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日，龍韻如同一股金色的風暴席卷鎮魂街。
    她帶著小青與小紅兩位昔日鬼王，以雷霆手段清掃街區。
    大到盤踞百年的鬼府，小到街角盤踞的散修鬼徒，凡有不服從者皆被龍韻親手碾碎魂核。
    小青更是將自己積攢許久的家當盡數遷來，堆在龍韻居所的前庭，以示忠誠。
    短短七日，鎮魂街上空的鬼氣不再駁雜，所有遊魂野鬼皆在龍韻的威壓下俯首。
    一日，龍韻發出信號召集兩女過來。
    小青與小紅幾乎同時收到傳喚，在通往主殿的青石板路上碰了個照麵。
    “都怪你，” 小紅壓低聲音，怨氣衝天地扯住小青的袖角，“當初非要攛掇白板跟我作對，現在好了，咱倆都成了伺候人的仆從！”
    小青嫌惡地甩開她的手，冷嗤一聲 “神經”，提著裙擺快步往前。
    在她看來，變成龍韻身邊的近侍是造化，至少活著就有機會找到色鬼老大。
    自從被色鬼老大救下後，再次相遇便是她唯一的念想。
    小紅氣得跺腳，卻不敢怠慢，連忙追上小青的步伐。
    兩女來到一處後院，院內矗立著由黑石打磨的王座，座上鋪設著柔軟皮墊。
    一名身著赤金曳地長裙的女子正瀟灑橫臥，光潔的足踝隨意搭在王座扶手上，金色長發如瀑布般垂落椅側。
    “小青見過妖尊大人。”
    “小紅見過妖尊大人。”
    兩人同時福身行禮，聲音恭敬。
    龍韻原本閉目養神，聽聞動靜才緩緩睜眼，姿態依舊慵懶地倚著王座，聲線帶著一絲漫不經心：“你們說，如何能從這黃泉路回到陽間？”
    小紅連忙應聲：“據奴婢所知，返陽間唯有一法——投胎轉世。”
    “隻有這個法子？”
    龍韻指尖輕叩王座邊緣，鎏金裙擺隨動作滑落，露出一截鐫刻著淡金鎖鏈痕跡的小腿。
    她怎會甘心投胎？
    孟婆湯下肚便要忘卻前塵，那些將她鎮壓的妖、坑殺她的仇敵，若連仇恨都遺失，活著又有何意義？
    小青忽而開口：“妖尊大人，奴婢曾見過陽間人入黃泉帶魂魄返陽。”
    “休要胡言！” 小紅立刻斥道，“怎會有此等怪事？小青莫要為討大人歡心信口開河。”
    “我沒有說謊！” 小青急聲道。
    龍韻的金色瞳孔在小青臉上凝駐片刻，想起當年自己遭人暗算，魂魄被強行劈作三瓣，一瓣困在此處，另兩瓣卻不知流落何方。
    那群人應當是用了某種手段來到黃泉，將鎮壓她的青銅棺槨拋至此處。
    後來，這具棺槨無意間被小紅發現，繼而被她解開了封印。由此可見，小青並未撒謊。
    如此推斷，她的另外兩縷魂魄或許還在陽間，若能讓那兩縷魂魄返回陽間一趟，說不定她便能重回陽間。
    龍韻問道：“我問你們，你們生前當真從未聽聞過我的名號？”
    兩女相視一眼，皆搖了搖頭。
    小青道：“我生前不過是一介凡人，自然無從知曉妖尊大人的名號，或許隻有修士才知曉此事。”
    “正是，那些修士死後化作的小鬼，在鎮魂街數量不少，不如將他們盡數召集，逐一詢問。”
    “速去！” 龍韻沉聲道。
    小青與小紅應聲離去，即刻召集了鎮魂街內所有生前為修士的鬼魂，共計五百隻。
    這些鬼魂被逐一帶到龍韻麵前，然而經龍韻盤問，竟無一人聽聞過她的名號。
    “一群廢物！” 龍韻怒喝，一掌拍向王座，扶手瞬間炸裂。
    小紅嚇得低頭噤聲，不敢言語。
    小青見狀提議：“不如去黃泉路抓捕那些新生鬼魂，或許能尋得線索。”
    “就依你說的辦。”龍韻擺了擺手。
    小青與小紅告退。
    小紅跟在小青身後，領著一隊鬼將前往黃泉路入口。那裏聚集著許多新生鬼魂。
    路上，小紅低聲抱怨：“小青，你是不是傻？幹嘛幫她出主意？就這麽喜歡當別人的附庸？”
