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兒是在熟悉的懷抱中醒來的。
    當她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葉長歌那雙溫柔的眼眸。
    溫柔到，她還以為是呆在他們一年前那個溫暖又舒心的小家裏。
    下意識的，她如往常一樣高高舉起兩隻小手。
    “師父…師父…抱抱…”
    一如往日，葉長歌低下高傲的頭顱，讓她能夠用纖細的手臂環住自己的脖頸，並在她額頭留下一個淺淺的吻。
    “早安，我的小祖宗。”
    “嘻嘻，師父…”
    蘇婉兒迷迷糊糊地在葉長歌頸窩蹭來蹭去，享受地嗅著他身上熟悉的竹香。
    當刺目的陽光透過樹蔭灑在她臉上時，她才猛然驚醒，這不是他們熟悉的小屋。
    而在她睡著前唯一記住的，就是葉長歌獨戰九位真仙的畫麵。
    她急忙鬆開小手，在葉長歌身上東摸摸西摸摸，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驚慌。
    “師父，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江雲帆那個大壞蛋呢！”
    “我沒事，江雲帆那個大壞蛋，我送他去下麵反思自己的錯誤了，現在大概已經想明白了吧。”
    葉長歌捉住她亂摸的小手，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傷肯定是有的，而且相當相當重。
    複活所有人的代價是蘇婉兒的生命，那在此方世界開辟輪回的代價，自然也不用多說。
    也許是身份特殊，至少現在他還能再撐上一會兒，或許一天，或許兩天…
    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免得小祖宗擔心。
    “那那些死去的人怎麽辦？”蘇婉兒問道，她知道這一直是師父的心結，“其實師父，就算要犧牲我也沒關係的，隻要能幫師父彌補遺憾…”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就是…就是以後都看不見師父，婉兒可能會有點難受…不過婉兒要是死了，應該也感覺不到難受了吧？”
    如此懂事的蘇婉兒，令葉長歌的心就像被一隻大手牢牢攥緊一般，痛得無法呼吸。
    “傻丫頭，那些人都不重要。對師父而言隻有你最重要，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
    “可是…”
    “今天不談這個。”葉長歌打斷她，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我們回家。”
    陽光穿過林間，在他們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蘇婉兒乖乖走在葉長歌身後，歪著小腦袋仔細瞧著師父的背影。
    她總覺得今天的師父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怪在哪裏。
    來到大周皇城，兩人熟悉的院落裏。
    葉長歌又突發奇想，頭一次的，破天荒地主動邀請小祖宗在大周皇城逛一逛。
    要知道，以往他是能躲就躲，生性有些社恐的他最怕熱鬧。
    “師父你今天怎麽這麽好？”蘇婉兒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小手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著他的衣袖直往外跑。
    葉長歌輕笑一聲，眼中滿是寵溺。
    “以前是沒時間，現在什麽都做完了，也該陪你好好玩幾天了。”
    聞言，蘇婉兒最後的一絲疑慮也被打消，她高興地高呼起來。
    “和師父逛街咯！”
    小婉兒在街道上蹦蹦跳跳，像隻歡快的蝴蝶在各種攤位上穿梭。葉長歌始終站在她身後，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師父！你看這個糖人好像你！”
    “買。”
    “師父！那個桂花糕看著就很好吃！”
    “買。”
    “師父！你看那個大姐姐好漂亮！”
    “不看。”
    蘇婉兒“噗嗤”一聲笑出來，轉身撲進葉長歌懷裏：“師父，你今天怎麽這麽好呀？”
    “什麽話？這叫什麽話？”葉長歌佯裝生氣地捏了捏她的小臉，“為師有哪一天對你差過嗎？臭丫頭。”
    “嘻嘻，可是我總覺得，師父今天好得有點不真實…”蘇婉兒仰起小臉，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我的心裏總是有股不好的預感。”
    葉長歌心中發緊，麵色卻始終維持著溫柔的笑意：“你呀，這是中邪了！都開始胡思亂想了。”
    “哼哼！本小姐怎麽可能中邪。”
    小婉兒不滿地輕哼一聲，又突然像是想起什麽，眼睛亮晶晶的，拉起葉長歌的手就朝城外跑去。
    “師父，我們去慈安寺拜一拜吧？”
    “好。”
    來到慈安寺。
    故地重遊，葉長歌的心態卻已經不同。
    當初來此，還是與小祖宗鬥智鬥勇，卻弄巧成拙搞了個什麽姻緣符。
    現在看來，似乎一切早有定數。
    清白清白，早已不清白。
    蘇婉兒拉著葉長歌直奔求姻緣符的地方。
    “小祖宗，不是已經求過了嗎？”
    “不一樣的，那次是師父一個人去求，這次要我們兩個一起求才行！”
    葉長歌無奈地搖搖頭，卻還是順著她的意思，跟著她來到姻緣樹下。
    小婉兒拿著求來的姻緣符，獻寶似的放在葉長歌手上，又遞給他一隻毛筆。
    “快寫快寫，上次那個姻緣符你都有寫詩的，這個也要寫。”
    葉長歌接過毛筆，望著姻緣符沉吟片刻，揮毫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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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願作比翼鳥，
    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
    此誓綿綿無絕期。”
    蘇婉兒踮起腳尖看了一眼，立馬被詩詞所驚豔。
    她拿起這張新的姻緣符，又從胸口拿出那張“願得一人心”的姻緣符，左右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那張姻緣符交給葉長歌。
    “要收好哦，師父拿我的，我拿師父的，這樣不管在哪裏都能找到彼此啦～”
    葉長歌接過那張姻緣符，小心翼翼地將它存在心口的夾層中，神色鄭重：
    “我會的。”
    “哎呀！師父你那麽嚴肅幹什麽～”
    蘇婉兒嬌俏的說道，拉著他又跑到其他好玩的地方去。
    今天一整天，葉長歌什麽正事都沒幹，完全陪著小祖宗瘋玩了一整天。
    夕陽西下時，兩人坐在城外的山坡上，看著天邊的晚霞。蘇婉兒靠在葉長歌的肩頭，小臉上滿是滿足的笑容：
    “師父，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葉長歌輕輕“嗯”了一聲，望著天邊的雲霞突然開口：
    “婉兒…能不能給師父畫幅畫像？”
    蘇婉兒眼睛一亮，立刻從儲物戒裏掏出紙筆：“師父終於肯讓我畫啦？以前每次要畫，師父都說站得太累，每次都畫不完呢！”
    “這次一定不會累了。”
    葉長歌艱難地笑了笑，站起身背對夕陽，擺出一個瀟灑的姿勢。
    金色的餘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朦朧的光暈。
    蘇婉兒認真地一筆一劃勾勒著，時不時抬頭看看師父的身影。
    畫像上，一個白衣劍客漸漸成形，眉目如畫，嘴角含笑。
    當最後一筆終於落成，蘇婉兒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抬頭正想招呼師父來看一看，手中的筆卻忽然掉落在地。
    殘陽如血。
    一柄青白的長劍斜插在地，卻不見主人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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