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對兄妹相隨著進入屋內，給老夫人磕頭請過安後，坐到原來定好的位置。
    本來按排行自己家少爺小姐應當是坐在頭排的，不過老夫人更喜歡二房的三小姐，直接讓人將椅子搬到她身邊，並且為了讓二房的孩子離她近些，讓按年齡大小排，這一下就將徐清排到後方，連徐涇也不過坐在第三排。
    二房的三小姐還是坐在老夫人懷裏吃著小酥餅，餅渣掉了一身，老夫人也隻是搖搖她的身子抖落下去，端是一副慈愛的樣子。
    自家小姐來時吃飽喝足，自然不會饞這一口酥餅，坐在椅子上摳自己衣袖上的繡花。
    “清堂妹不吃一口酥餅嗎？這次祖母可是準備了好多。”坐在斜前方的三房家少爺開口調笑道。
    “上次回去後蕙質說了，酥餅掉渣，我是大家閨秀，當眾吃得一身一臉不美，在自家人麵前無所謂，若是以後隨母赴宴訪友反到有失身份。上次是我不對，沒能理會祖母一片苦心。”徐清坐直身子一臉嚴肅的說道，末了還不忘向上方老人致歉道謝。
    正捏著吃酥餅的幾房少爺小姐，懂點事的無不嗆咳幾聲，連忙放下酥餅。
    隻有徐涇放下了端在手中的茶碗，杯碟相撞的聲音在屋內無比清脆。
    “哦？是嗎？我老婆子屋裏的吃食盡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吃了會有失你的身份？”原本還抱著三小姐笑著的老夫人肅著一張臉，被抱在懷裏的孩子像個鵪鶉一樣僵直在懷裏。
    麵對老夫人的發難，白玥珠早有準備，畢竟小姐的話都是自己教的，怎麽能沒有應對的方案。
    連忙從身後出列跪下說道：“老太太明鑒，小姐並無此意，隻是小姐年紀尚小，詞不達意罷了。我們皆知老太太對各位少爺小姐都是一樣的慈愛之心，上次酥餅之事想必也是老太太知道小姐要隨夫人去赴尚書夫人的晚宴，怕小姐遇到酥餅會有失禮節，這才不給小姐上酥餅，至於什麽準備不足也不過是害怕下人受責備主動回護。老夫人的一片慈心，小姐如若不能領會反倒是小姐的不是了。
    隻有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明白道理才能給小姐講清楚，讓小姐知禮節懂感恩。小姐也在知道祖母的慈心後，不顧寒冬臘雪的想要和老夫人謝恩，卻不料老夫人身體抱恙，這老夫人大好了，小姐合該來謝恩。”
    高椅上坐著的老夫人閉了閉眼說道：“你這奴才好靈巧的一張嘴，今日我若不承，反倒是我的不對了。”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賠罪說成謝恩，倒是有幾分小心思。
    她算是打量出來了，這奴才是給她主子討名聲來了，偏偏一眾小輩看著，這高帽自己還得接著。
    “奴才笨嘴拙舌，隻不過哥哥跟著少爺讀書明理，能略略能體會一番長慈子孝的安家之道。”白玥珠避開反問不答，繼續給老太太戴著高帽。
    “起來吧，清丫頭能懂事最好不過，我隻盼著她快快長大，莫被身邊能言善辯的丫頭，奴大欺了主。”老太太端起茶意味深長的說道。
    “謝老夫人，夫人管家有方，定不容此事發生。”白玥珠謝恩後退回小姐身後站著。
    場麵一時冷了下來，老夫人繼續抱著三小姐搖著，一群人眼觀鼻，鼻觀心皆不敢開口說話。
    白玥珠戳了自家小姐一下。
    旁邊一直觀察主仆二人的徐涇眼角抽了一下，這主仆二人別今天給祖母氣暈過去。
    他身後李成林看到自家妹子又要作妖恨不得昏過去算了。
    徐清脆生生開口：“祖母，上次回去後，我知曉祖母說的有道理，酥餅吃起來不美觀，但祖母愛吃，下人也便隻常備這一種糕點。雖是祖母院子應該以祖母為主，但各位兄弟姐妹一月隻來一兩次，我們長房也不好薄待。我這次來讓小廚房做了幾道我愛吃的糕點，給各位兄弟姐妹在餐前填個花樣。”
    說罷白玥珠就迅速拿拿出剛剛放到自己身邊的食盒，將一個交給站在一旁老夫人的大丫鬟手裏，另一個自己打開快速拿出擺放起來。
    大丫鬟在老夫人點頭首肯後，也給另一列擺放好了。
    糕點大體做法沒什麽特殊的，隻不過按白玥珠的想法添加了一些孩子愛吃的酸甜果幹。
    用一些現在人還沒見過的新奇模具壓了一些諸如兔子、狸奴之類的童趣花樣，給孩子們上的花樣各不相同，一人三個，給老夫人的則是每個花樣各一，一共八個。
