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豺乃祭獸,背後凶靈(月底雙倍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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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鏘——!
    豺狼吞口的環首刀徹底出鞘,雪亮的刀刃上用猩紅色的顏料畫滿了各種死相淒慘的惡鬼凶靈。
    魏鍾指尖血抹過刀麵,從吞口一直到刀尖,上麵本就醒目的惡鬼花紋依次亮起,然後張牙舞爪地活了過來,迅速向著他的身體蔓延過去。
    捉刀人首領本來挺直的腰背,竟仿佛承載了千斤重物,一下子顯得佝僂了不少,臉上也浮現出不正常的痛苦之色,咬牙切齒強行忍住,卻也顯得越發狠厲。
    “不對,他背上是真的背了東西!”
    王澄點亮了心燈,能各自照亮身前身後身左身右各三丈三,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其他人隻能感覺到身邊陰冷,呼吸時會呼出白氣。
    他卻能隱約看到許多恐怖的事物,正層層疊疊地趴在那個捉刀人背上,慘白、血腥、腐朽、陰森,還有肢體斷折的畸形....
    一張張掛著瘮人笑容的死人臉轉向自己,耳邊傳來帶著回聲的尖銳幻聽:
    “通緝犯,朝廷的通緝犯在哪裏?”
    “通緝犯在哪裏?”
    “哪裏?”
    這一刻王澄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艘擠滿了邪祟的王船上,隻是這一次的規模小了無數倍。
    當然他十分確信,這些陰物不可能看穿“王富貴”的皮相,找到藏在皮下的自己。
    那些鬼東西其實正一視同仁地注視著所有人。
    刺啦!
    鋒利指甲與蝦蟹甲殼摩擦的刺耳響聲充斥了眾人的耳膜。
    魏鍾以一記刀法中攻守兼備的纏頭裹腦,好似礁石般死死紮在原地,蜃氣中的蝦兵蟹將像大浪一樣被從中間悍然切開。
    憑一己之力擋住了蜃氣中的蝦兵蟹將。
    在普通旁觀者的眼中,都已經隱約可以看到在蜃氣邊緣勾勒出的鋒利鬼爪。
    “靠祖先餘蔭庇護的廢物,給我死!”
    這裏不是捉刀人的主場,【豺獾】魏鍾直接攻敵必救,直取敵首。
    背上背著一身的凶靈陰鬼,大步流星奔向依舊跪在地上給自家“幹娘”磕頭的黃遠洲。
    後者卻抬起頭來不慌不亂地讚了一句:
    “好個捉刀人。這門【背後靈】倒是練的不錯。
    我聽說地班職官捉刀人的靈應,來自七十二候中霜降的第一個候應【豺乃祭獸】。
    跟我們依靠【獺祭魚】的白水郎確實有淵源。”
    不同候應對應的職官,擅長的領域各不相同。
    在施展某些絕活、異術的時候可以事半功倍,甚至超水平發揮,但施展另外一些異術的時候可能還不如戲法,甚至毫無效果。
    捉刀人修行的異術【背後靈】也凶名赫赫。
    凡是被捉刀人殺掉的敵人,大多都被他們給背在了自己身上,斬殺的通緝犯越多,背後靈實力越強。
    個體戰鬥力確實要在修行了【拜幹親】的白水郎之上,但副作用也更恐怖。
    如果命格不夠硬,不要說背不起陰物,就算能背起來早晚也會因為背不動遭受反噬。
    化解背後靈弊端的訣竅掌握在官府的手裏,否則官老爺們也不放心這些大多無兒無女,孤狼一般的捉刀人。
    眼看魏鍾將一口環首刀舞成風車,在蝦兵蟹將中硬生生殺出一條通道,其他捉刀人跟著一擁而上。
    小胖子黃遠洲卻露出賤兮兮的笑容:
    “你把背後靈練得這麽好,應該是快要背不住了吧?
