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山窮水盡,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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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軍!護軍!...”
    一支嫡係親軍連忙簇擁著船頭兒崔勝衝進船艙,離開床弩的打擊範圍。
    與此同時,一群悍不畏死的倭人已經拔出倭刀跳下大海。
    踩著海浪急速奔襲而去。
    赫然是一群【天差平海大將軍】徐海麾下標誌性的廟軍鬼卒【海渚鬼】!
    也不知道是他曾經的舊部,還是五峰旗繳獲相應異術之後自己培養出來的新兵。
    “火槍隊,左舷列隊!”
    王澄一聲令下,船上三十多號疍民中有二十多個在張武帶領下,迅速衝到了直麵這群海渚鬼的左舷。
    亮出了手裏裝滿了碎鐵砂的三眼火銃。
    西洋各國造的火繩槍太貴,大多還都是別人淘汰下來的二手貨,說不定哪一次開火就會炸膛。
    王澄臨行前隻能從鬼市裏淘來了一批由大昭水師倒賣出來的三眼火銃,隻有引信連扳機都沒有。
    由三支單銃繞柄平行箍合而成,呈品字型,共用一根尾柄。
    單銃口徑約半寸,全長約一尺,有獨立藥室和火門,可以三發連射。
    三眼銃的最佳射程約三十步,也就是49.05米,可破重鎧;五十步(81.75米)之外能重創不披甲目標;百步(163.5米)之外殺傷力衰減於無。
    在王澄眼中這種冷兵器大於熱兵器的玩意兒實在是過於粗陋,卻也隻能先將就用著,在集群作戰的時候前三波集火倒也威力不俗。
    等確定對手是一群海渚鬼之後,眾人又在王澄命令下在銃眼裏灌進香爐灰和提前準備的朱砂粉,專破海渚鬼的鬼通【黿頭身】。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單發,開火!”
    聞令,這支疍民火槍隊一起點燃了其中的一根引信。
    砰!砰!砰!砰!...
    火光四射,硝煙漫天。
    熾熱的鐵砂化作巨大的扇麵,瞬間橫掃了跑在最前麵的四五個海渚鬼。
    其中不僅有鐵砂的物理傷害,沾著的香灰和朱砂粉鑽進身體,也足以暴力破除他們身上的所有鬼通。
    “啊啊啊啊啊...”
    一個個慘叫著跌入大海。
    在這種天氣狀況下,普通人跌入海中足夠當場宣告死亡了。
    後麵的海渚鬼咬了咬牙分散開來,保持大間隙繼續奔襲,讓船上的火槍隊難以集火。
    幸虧王澄給船員們準備了雙份三樣火銃,打完三發直接丟掉再換另一根。
    紛飛的大雪中,不斷有火銃轟鳴,也不斷有海渚鬼沉入海底。
    最後副船頭兒田中率先突破【張福順號】的火力網,成功衝上了甲板。
    “倭”的字麵意思就是矮人。
    在目前這個戰國時代,瀛洲六十六國的許多名將其實都不如大昭的孩子長得高。
    有的時候即使騎在馬上,也會被見到這一幕的外國人形容為猴子騎狗。
    如今衝上張福順號的這一位田中副船頭兒,就是一位足足...一米四的彪形大漢,毫無疑問是一位如假包換的真倭。
    手中的倭刀都快要趕上他的身高。
    身材雖矮小,眼中卻殺氣十足,帶著嗜血野獸一般的凶戾,對著衝上來的王澄就是一個氣勢驚人的斜劈,要將他一刀兩斷。
    揮刀的同時,口中怒吼:
    “袈裟斬!”
    王澄一身刀法早就今非昔比,腦中眼全程開啟,仿佛未卜先知,隻是一個仰身就輕鬆躲開了這一刀。
    “逆袈裟!”
    海渚鬼田中將倭刀舞成了一團銀光,好像在壓著不斷閃避的王澄打,每一招都配合怒吼氣合。
    自右向左斜下斜砍就是【袈裟斬】;
    豎劈就是【千岩崩壞翔】;
    刀和刀鞘同時攻擊就叫【雙頭龍閃】;
    就連吼叫時都有專門的招式名稱叫【氣合】...
    如果這些聽起來就十分唬人的招式名字真的名副其實倒也罷了,但這人使用的不知名流派“劍術”真就是各種平砍。
    采取保守打法的王澄跟他過了幾招才想明白,在這個國家連剖腹產都能被叫做“帝王切開”,這種過度包裝的現象也就確實顯得不足為奇了。
    “本來聽到這麽有氣勢的名字,還以為能再‘買’到一門不錯的劍術。
    真是浪費大家時間。”
    僅僅是兔起鶻落的三五招之後,王澄便抓住了機會,以腦中眼窺破對方劍術中的破綻。
    閃避,潛龍折身!
