好看，不然怎麽能迷倒我這麽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小婉兒嘟著嘴，眼睛滿是笑意。
    她突然揚起下巴，將小手遞到葉長歌麵前，“師父知不知道，燈會要男子牽著女子的手，這樣才顯得有風度。”
    “有這種規矩？”葉長歌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不行！”
    “師徒之間牽個手怎麽了？難道師父你對婉兒有其他心思？”
    “當…當然沒有。”
    “那不就得了，咱們師徒心裏坦蕩蕩，清清白白，牽個手怎麽了？”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繃不住笑意，相視而笑。
    或許從那天開始，就已經不清白了。
    葉長歌牽起蘇婉兒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帶著她走出小巷。
    路上實在忍不住好奇，輕聲問道：
    “婉兒，你是從何時開始，對為師有那種心思的？”
    “這個嘛。”蘇婉兒摸著下巴，做出回憶思考的樣子。
    “大概是…師父你第一次為我擦眼淚的時候。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絕望，多害怕，但就在我害怕絕望的時候，你出現了，我現在都記得你手撫過我臉頰時的觸感，冰冷卻溫柔。
    當時我以為我遇見了天上的神仙哥哥，誰知道…”
    “誰知道卻是渾身血債的惡魔。”葉長歌幫她補完這句話，又輕聲道歉。
    “對不起，婉兒。”
    “沒關係的師父，你也不想的對嗎？”蘇婉兒拉著葉長歌的手，輕笑道：“如果師父真的想道歉的話，就用一輩子來補償我吧。”
    “當然。”
    葉長歌輕輕點頭，與她一起走向人來人往的街道。
    街道上，人群熙攘，到處是結伴而行的情侶，他們手挽著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街邊小販吆喝著，賣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和小吃。
    蘇婉兒拉著葉長歌徑直朝著猜燈謎的區域走去。
    燈謎區，五顏六色的花燈琳琅滿目，各種形狀的都有，有動物的，有花卉的，還有人物造型的。
    每個花燈底下都掛著一條謎語，猜中了就能帶回家。
    蘇婉兒牽著葉長歌的手，將每一個攤位都光顧了個遍。每猜出一個燈謎，攤主就會高聲祝賀他們百年好合。
    望著蘇婉兒開心的笑顏，葉長歌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當初燈會時，她會突然從低落的情緒中脫離，不是因為那些桂花糕，而是因為周圍人都認為他們是一對。
    原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隻有他傻傻的，要小祖宗把心都掏出來，才看得清自己的心。
    來到最後一個攤位，攤主是一個老婆婆，正是當初那位贈予他們男女相牽花燈的那位。
    如今再見麵，老婆婆依然未變，隻是眼角的皺紋多了幾許。
    “嗬嗬，是你們兩位啊。”
    她推出一盞全新的花燈，花燈上繪著一對璧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燈麵上，一位白發少女依偎在白衣少年懷中，竟與他們無比契合。
    “要試試嗎？”
    “師父！我要這個！”蘇婉兒一見就再也挪不開眼，指著那盞花燈急不可耐地說道。
    “老婆婆，燈謎是？”
    老婆婆笑眯眯地遞出一張小紙條，隻見其上寫著：
    日月並肩行未遠，
    青山未改舊時顏。
    一橫貫盡南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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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捺筆連成天地寬。打一詞語）
    葉長歌沉吟片刻，隨後開口道：“老婆婆，謎底是長久二字對嗎？”
    “正是，這盞花燈就交給公子了。”老婆婆笑眯眯地將花燈交到葉長歌手上，目光又在蘇婉兒身上停留片刻，“公子，要珍惜眼前人呐。”
    鄭重地接過花燈，葉長歌看著身旁已經望眼欲穿的蘇婉兒，神情溫柔：
    “我會的。”
    輕輕將花燈交到蘇婉兒手中，她突然踮起腳尖，在葉長歌臉上親了一口。
    “最喜歡師父啦！”
    “嗬嗬，喜歡就好。”葉長歌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拉著她走向河邊，“走吧，我們去放花燈。”
    來到河邊，朵朵花燈在夜色中搖曳生姿，承載著每一對少年少女的期待與願景。
    在一座石橋旁，一盞破舊的男女相牽花燈擱淺在岸邊，吸引了蘇婉兒的目光。
    “這不是。”蘇婉兒將花燈拾起，仔細打量，“我們去年放的花燈嗎？”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伸手在花燈中摸索，不多時，就從裏麵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望著那張紙條，葉長歌頓時預感大事不妙，那不是他之前寫的願望嗎？
    怎麽還留在這裏，就像是故意等著蘇婉兒來看似的。
    壞啦！絕不能讓小祖宗看到。
    畢竟他可是要臉的。
    他趕忙伸手去抓，卻被蘇婉兒一個靈巧的轉身躲過。
    “我倒要看看，師父瞞著我的願望到底是什麽。”
    打開紙條，隻見其上寫著：願我有朝一日能贖清罪孽，迎娶蘇婉兒為妻。
    蘇婉兒愣住了，呆呆地望著那張紙條，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師父早就對我有壞心思了？”
    “嗬嗬，小孩子不懂事寫著玩的。”葉長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伸手想要拿回紙條。
    蘇婉兒卻將紙條護在胸前，狡黠地彎起眉眼：“我要珍藏起來，等以後有了孩子，我就要告訴他們，是爹爹先追得娘親。”
    葉長歌看著她明亮的眼眸，忽然釋懷地笑了，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
    “那要生十個孩子才行。”
    “你當我是豬嗎？臭師父！”
    河麵上，那盞嶄新的比翼雙飛燈隨波遠去，與漫天星辰交相輝映。
    待到一切終了，葉長歌牽著蘇婉兒正欲回家，卻突然從路人口中得知。
    今天月華郡主又要來表演。
    本以為小祖宗會鬧著不願去，誰知她卻大大方方的，看不出以前一點爭風吃醋的模樣，與他結伴同去。
    站在高台之下，葉長歌望著高台上翩翩起舞的月華郡主。
    她的舞姿優美流暢，不再如曾經那般偶爾遲滯，隻是…
    葉長歌能從她的眉宇間看出淡淡的悲傷，那是一種願望達成，約定的人卻早已不在的悲傷。
    葉長歌癡癡地望向高台，心中忽然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
    “那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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