    小青厲聲警告：“少管閑事！記住別在妖尊大人背後嚼舌根，後果你擔待不起。”
    “蠢女人！”小紅暗罵一句，不再多言，生怕小青將自己的話轉述給龍韻。
    不多時，他們已至黃泉路。
    無數剛逝去的亡魂正向前行進，他們的終點是轉生之地。
    其中一部分鬼魂會覺醒意識，這些便是“新生鬼”，他們往往攜帶著生前的部分記憶，甚至保留著些許能力。
    小青帶著鬼將盡心盡責地搜尋剛覺醒意識的新生鬼，每發現一隻，便耐心講解地府的規則，同時詢問他們生前的經曆，以及是否知曉妖尊的名號。
    許久過去，小青這邊已聚集了數十隻新生鬼，小紅那邊收獲也大致相當，卻都未問出有用線索。
    小青考慮到新生鬼可補充鎮魂街因爭鬥損耗的人手，便打算讓部分鬼將先押送他們返回。
    小紅當即表示同意，她本就不願回去麵對龍韻，留在黃泉路反倒能鬆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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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新生鬼被押走，小青坐下歇息時，小紅又湊上前來，好奇地問：“小青，你究竟是怎麽死的？”
    小青默不作聲地吐出舌頭，那舌頭細長蜷曲，正是吊死鬼的顯著特征。
    小紅見狀不再多問，心中已明了小青亦是苦命人，多半與自己遭遇相似，才選擇懸梁自盡。
    畢竟美貌於弱女子而言，向來是穿腸毒藥，即便化為女鬼，若沒有力量傍身，依舊難逃男鬼欺淩。
    小青望向黃泉路入口，那座由兩根漆黑巨柱與門楣構成的鬼門關，柱身刻滿猙獰怪誕的圖案，無數魂魄正從門內憑空湧現。
    可惜這扇門隻進不出，是亡魂永難逆轉的宿命。
    “你說，地府究竟是如何形成的？為何人死後還會有魂魄？”
    小紅也望著鬼門關，即便身為鬼王，她至今仍對諸多事困惑不解。
    為何人死後魂魄不散，卻要在此間受苦、苟延殘喘？
    “我如何知曉。”小青搖搖頭，“或許妖尊大人清楚，你可以去問她。”
    “我才不去！”小紅立刻拒絕，對那位妖尊大人的畏懼早已深植心底。
    正當兩隻女鬼望著鬼門關出神時，地麵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刹那間，黃泉路黃沙漫天飛舞，大地如波濤般起伏。
    這場震動並未持續太久，很快便歸於平靜。
    “莫不是要下雨了？咱們快回去，別被淋成落湯雞。”小紅抬頭望向天際。
    小青卻搖頭：“不像要下雨的樣子，我沒感覺到濕氣。”
    身為擁有異火的女鬼，她對黃泉的雨水格外敏感，火性畏水，每逢降雨，異火便會提前示警。
    “奇怪，既然不是下雨，怎麽會震動？”小紅麵露疑惑。
    就在此時，一名鬼將瘋了似的衝到兩人麵前：“兩位鬼王！妖尊大人命你們即刻回鎮魂街——那裏出事了！”
    小青與小紅對視一眼，心中已然明了：方才的震動，恐怕正與鎮魂街相關。
    “走！”
    兩團黑煙衝天而起，朝著鎮魂街疾馳而去。
    抵達時，隻見龍韻立於街道中心，腳下地麵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縫隙中不斷湧出詭異的風。
    “妖尊大人，這是何緣故？”
    小青與小紅並肩來到龍韻身側，目光同時投向那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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