    拔刀式,雲龍探爪,雙手持刀,猛然側身斬落一線雪亮的刀光。
    哢嚓!
    旁觀者連反應都來不及,田中那一口用玉鋼精心打造的佩刀,就被寶刀螭吻攔腰斬斷,當啷一聲掉在甲板上。
    大驚失色的海渚鬼還沒有來得及翻滾閃避,緊隨而至的霜白刀光就刺痛了他的眼睛。
    “雅蠛...!!!”
    殷紅的鮮血從動脈中迸濺而出,在甲板上灑出一個大大的血圈。
    刺啦——!
    雙目無神的腦袋重重砸落在地。
    這次沒本買賣從他身上隨機買到的東西普通通,不是什麽異術絕活,而是一門精通級別的【倭語】,能聽、能說、能寫。
    以後跟瀛洲打交道的時候倒是可以方便一點。
    眼看副船頭兒被人輕鬆斬殺,已經損失不小的其他海渚鬼也終於被嚇退,紛紛轉身逃離。
    一艘風帆戰艦真正強大的地方本來就不在於肉搏戰,這群倭人純粹是在王澄的刺激下失了智,一上來就吃了一場敗仗。
    本來還戰戰兢兢的疍民船員信心大增,揮拳歡呼。
    崔勝怒吼:
    “炮手給我換上我的咒石彈,自由射擊!擊沉他們!”
    ......
    兩艘帆船頂著茫茫風雪一追一逃,從白天到夜晚,又從夜晚到白天...
    炮火轟鳴聲沒有一開始那麽密集,卻也從來沒有中斷過。
    要不是有【威儀】和每天一次的【鬼頭風】相助,即使火炮命中率再低,一艘小小的漁船也早就被打成了篩子。
    蠅量級選手對決重量級拳王,張福順號就像是在刀尖跳舞,一不小心就會守久必失,被人轟得粉身碎骨。
    船上所有人的神經都漸漸繃到了極致。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
    張福順號船身猛然震了一下,卻是有一顆烙印著赤紅符印的咒石炮彈從一側貫入船艉樓,又在船艉樓中轟然爆炸。
    將一個運氣不好的疍民船員撕成了血霧。
    沒有厚重的橡木船殼,沒有動輒半米、一米厚的肋骨,福船根本就不抗揍,被12磅炮打個對穿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站在後甲板指揮位上的王澄,提前側身閃避才躲開了一顆射向他的鋒利碎石。
    此時他雖然麵容憔悴,一連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眼神、氣質卻凜冽如刀。
    已經滿是血絲的眼睛掃視一圈,一連多日的亡命逃亡,所有船員都差不多,身體疲憊不堪,意識卻在悄然之間完成蛻變,有了幾分強軍的底子。
    但是【張福順號】的船艉樓被洞穿,船身早先中彈靠著水密艙才沒有大礙,船帆多了好幾個破洞。
    連床弩都因為高強度使用,繼續用不了幾次就會崩折損毀。
    即使王澄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掩飾這艘船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或許請師父燒香開壇為自己“賣官鬻爵”可以解決眼前的困局,但他猶豫再三還是沒敢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兄弟們再堅持一個白天,今晚就是決勝之時。”
    王澄從一開始逃跑的時候就醞釀著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掐算著日子,眼看今夜就是除夕。
    舉起千裏鏡觀察對麵的狀況。
    海上追逐了好幾天,風帆戰艦上的倭人即使三班倒,也不免精神疲憊。
    這段時間以來,張福順號雖然沒有火炮,但一架弩槍卻十分犀利,在王澄的腦中眼輔助下殺傷力驚人。
    隻要敢在露天甲板上冒頭,就有被活活釘死的可能,桅盤上的瞭望員早就沒有蹤影。
    除了舉起複合大盾護衛備用舵手的人馬,其他人很少敢出現在甲板上。
    恰好,明天便是大年初一。
    瀛洲六十六國文化受神州影響很大,同樣會過新年。
    船頭崔勝已經在指揮船員進進出出,拿出船上儲備的酒肉犒賞船員,準備明天一鼓作氣,徹底拿下黔驢技窮的張福順號。
    也在這一夜,中間停了幾天的雪又重新下了起來,就在【紫英號】上觥籌交錯之時。
    換上鯊魚皮水靠的王澄悄然滑入大海。
    此時,他隻剩下破釜沉舟的最後一招——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