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聲喝問，沒有問倒蘇婉兒。
    反倒是將葉長歌問得心神大亂。
    不過，他握劍的手反而捏得更緊，心亂，不代表劍也會亂。
    此刻他站在這裏，不是為了問心，僅僅隻是為了拯救底下這些無辜的生命。
    葉長歌不再說話，閉口不言，隻是一味揮劍而出，招招致命。
    但蘇婉兒還在輸出，她最受不得的就是看師父內心備受煎熬的痛苦。
    “沐雲殤！”蘇婉兒手中木劍綻放出從未有過的萬丈霞光，裏麵隱隱可見一條波濤洶湧的河流，河水每翻起一朵浪花，便流淌出一幕幕時光碎片——那是葉長歌的掙紮、痛苦，以及…深深的悔恨。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師父的筆下，所有的罪孽都由他開始，但那又如何呢？誰又能想到虛幻的世界可以成真，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
    “如果說此前你的所有作為，都是遵循天意，那你現在的作為，又是在遵循誰的意誌？！”
    “回答我！”
    蘇婉兒怒目圓睜，劍勢愈發淩厲。
    “我在遵循我自己的意誌。”
    沐雲殤淡笑一聲，長劍揮舞間帶著說不出的灑脫與快意。
    更強，更難以捉摸。
    “沐雲殤，你的意誌就是殺了這些人嗎？”
    葉長歌終於忍不住開口，望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師父，聲音嘶啞。
    他是葉長歌沒錯，但他同樣是“葉長歌”，原身有的記憶，原身有的感受，他同樣都有。
    於他而言，沐雲殤就是養育他十幾年的師父，教他劍法，傳他道統的恩師。
    或許他殘忍無道，作惡多端。
    但對葉長歌，這位魔教教主是真當親兒子來養。
    “沒錯。”
    沐雲殤收斂笑容，眼神陡然變得銳利，“一切，都是必要的犧牲。”
    說罷，他腳下一踏，萬千血光迸發，血祭大陣徹底開啟。
    戰鬥就此進入白熱化階段，三人不再多言，用盡全力拚殺。
    但，沐雲殤太強太強。
    若不是他刻意留手，葉長歌與蘇婉兒早已敗亡。
    時間不斷流逝，九仙遺跡中所有修士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
    情況已經陷入萬分焦急的時刻，葉長歌眼中隱隱有金芒流轉。
    他心中有所預感，這一次之後“天賜”將無法再發動。
    但現在容不得他多想了。
    葉長歌猛地抬起頭，一道金光自蒼穹垂落而下，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隨著金光垂落，葉長歌周身氣息驟然暴漲，威壓橫蓋整片小世界。
    金光撕破烏雲，落在葉長歌身上，襯得他整個人恍若神明。
    天賜之力讓他前所未有的強大。
    這是一種超脫此世的力量，無人可擋無人可及。
    “師父，很抱歉…”葉長歌低聲說道，青玄奮力劈下，一道貫穿天地的金色劍光撕裂虛空，直指沐雲殤。
    “下輩子，做個好人。”
    沐雲殤不閃不避，淡笑著麵對這一劍，“若有來世，我還做你師父。”
    沒有反抗，簡簡單單的一劍穿心。
    一代魔教教主，就此隕落。
    他的屍體墜落在地，眼角卻還含著笑意，似乎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隨著沐雲殤隕落，血祭大陣驟然崩塌。
    烏雲散去，美麗的陽光重新灑落，柔和溫暖。
    隻是那些被奪去的精血，再難重返。
    好在葉長歌此刻的力量近乎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他一揮手，漫天金光灑落，滋養那些奄奄一息的修士。
    一切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當一切塵埃落定，蘇婉兒立馬落在九仙山頂，扶起重傷的清晚月。
    “月姐姐你沒事吧？”
    清晚月虛弱地睜開眼，看向一臉關切的蘇婉兒：“我沒事的小姐。”
    而後又扭頭看向一旁的葉長歌，眼神複雜難言。
    沒想到這個她眼中十惡不赦的惡魔，最後卻是拯救了所有人救星。
    其餘天劍宗弟子，想法也多多少少與她相同。
    清晚月扶著蘇婉兒，艱難地施了一禮，拱手道謝：“多謝救命之恩。”
    這一謝，誠心誠意。
    葉長歌微微頷首，受了這一禮。
    他來到沐雲殤的屍體前，望著他臨時還含笑的嘴角，有些想不明白。
    為什麽？
    為什麽沐雲殤要開啟血祭大陣。
    以他展現出的實力，冠絕整個青玄界，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提升修為。
    更何況，如果他真的想要提升修為，為何又不閃不避？
    蘇婉兒來到葉長歌身邊，同樣看著沐雲殤的屍體，心中卻毫無大仇得報的快感，一種淡淡的寂寥環繞在她身上。
    “師父…”蘇婉兒下意識牽住葉長歌的手，聲音低沉，“為什麽明明我已經報仇了，可我心裏卻一點都不開心呢？”
    葉長歌反握住蘇婉兒的小手，目光複雜地看著沐雲殤安詳的麵容：“因為仇人…從來都不是他…”
    都是命運弄人，沐雲殤沒錯，葉長歌也沒錯，沐雲殤沒有自我選擇的權利，他的命運已然既定。
    死於自己的徒兒手下，或許就是他最後的願望。
    葉長歌眼中的金芒漸漸散去，“天賜”也結束了它的使命。
    就在“天賜”消失的刹那。
    天際忽然浮現出九道身影。
    他們聯袂而至，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恐怖的威壓，天地都為之顫抖。
    為首者一襲黑袍，麵容冷峻，與江逸飛有八分相似——正是天機閣閣主江雲帆。
    “葉長歌！”江雲帆的聲音回蕩在小世界中，“你想要贖罪嗎？我可以幫你。”
    葉長歌緩緩抬頭，看向天空中的人影，心中升起太多疑惑。
    九位，這九位他全都認識。
    除了為首的江雲帆，其餘八位，分別是他設計的秘境之主，皆是真仙境的人物。
    裏麵獨獨缺少了夢澤真仙，為什麽她沒有來？
    而且這些真仙為什麽可以離開秘境？按照他的設定來說，真仙是無法離開秘境的。
    他還未開口，蘇婉兒已經搶先開口。
    對這位天機閣閣主，她可沒什麽好印象，在她心裏，他同樣是她的仇人之一。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說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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