    物以稀為貴，茶點一上原本還靜止的屋裏也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
    一些年紀不大的孩子相互探頭看著自己和旁人有何不同，老夫人懷裏的三小姐也探長脖子想加入談論的話題中。
    老夫人感受到身上孩子的坐立難安，喚來三小姐的丫鬟帶她下去。
    老太太看著鬧哄哄的場麵，不同於以往所有孩子圍著討她開心，更看不得那女人的兩個孩子悠然自得的坐在堂中。匆匆宣了飯，飯後更是一個人沒留，匆匆讓眾人回家了。
    走出院子，在回前院的路上，看四下無人，徐涇故意板著臉麵無表情說：“蕙質，你倒是大膽，若老夫人被你氣出好歹，你可能承受後果？到時帶累了清兒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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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林見狀真以為主子怪罪自家妹妹，連忙跪下求饒：“少爺，蕙質一向思慮周全，若是沒有辦法定不會如此行事。”
    看著自己哥哥給自己討饒，白玥珠行了禮說道：“主為年長被欺，是主無能，仆為年長被欺，是仆無能，上次是我們姐妹四人無能，害小姐受累了，請少爺見諒。”
    聰明人不需要講太多，白玥珠知道少爺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說完就和如意帶著小姐告退回院子了。
    “起來吧，你還不如你妹妹會看眼色。”徐涇看主仆三人走遠，輕輕踢了踢還跪著的李成林，主仆二人也回了自己院子。
    “我聽到屋裏沒聲，心都揪起來了，生怕看到你被拖出來打幾個板子。”如意抱著小姐邊走邊和她輕輕抱怨著。
    “哈哈，我倒不怕打板子，我隻怕小姐話背岔了，我不好接。這戲就唱不下去了，不過我們小姐真聰明，一個字都沒有錯”。白玥珠嘻嘻哈哈回著。
    “你說你出這頭幹嘛？老夫人都開口讓小姐可以每月請安了，這事就算過去了，大家都知道這事兒不過是個筏子，偏你當緊。”如意還是半費解半心疼的抱怨著。
    “如意姐，你我二人的娘親都是隨著夫人嫁過來的，夫人初初入府過的什麽日子，想必薰姨母給你說過，夫人因她後母傳出的莫須有的名聲吃了多少虧？咱家小姐雖說年紀還小，但親祖母對她的評價多重要啊。小姐尚小，夫人將她托於我們四人照顧，我們定不能讓小姐背上目無尊長，不悌手足的名聲，否則我們愧對夫人的教導。”白玥珠知道如意受她娘親的教導，最看重夫人的話。隻得和她拿夫人說事。
    再深處的婆媳鬥法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雖然此事關乎小姐，但夫人出於身份不好去做，那就她來做。
    回到院子裏，圓滿和蘭心伺候著小姐去午歇，如意和白玥珠則是去旁邊耳房吃午飯。
    一個婆子則是匆匆走進了夫人的院子裏說了中午老太太屋裏發生的事情。
    “如娘，有你是我之幸啊。”給了賞銀，揮退了婆子的夫人握著李如的手，眼裏閃著淚光說道：“幼時你護著我，現如今，你的女兒護著我的女兒。”
    看著已經許多年沒露出如此情態的夫人，再想到一路上走來的風風雨雨。
    多年來一直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應該恪守仆人本分的李如沒忍住回握了夫人的手。半擁著夫人，主仆二人相擁著一如還在閨閣之時，她們相互扶持著走來。
    李如知道，自年前小姐被老夫人訓斥，二房長子考上舉人，老爺的姨娘生下次子，樁樁件件都壓著夫人難以喘息，如今終於有一件事情可以讓夫人暫時喘口氣了。
    夫人靜靜趴在李如肩頭流了一會兒眼淚，就直起身子，重新戴上她貴婦人的麵具。李如也出去喚人打來熱水給夫人敷眼睛，梳洗打扮，力求晚間赴宴不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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