    我這個得祖先餘蔭庇護的廢物死不死還不一定,但你肯定是快要死了。”
    伸手從腰間一左一右掛著的兩口米袋中抓了兩把米,一把亮白的大米,一把金燦燦的小米,向著蜃氣中的那些巨型蜃蛤拋灑出去。
    嘴裏還喊著:“幹娘,兄弟姐妹們,吃好喝好。”
    這門異術練到深處還有門道。
    沿海的漁民對“過老爺”喜憂參半,既恐懼又崇拜。
    老爺們確實會摧毀船隻,但也能給漁民帶來大豐收。
    因為“過老爺”的本質就是它們在追逐魚群。
    如果汛期在海上看見大批魚蝦驚恐地躍出水麵,連躥帶蹦,後頭必定有老爺,老爺過後,張網捕撈,定能滿載而歸。
    漁民認為海中所有魚蝦都是老爺們的子孫,撒大米代表墨魚、八帶魚等等的白色籽,撒小米代表黃魚、對蝦等等的黃色籽。
    老爺看見子孫興旺,就會將會降下福報。
    此時,隨著無數在法壇上煉製過的大米、小米落到水裏,濃霧就瞬間充斥了半個碼頭。
    捉刀人麵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腳下全力開辟出來的小道隱隱現出肉質,好像變成了某隻大蛤蜊的濾食膜。
    咕嚕咕嚕...
    就連不在攻擊範圍之內的王澄一行人都聽到了黏膩的氣泡翻滾聲,鼻端更是聞到了刺鼻的酸液味。
    隨即腳下地麵上血肉翻卷,要將所有的捉刀人全都一網打盡。
    “咄!”
    捉刀人舌戰春雷。
    背後驀然伸出一雙慘白的手掌蒙住了他的眼睛,竟巧用“鬼遮眼”幫他排除了幻覺的影響。
    翻卷的血肉到了他的麵前就重新變成虛幻的蜃氣,除了腐蝕了一點衣衫外,竟沒能造成太多傷害。
    同時背上數量眾多的陰物發出淒厲的鬼叫,有一部分跳下來貼到了其他還沒有授籙的捉刀人背後。
    伸出腳尖,墊到了他們踮起來的腳下,瞬間完成附身。
    一群捉刀人個個臉色化作青黑,眼白上翻,一起舉刀衝殺而來。
    氣勢竟絲毫不輸給【五峰選】、【海渚鬼】這些廟軍鬼卒。
    隻有少數倒黴蛋蜃氣入腦,心生驚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慘叫著消融在了蜃蛤的濾食膜裏,隻剩一身衣服和兵器落在地上。
    黃遠洲身為水班職官【白水郎】,雖然不擅長陸地戰,連在水上時一小半的本事都發揮不出來。
    但在這個經營了三年的主場,也不可能怕了一群外來的捉刀人,更不要說心裏還狠狠憋著一口氣。
    “呸!傻子才會相信這群捉刀人是自作主張來的月港,他們八成跟都水司一樣,背後還有人撐腰。
    老船主罹難,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五峰旗,隨時都有可能上來咬一口,拿走我們的海貿份額,還要把我們送進海底。
    先不說少船主有沒有出意外,除非徹底退出大昭沿海縮回瀛洲大本營,否則五峰旗半步都退不得。
    惹急了我,大不了就命令麾下的舟師開炮,我重金購入的紅夷大炮、千斤弗朗機正好發發利市。
    就算違背長輩們的遺誌,去當寇掠派的海盜又怎麽樣?
    以後老子他麽的專搶官船!”
    能在凶險莫測的大海上闖出名頭,沒有一個是逆來順受的羔羊。
    黃遠洲心頭發狠,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去思考捉刀人大張旗鼓觸犯眾怒背後的深意,手裏並劍指,朝著自己麾下規模遠超捉刀人的部曲猛然一指:
    “去!給我全都殺了一個不留。”
    呼——!
    蜃氣構成的“蝦兵蟹將”撲入麾下精銳的身體,一群人同樣氣勢大變,背後影影綽綽,身上也多出了陰冷的魚腥味兒。
    防禦力和氣力全都暴漲一截。
    同樣拔出配刀撲向那一群捉刀人。
    兩條充滿了邪異氣息的洪流就這麽轟然衝撞到了一起。
    鐺!鐺!鐺!...
    刀刃交擊,火星四濺,殺聲震天,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